第六十三章
瞬息逆轉
文丑罹難的噩耗是在函谷關大捷的消息緊隨其後傳到袁紹耳中。[.]
「文丑死了?不可能絕不可能呵呵呵,文丑勇冠三軍,十個張遼也不可能殺得了文丑」
審配沮授,郭圖許攸四人面『露』震驚之『色』,似乎難以文丑的死訊。
袁紹卻一反常態,表情先是一驚,後猛然起身,表情再一緩,嗓門奇高地說出了一番自欺欺人的話,還在強作笑顏。
接下來,氣氛死寂,堂下的四位謀士默然垂。
是不是真的十個張遼也殺不了文丑?
這個已經無需考究。
張遼能敗呂布,郭嘉能擒呂布後再放歸,郭嘉的實力或者說郭嘉麾下的將領,絕不可小覷。
作為統領士族聲勢燻天的袁紹,他可以在政治資本上藐視郭嘉,卻不能在排除資歷與出身後還敢大言不慚一定強過郭嘉。
張遼,若無敗呂布的戰績,他只是默默無聞之輩,文丑,早已是河北名將,名望相比,文丑自然勝過張遼一籌,袁紹麾下的謀士武將,各個都要比郭嘉的手下要高不少,他們或舉孝廉出身,或舉茂才出身,又或以往就是吃皇糧的官宦子弟,而郭嘉的集團中,戲志才,徐庶,甘寧,高順,典韋,張遼,賈詡等等太多人物都是出身貧寒,他們沒有祖輩留下的名望,沒有高人一等的履歷,他們是子孫後代家業的開拓者,他們的主公,同樣如此。
一百個河北人至少有九十九個認為顏良文丑能夠橫掃太平軍所有將領,這就是名氣與威望,卻不能代表真實實力。
站在主位上的袁紹搖搖欲墜,他也是自欺欺人,現在,必須要接受事實。
淚水盈眶,緩緩而落。
四位謀士默默拱手後躬身退去,恰逢此時,有人從外沖入堂內。
「主公文丑死了?不可能誰謊報軍情?是誰老子砍了他主公文丑呢?」
顏良雄武的身軀此刻邁著踉踉蹌蹌的步伐想要沖到袁紹面前,幾步的距離,他數次險些栽倒。
袁紹任由淚水從臉頰滑落,痛心疾地閉上了雙眼,沒有回應顏良的質疑。
郭圖許攸一邊,審配沮授一邊,四人合力才將顏良拖了出去。
現在,袁紹需要一個私人空間。
顏良在看到袁紹滿面淚水的表情後滿目呆滯,先前還如同野獸在咆哮,卻頃刻間失魂落魄,任由四位謀士架著他朝外走,他要反抗,二十個郭圖許攸等人也制不住。
袁紹轟然跌坐在主位上,默默流淚卻變成了嚎啕大哭。
文丑,不管他的能力在天下武將中能排在何種高度,他畢竟是隨著袁紹崛起渤海的功勛大將。
遙想當年逃出洛陽無根無本的時候,袁紹既不能回老家汝南依靠家族勢力,又沒有巨資錢糧來招募軍隊,他有的,只有四世三公的政治資本以及他的個人魅力。
一個接一個的謀士武將慕名來投,袁紹從無到有,從一郡太守展到能夠吞下冀州,顏良文丑,絕對功不可沒,這樣的功臣,才是袁紹最信任和感激的人。
相比張頜這類是在袁紹取代韓馥後才投效的人,袁紹更加器重顏良文丑,不無道理,畢竟他們主臣是共患難同生死,一起打拼出了這三分天下的霸業根基。
袁紹哭得傷心欲絕,人生在世,知己難求,忠臣猛將同樣可遇不可求,機緣天定,凡是錢財買不來的,都如稀世珍寶。
啪啦
收起淚水後的袁紹化悲為怒,拿起他一向不離手把玩的獸面紋壁摔了出去,精美的玉璧被砸了個粉碎。
「郭嘉,我要讓你給文丑陪葬」
也許挑起袁紹與郭嘉戰爭的人是曹『操』,可文丑的的確確是死在張遼手中,這一份仇恨,袁紹算在郭嘉頭上,並不為過,當然,事後冷靜下來,袁紹多半也會歸咎三分責任在曹『操』身上。
打仗沒有不死人的,幾萬,十幾萬,數十萬軍隊的陣亡在天下紛『亂』時司空見慣,勇猛難敵的武將隕落,也是常事。
堂外緩步走來一人,袁紹抬頭一瞧,擦了擦淚水後正襟危坐。
曹『操』一頭霧水,他得到函谷關被攻破的消息後就來見袁紹,對文丑之事並不知情,在了解函谷關戰報後,曹『操』心底里很羨慕袁紹,有張頜這樣有勇有謀能獨當一面的大將。
「本初兄,你這是?」
曹『操』看到地上碎裂成數片的獸面紋壁,他那是袁紹最喜歡的,如果袁紹不是怒極,又怎會舍得摔了這從不離手的珍寶?
而且袁紹樣子分明是哭過,並十分傷心。
眼淚不是的專屬,是人類的本能。
男兒落淚是分情況的,若懦弱膽怯而哭,那是人人鄙夷的事情,若是真情流『露』,或悲憤,或喜悅,都不為過。
曹『操』也哭過,他父親死訊傳到兗州時,他哭得簡直是撕心裂肺驚天動地,從上到下,里里外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盡管里面有作秀的成分,可沒有人會鄙視曹『操』大哭的舉動。
都說王道無情,若一個君主真能做到無情,傷心欲絕也面不改『色』,那麼他的手下對他只有懼怕,而沒有親和,一個有情有義能夠顯『露』真情的君主,才能凝聚人心。
袁紹神情淡漠地將文丑陣亡的消息告訴了曹『操』,說完後他就緊緊盯著曹『操』,要把曹『操』的表情和反應盡收眼底。
如果這個時候曹『操』敢有一絲一毫幸災樂禍的表情,袁紹不介意背上一個罵名而殺了曹『操』
曹『操』是潛在敵,文丑是功勛忠臣,就算袁紹和曹『操』有小情誼,也不能無視曹『操』落井下石。
可曹『操』的反應卻十分沉重,一臉凝重地微微低頭,朝袁紹拱手沉聲道文將軍乃世間無雙猛將,本初兄失文丑,如斷臂之痛。」
袁紹的痛,恰如斷臂,不光是實力上,同樣也是感情上。
「函谷關已破,我意明日率軍前往函谷關,待兩路大軍匯合後直搗長安。請孟德也率軍一同前往。」
袁紹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
曹『操』沒有反駁的余地,這個時候,他不能觸怒袁紹。
袁紹在怒,卻沒有失去理智,曹『操』身邊盡管只剩下了夏侯所率不到三千的兵馬,但袁紹還是防備曹『操』,在關中大戰落下帷幕之前,袁紹去哪里都要把曹『操』帶在身邊,要是讓曹『操』一不留神回了許昌,再用天子名義布不利袁紹的聖旨,那袁紹將會十分被動。
曹『操』等于是被袁紹告知行程,而不是商量,這一點曹『操』倒是不在意,答應後就告辭離去。
回到府邸的曹『操』面『露』疑『惑』,將荀攸與程昱叫來後一起合計眼下的局勢。
現在的情況,有些出乎曹『操』的意料。
之前,曹軍在武關接連敗北,淳于瓊也在函谷關連連踫壁,這兩家合兵的初期,一直是聲勢大,戰果少。
可眨眼之間,袁紹派了張頜和鞠義出戰後,戰局就急轉直下,形勢在數日之內便被逆轉,關中咽喉函谷關被攻佔,武關同樣岌岌可危,袁紹帶著十余萬兵馬即將揮軍關中,郭嘉若戰,兩敗俱傷,這是曹『操』願意見到的,可郭嘉若不戰言和,曹『操』就要擔憂的處境了。
富貴險中求,勝負一搏。
這個當口,曹『操』也看不清關中大戰詭譎的形勢。
「郭嘉若有心守住關中,函谷關傷亡再大也不能有失啊,他不增援函谷關,也不增援武關,現在張遼主動撤軍,難道郭嘉為了保存實力而向袁紹低頭嗎?」不跳字。
曹『操』想听一听荀攸和程昱的看法。
兩位謀士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的神『色』中看出疑慮。
程昱猶疑地說道函谷關丟的太蹊蹺。張遼的兵馬雖折損,可張頜也損兵不少,一守一攻,哪邊傷亡更大,顯而易見。現在來看,郭嘉似乎是怕了,他若要主戰,沒道理把甘寧,典韋,許褚,高順留在身邊。」
荀攸並不附和,淡淡地道出的想法。
「戰局形勢瞬息逆轉,是因袁紹用人得宜,張頜有謀,鞠義有勇,仰攻不利之下,此二人的作用遠非顏良文丑能比,至于淳于瓊,就無需多論。眼下形勢來看,郭嘉在退讓,張遼撤軍的舉動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郭嘉不想再打下去消損實力,要麼就是郭嘉要收攏兵力與袁紹決一死戰,主公,在下以為,袁紹揮軍關中勢在必行,此時此刻,主公應抽身遠去,與袁紹同行關中的後果,無論是郭嘉求和還是兩家決戰,主公都將身處險境。」
曹『操』面『露』凝重,他認為郭嘉與袁紹決戰的可能『性』非常低。
原因很簡單,關中有雄關,這是地利,舍去地利而在野外決戰,這不符合兵法之道。
其次,郭嘉的兵馬滿打滿算現在頂多也只有錦帆軍兩萬,典韋和許褚加起來一萬兵馬,高順陷陣營四千,張遼折損了一萬後只剩下兩萬兵馬,武關那邊就算嚴顏此刻撤軍,也只剩下五千兵馬,這加起來才近六萬兵馬,而袁紹呢?函谷關有張頜所率將士兩萬,袁紹本人五萬,攻打武關到現在還剩下三萬余兵馬的鞠義,這過十萬之眾已經是郭嘉難以抵擋的了,沒了函谷關後,郭嘉能夠肯定袁紹不會增兵?若袁紹再從河北調來五萬兵馬,那六萬打十五萬,郭嘉的勝算已經微乎其微。
形勢一目了然,曹『操』能想到,他認為郭嘉也一定想得到,舍去優勢後決戰,郭嘉怎會做出如此不智之舉?
難道郭嘉真要與袁紹言和嗎?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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