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風景壯麗卻透著古怪的地方……
左邊是鳥語花香的樹林蔥郁,蜿蜒的石板路兩側,泉水叮咚,一派生機勃勃,仿佛充滿了佛家禪意的寂靜樂土。而右邊則是一片灰暗的死氣沉沉,黑色的沙地上零星兒散落著幾根不知名的獸骨和幾棵殘敗的枯藤,陰雷陣陣,仿佛滅絕生靈的森森魔域一般。
有一種錯覺,此地仿佛陰陽交割一般,一步走過,便無法回頭。
一陣陰風吹過,一片禪葉落地,突然,以千百億計的天魔、精靈、傀儡、鬼卒、神魂、妖族、修羅以及人類修士一下子冒了出來,黑壓壓的鋪天蓋地。
「毀了它!!!!」
一聲震耳**聾又充滿殺伐之氣的聲音響起,在場所有的生靈全都陷入癲狂,同時振臂高呼,聲音之威,排山倒海,直達碧落黃泉,沖破鵬宇蒼穹。在這毀天滅地的喊殺聲中,他們開始瘋狂的朝著分界之地那座連結天地的石山沖去,人人都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決絕。
然而不管他們如何瘋狂,卻始終無法靠近石山百丈之內。數不清的尸體倒下,鮮血揚沙,骨肉滿地,數不清的法器爆著,數不清的靈魂消失著
細看之下,竟是一個身著赭衣的消瘦身影,腳踏萬丈十色金塔,手舞九尺無鋒長劍,施展千百無上神通,阻攔著那潮水般的攻擊,直殺的天昏地暗。
他是那樣的孤獨,似乎在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天地!
「你個死小子,這電閃雷鳴的都劈不醒你嗎,都什麼時辰了還睡,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趕緊把客棧收拾干淨嘍,不然跺了你的狗腿喂狗!哎呀呀這鬼天氣,今天肯定又沒什麼生意了。」
突然,一個聲線極具穿透性的母獅子吼響起,整個房子都為之抖了兩抖,連外面的歪脖子樹也顫顫巍巍的又被震掉了兩根樹叉兒。
此聲音一響,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好像觸電一般,立馬從床上彈了起來,揉了揉尚還朦朧的眼楮,嘀咕了一聲「怎麼又做了這個怪夢啊」,便迅速的一手抄起抹布,一手提了個掃把,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
開門、掛旗、掃地、擦桌、生火、起灶,這一系列動作是輕車熟路。
這里是一個普通的山村客棧,一邊是巍巍大山,一邊是一片十多畝農田,中間是一條朝廷官路。
這座客棧,名曰「小客棧」。
說是客棧,說白了就是幾個低矮的屋子拼湊起來的,門口還有一顆歪脖子樹,樹上掛了一面旗,青灰泛白的布料上,寫著一個隱約可見的「酒」字。
真還別說,這客棧和它的名字倒還當真十相配。
就在少年忙前忙後的時候,一個腰圍和身高差不多的中年女人「踏實」的走了出來,一邊照著銅鏡一邊施著水粉。
「我說你個死崽子,我養你吃,供你穿,你卻天天睡大頭覺,純純一個白眼狼兒!」中年婦女收了胭脂銅鏡,一臉嫌棄的叉腰道。
「我說老婆,這才剛剛破曉,孩子貪睡也情有可原」
跟在中年婦女身後的一個瘦小男人看了一眼忙碌的少年,心中不忍,卻不料方才開口就猛的埃了女人一記剽悍的重拳。
「閉嘴!」中年婦女怒目圓睜,厲聲喝道,「你個埃千刀的,老娘我自從跟了你,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當年追我的人比後院山上的螞蟻還多,怎麼我偏偏靈魂出竅跟了你?你看看,除了這間鳥窩似的客棧加上這個臭小子,我們還襯個啥?」
少年似乎早已經習慣了這陣仗,喝了聲「老板娘我去掃院子」,便麻流兒利索的閃了人。
「這日子是過不下去了」
「老婆大人息怒,老婆大人息怒」
「息個屁,我怒了嗎?」
「是是是,我嘴笨。」
「你何止是笨,簡直是又笨又蠢。」
「對對對,老婆大人說的對」
整個早上,山林農田間全都回繞著女人的抱怨聲,余音裊裊,不絕于耳
這剽悍的中年婦女乃是這客棧的真正的主兒,閨名秀蘿。而那瘦小男人,是他的丈夫,明顯的‘氣管炎’,叫姚笛。
忙碌了整整一早上,小小的客棧終于被少年收拾了一遍,坐在客棧門口呆呆的望天,等著猴年馬月可能到來的「生意」。這小客棧,雖非一塵不染,但也絕對干干淨淨,若是趕路住著,也還算不錯。
少年坐在客棧門口百無聊賴,他是一個撿來的孩子,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客棧唯一的伙計,老板夫妻倆給他取了一名字,叫丁羽。
丁羽從他有記憶開始,就生活在這破客棧里,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十六個年頭了。在丁羽的記憶里,不管春夏秋冬,陰晴雨霧,老板娘永遠都在剽悍而強勢的抱怨,而他瘦小的男人,明明受氣包一個,卻永遠都一副笑眯眯的樣子,無論女人怎麼罵,就是不生氣。
每日都是這樣的生活,無聊到不能再無聊,以至于丁羽天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客棧門口對著蜿蜒的道路打瞌睡。除了偶爾撞大運遇到幾個客人,听他們聊一聊大山之外的世界,還算有點生活的情趣,其他的時間,丁羽都是在無聊和瞌睡中度過的。
當然,如若平時天氣好,丁羽還是要上山砍柴或是打獵的。不過要是雨天,就只能干熬著了。
今天又是個細雨蒙蒙的纏綿天,丁羽如往常一般坐在客棧門口等生意,身上蓋了兩片簸箕大的葉子,以防雨水弄濕了衣服。不出意外,這又是一個普通而無聊的日子。
中午時分,三個人影在遠處的漸漸浮現,頓時讓昏昏**睡的丁羽眼前一亮,馬上來了精神。
這小客棧的生意可不多,個把月有一回就不錯了,丁羽這麼多年來,也是累積了不少‘經驗’。
遠處出現了人,讓丁羽很興奮。畢竟是少年心性,年輕好動,好奇心又強,每每遇見外來的旅客,丁羽都會殷勤的伺候,以期他們能多講兩句外面花花世界的故事。
一腳踢開大葉子,丁羽竟不顧滴落的雨水,早早的迎了出去。
不過,在丁羽滿心期盼的打量下,卻發現這三個人很是古怪,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先,這三人的衣服整齊劃一,黑色的寬袍之上,畫的五顏六色。明顯不是官府或是大家族的那種制服,而且滿身還掛著一堆骷髏、彩珠、獸骨之類的東西。
其次,這漫天飄灑的纏綿雨,居然無法在三人周身落下,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大罩子罩著三人似的,使得其滴水不沾身。
最後,這三人直直的朝著奈何客棧走來,連交流都沒有,眼球都不轉一下,顯然非是趕路的樣子。
「難道是亡命徒來劫財害命的?不行,我得趕緊告訴老板娘。」丁羽心里想著,連忙跑進了客棧。
才跑到正堂,丁羽便扯開嗓子大聲喊起來,「老板娘不好了,有人來打劫了!」
聞言,一個壯碩的正方形人影一把掀開簾子走了出來,還伴著一股濃烈的胭脂水粉味兒。
「老板娘完完蛋了,完蛋了,有人來打劫!」
「小死崽子你說誰完蛋了?給我好好說話,信不信我扒皮拆骨弄死你。」女人柳眉一挑,臉上的肥肉也跟著抖了好幾抖。
丁羽聞言也是一激靈,看著老板娘一臉的怒容,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口誤惹了這個母羅剎,當下跪倒,「老板娘,有三個滿身掛著骷髏頭的人朝著咱們客棧來了,那架勢明顯不是落腳住店的,我怕他們」
「怕個屁,天塌了有我呢,該干嘛干嘛去。平時上山殺熊家里宰豬的時候,我看你也挺行的啊,怎麼還怕大活人了。」老板娘一臉的不滿。
「可他們身上都掛著骷髏頭。」
「人家喜歡掛什麼就掛唄,明天你也給我掛幾個。行了,趕緊出去招待客人。」老板娘不耐煩的說道。
「但是」
「有完沒完啊,想死是。」
老板娘說完,邁著‘結實’的步伐,咚咚的兩步來到丁羽面前,抓著丁羽的領子,一把將他提了起來,著實力氣不小。
「老板娘,饒命啊。他們真的不是一般人,天上的雨水都落不到他們身子,全都有魔力似的繞道下。」看這老板娘一副吃人的樣子,丁羽心中也是驚慌失措,趕緊開口解釋。
「哦?雨繞著他們下?」
老板娘眼中罕見的透出一絲凝重,居然破天荒的輕輕松開了手,而非以前丟石頭似的拋出老遠,似乎在盤算著什麼。
看見老板娘這般模樣,丁羽也是不敢亂動,只是在旁邊老實侯著。
思索片刻,老板娘開口道,「兔崽子,你快去把大門關上,今天不做生意了。」
「恩恩,我這就去。」丁羽這輩子尚是第一次看見老板娘如此凝重的表情,心中更是沒了譜,拿出了全部力氣跑去關大門。
「死崽子,記得找點結實的東西在門後堵上。」老板娘補了一句。
「知道。」丁羽頭也不回的答道。
丁羽跑開不久,老板娘再次亮出她的河東獅吼,「老不死的,別鼓搗你那點破玩意兒了,趕快給我死出來。」
「哎呦,老婆,這是出什麼事了?」
話音方落,一道瘦小的人影隨之一溜煙兒的從二樓跑了下來,生怕慢上半分,便會挨揍似的。
「出大事了,小崽子看見有會邪法的人朝咱們來了,而且都不是善類。」
「啊?老婆,這可怎麼辦啊?」小老頭聞言也是一臉的驚慌。
「辦你個頭,趕緊背著我跑路啊,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