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面下著 o雨,在夜幕下,不時有汽車駛入美國大使館 n前車廊下,而在大使館院的旗桿上的星條旗,這會已經耷拉下來。雨水從崗哨衛兵們的帽檐邊,上順著他們的臉頰往下淌,但這些海軍陸戰隊的崗哨卻都站得筆直,毫不注意臉上的雨水。
美國大使館的nv客們都擠在入口處,不時的nv客們發出一陣陣的笑聲,而在車廊下迎賓的大使館參贊同羅杰先生,嘴唇上蓄著的八字胡,這會微下垂著,蒼白的臉上滿是皺紋,帶著一臉厭倦的神s ,只有在迎接賓客的時候,才會流露出職業 ng的笑容。
這是一次美國大使館舉行的招待宴會,一方面是加深同中國外j o部 n以及其它政f 機構的聯系,另一方面,同樣也是為了維持同各國駐華公使們的聯系,幾乎是自從中華帝國建元以來,美國在很多方面的方面已經在某種程度上,傷害到了一些國家的在華利益,而現在使館里的工作人員都認為正是美國表現出的這種政治姿態,才使得美國和中國之間有進一步的協調的可能。
但這卻不是所有國家都樂意見到的,尤其是對于英國這樣的在華享有最多利益同樣也有著「傳統」影響力的國家。
在迎來了法國駐華公使和參贊之後,羅杰扭頭對身旁的亨利說道。
「嗯,你覺得中國的皇帝陛下這個人怎樣?」
亨利上校是兩個星期前剛剛任命的新任大使館海軍武官,而且受到了皇帝陛下本人和皇後的接見,盡管在某種程度上有著這種慣例,但在敏感的外j o界,還是對為皇帝陛下接見亨利上校感覺有些詫異。
「給我的印象很深。他的英語說的非常流利。」
面對羅杰的問題,亨利如果的回答了自己的對那位皇帝的看法,那位年青的有些出奇的皇帝在某種程度上,對于亨利和很多人來說似乎都是一個傳奇。
「他流利的又豈止只是英語」
羅杰聳了一下肩膀,看著雨幕臉上微微一笑。
「嗯?我想那位皇帝陛下更擅長是的發明吧」
朝著那十幾輛停在院中停車場的汽車看去,亨利如實的說道,在從美國來中國的郵輪上,他已經仔細翻看了那位皇帝的官方資料以及民間的報道。
從商人到皇帝
對于美國人來說,皇帝本身的經歷和變化就具有一種夢幻般的傳奇s 彩,但如果把那些資料都匯總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傳奇。
「作曲家、成功的商人、改良汽車、發明飛機,听說皇帝陛下的宮殿里有一處院子,是傳供那位陛下發明創造的,甚至于連同中隊廣泛使用的前裝迫擊炮,也來自那位皇帝的發明」
「真的嗎?嗯,看來皇帝陛下的愛好到是非常廣泛。」
「可知道嗎?」
羅杰參贊微微一笑。
「面對他的時候,要把這一切通通都拋開,你必須要考慮到一點,他的腦子里裝的不是商人、藝術家、發明家的腦子,而是……政治家的腦子。」
在亨利微微一愣的時候,羅杰擦了擦他的比平常人略大一蹼的鼻子,在少年時,他的鼻子曾是別人嘲諷的要害,即便是現在南京的外j o界,大家也都知道「大鼻子」外j o官,不過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的名字。
「亨利上校你和太太不是和他談了很長時間嗎?亨利,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沒什麼,就是談了一些那位皇帝陛下在美國發生的一些趣事。」
聳了下肩膀,亨利並沒有回答,畢竟後來兩人的談話涉及到一些敏感話題,而那些話題是只能報告給大使本人和美國海軍情報處,最終會上報給羅斯福總統。
亨利沒有回答,而羅杰也沒有繼續追問。、
「那位陛下曾在美國生活了十幾年,甚至曾經冒充外國留學生在麻省、耶魯、哈佛等多所大學里旁听過大學里的課程」
這些故事亨利在與皇帝見面時,皇帝本人也曾說過,甚至還提起了一些發生在大學校園里內的趣事,而他本人感覺最遺憾的是,那些大學教授甚至同學們,都未曾注意到他這個亞洲人,是啊,誰會注意到大學校園里的亞洲人呢?
「的確,我曾說過,他也許應該給麻省、耶魯、哈佛寄去一張支票,補償自己的學費」
「那他是怎麼回答的?」
羅杰倒是對這個問題好奇了起來。
「他說「朕的學費就免了,就當是佔他們一點便宜吧,不過我也沒白佔,今年,中國將準備向美國派出不少于2000名留學生,這就當時一種回報吧」,不過……」
想到與皇帝本人愉快的聊天,亨利倒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在我看來,他向美國派出大量留學生的目標的,或許是因為推崇美國的教育方式,畢竟他在美國有著相應的留學經歷不是嗎?」
看著面帶笑容的亨利上校,羅杰到是沒說什麼,只是在朝前走一步的時候,他回頭吐出一句話。
「知道決定派出留學生的機構是什麼部 n嗎?是帝國教育部」
雨依然下著,雨水洗去了帝國教育部的青牆綠瓦間那些樹木枝葉上的灰塵,帝國教育部是南京少有的幾個未建新式辦公大樓的國家行政機構,但依然沿用著滿清江南學政辦公場所的帝國教育部,卻因此贏得了聲譽。
「建大樓需要300萬元,既然現在的房子還能用,那就繼續用吧,300萬元,足夠送出三四百個學生到外國留學,而且學成歸來的開支了相比于大樓,中國還是更需要大學生」
身為教育大臣的蔡元培的這一番話,換得是興國上下的j o口稱贊,甚至于皇帝陛下本人更是拿出七百萬元,說是要教育部多派一些優秀學生,到國外去學習,而各地的商紳更是紛紛慷慨解囊,去年蓋教育部大樓的三百萬最終變成了「教育基金」的三千萬元留學專款,三千名學生獲得了留學的機會,這甚至是在教育部派出的第一批學生尚未入學的前提下再次派出的。
「求知識于世界」
對于落後世界百年的中國而言,只有求知識于世界,方才有國家富強的一天,而在外國人看來,中國大規模派出留學生,從來只是中國意y 以教育振興國家的一點一滴罷了。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獨立之j ng神,自由之思想」
在前江南學政的簽押房內,現在的教育大臣、教育部長辦公室的北牆上,一副字痕有力的中堂懸于牆上,而這麼一句話,懸于教育大臣辦公室的中牆之上,而非陛下的掛像,總會讓人感覺有些異樣。
而這種異樣,恰就表露出教育部與其它政f 機構的不同。
雖說天s 已晚,早到了下班時間,但蔡元培卻依然在翻閱著,傍晚時分剛剛送達的信件,是十幾封從各地寄來的信件,他的辦公室跟大多數官員的辦公室相比,並沒沒有什麼不同——面積不是很大,牆邊是鋼制的文件櫃,櫃件資料,還有一個大書櫃,其中擺放著大量的書籍。
這個辦公室有一扇窗,望出去可以看到那個規模不大的花園。每天,當感覺到疲憊的時候,蔡元培地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花園,放松一下心弦,和所有人的辦公室一樣,這間辦公室內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墨香,而這種墨香卻恰恰是中國辦公室中所特有的味道。
「稚暉,你看這封信是駐美國的梁誠大使寄來的」
在說話的時候,蔡元培的面上帶著笑容,他一直在等著梁誠寄來的這封信,實際已經等了半年。
去年,白銀再次貶值之後,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國百般b 迫中國用黃金支付庚子賠款,在當時的執政f 外j o部于南京同時各國談判的時候,駐各國大使館、公使館,同樣也在同其進行的會談,以期打開突破口,去年12月上旬的時候,駐美公使梁誠就庚款是用黃金還是白銀償還一事,與美國國務卿海約翰舉行談判。
談話間海約翰透露出一句︰「庚子賠案實屬過多……」這一信息立刻被梁誠捕捉,他意識到美國政f 已發現其有關部 n在上報庚子之lu n的損失之中,有「浮報冒報」的現象。梁誠當即改變談判策略,不再去和海約翰糾纏賠款用金還是用銀,而是乘其一隙之明,籍歸已失之利,讓美國人把裝到口袋里的錢再掏出來不太可能,可卻能變著法子讓他們掏出來。
隨後梁誠便密電國內,希望國內能夠批準用美國退款,作為在國內辦一所大學和派遣留學生的費用,之所以提出這個意見,是因為他的判斷是,美國政f 和民間都會支持這個計劃,作為教育部長的蔡元培自然不反對這個意見,自然竭力促成此事,甚至都不需要促成,尚未登基的陛下一得到匯報後,便批準了此事。
隨後梁誠在得到外j o部的全權授權後,便在美國同海約翰就退款辦學進行了直接談判,而從談判開始後,蔡元培便一直關注著談判的結果,而今天這封信,卻是這麼多天等待之後,得到的最令人鼓舞的消息,甚至比談判桌上,海約翰同意將美庚款之半數1078.5286萬美元,逐年逐月「退還」中國,更令人振奮。
「初四年,每年至少派留美學生第五年起,每年至少派400人,直到退款用完為止,庚款退款支付學費,中國支付生活費,美國人同意了這一條,按照梁誠信上所說,庚款退款,至少可為中國培養萬名學生」
「庚款留學生再配以官派留學生,十年後……十年後,我國教育與今日相比,怕是大不同啊」
「鶴卿,先別高興那麼早」
吳敬恆直接打斷了蔡元培的話說道。
「陛下也許會不太高興吧」
相比于他人吳敬恆在一定程度上,相信陛下或許並不樂意看到中國留學生盡出美國,盡管教育部所推崇的「忠君愛國、軍育強民、囊括大典、網羅眾家、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教育方針為陛下所批準,甚至于在那場「風波」之中,盡管有大學教授涉及其中,但大學卻是教授們的護身符,他們只是在「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教育方針下,說出一些「自由之言」罷了,因而他們根本未受到任何沖擊。
可在另一方面,目前校園中的「獨立之j ng神,自由之思想」,無不得益于陛下的「恩典」,假若有一天陛下無法容忍這一切呢?而一直以來,吳敬恆所擔心的正是這個問題,在那場風波之中,人們已經見識到了陛下的鐵腕,數千人被逮捕,緊隨其後的就是起訴,而且起訴的時候,面對檢察官列舉的那些證據,盡管被告並不承認,但在充分的鐵證面前,中國的司法體系成功的維護的帝國的尊嚴。
而陛下呢?最後他大方的赦免了一些年長者,或是一些社會聲譽不錯、影響力不錯的「犯人」,在他們的感恩戴德之中,陛下是萬民稱贊的,甚至當一千多人因證據不足被無罪釋放,面對檢察官的質問聲,外國人反倒在這一系列的「違背檢察官主觀,實際為政f 壓力」的判決後,中國的法制逐漸受到歐美各國的信賴,而正是借著外國人的一些評論,外j o部方才開始各國商討廢除治外法權。
「盡管,你我都不知道的陛下心里作何想法,但相比于鼓吹「自由」的美國,陛下更傾向于德國,盡管現在憲法未定,但你我都明白,中國之憲法,最終將會借鑒德國憲法而成,而非英式憲法,陛下……」
苦笑著,吳敬恆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立憲是陛下的承諾,可制憲呢?制定什麼樣的憲法,雖然最終j o由咨議院審議,但咨議院會審議出什麼樣的憲法?對于那些渴望著得到「貴族」稱號的咨議員來說,他們會屈從于皇權絕不是什麼新鮮事。
沉默,面對吳敬恆的問題,蔡元培選擇了沉默,盡管他關心的是學校,是學生,但是……有一些事情,總是需要人去做的。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蔡元培看著面前的吳敬恆到是沒說什麼,反倒是站起身緩步朝著窗邊走去,看著雨幕中的花園,似嘆息一般的望著在風雨中飄搖的枝葉。
「一些事情我們都知道,民眾選擇了皇帝的時候,我們曾擔心過因為擔心這新瓶裝舊酒中國的皇權會遠大于民權,也許」
長出一口氣,蔡元培終于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
「在中國,上至總理大臣,下至各市縣的市長、縣長,甚至于事務官員,官員都是由皇帝直接任命的,和過去似乎沒有什麼區別,似乎,我們走了一圈,又走回了原路,但至少,我們應該也看到現在中國的進步」
蔡元培的聲音不大,但話語間似乎有著為皇帝開月兌之嫌。
「至少現在咨議院有了駁回內閣政令的權力,同樣內閣也有封駁皇帝政令的權力當然也可以質詢內閣和各部官員,而在地方咨議局,他們可以直接彈劾地方官員,這在中國是前所未有的一個進步」
「是啊,這是進步,但你我都明白,這不過是妥協,相比于當初的諾言,這些業已兌現的權力就是一種妥協,梅恩平在法院上不是說了嗎?「咨議局啊咨議局,咨之、議之,而不決之,如此咨議,要其何用」」
後面的那幾句,吳敬恆並沒有說下去,他總是會向現實妥協,就像當年從美國留學歸來之後,他選擇在京城做了一 o官吏一般,內心或許渴望一些事物,但現實就是現實,現在的與其說是嘮叨,倒不說是因警示蔡元培引發的片語。
「就像陛下曾說的那樣,從來都沒有什麼終極目的,有的,只是社會的進步」
「這也算是一種進步吧所以,值得信仰的是進步本身,而這正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或者說他們要做的事情,一個人一旦品嘗到自由的滋味,他自然希望享受自由的空氣。一只生下來就被囚禁的鳥,感覺不到森林的氣息。可一旦讓他舒展飛翔的翅膀,這時再豪華的禁閉空間也不能遏止他希望飛到即便是暴風驟雨的自由天空的願望」
開口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蔡元培回頭看著。
「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他們去美國,自由之j ng神,不僅僅只是局限于學術上,同樣也會從學術上延伸到人格上,心靈上的自由,很多事情是一點點改變的……正像社會,同樣也是一點點進步的」
微微垂首,蔡元培不知道自己還是不是一個稱職的「帝國政f 官員」,自己的所為……那些留學生或許不會改變什麼,但是將來呢?他們會在未來十幾、二十年後,成為這個國家棟梁之材,而那時他們的後輩、學生,那時正值風華正茂,最終在他們的推動下,這國家會朝著好的方面一點點轉變吧。
「雖然不贊同,但……」
听到這番話,明白蔡元培心中所想的吳敬恆吐出了一句話來。
「陛下曾經說過,任何權力都是爭取的,而不是他人賜予的,您覺得,如果說,有朝一日,當人們為了進步,向他爭取權力的時候,他會放棄權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