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等你後悔的時候，會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後悔的本錢。在名劍和悠然驚訝的目光里，暴怒的妮妮，反而笑了起來，只是，這種笑容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憤，半晌才道︰「你叫我的名字？你這個忘恩負義的人，還有臉叫我的名字？」
呂小毛閉嘴，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透著一股愧疚。沒錯，妮妮當初確實救過他一條命。如煙看出呂小毛的尷尬，也多少猜出一點內幕，搖著嘴唇，向前走了兩步，擋在他的身前，道︰「這位……妮妮小姐，每個人都有著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也許你覺得他是錯的，他也許認為自己也是錯的，但是，假如糾正了這個錯誤，就成了錯上加錯，那……」
「你不要說！什麼錯？什麼錯上加錯？我有為難過他嗎？從頭到尾，我都是在尋找那個不需要有任何忌諱，無憂無慮的童年玩伴，這是個錯？你問問綠毛小子，他連命都是我的，還提什麼難言的苦衷？說到底，不還是一條命，一條原本就屬于我的命，舍不舍得還給我嗎？不要臉，沒有義氣的東西！」
妮妮說完這些話，狠狠的啐了一口。如煙本來就不是逞口舌之威的人，更不會雄辯，被對方這麼一擠兌，頓時沒了話說。無奈當中，只得從另一個角度辯解道︰「他……是個好人，從來不騙人，妮妮小姐肯定是誤會了。」
「誤會？你有種問問他，到底是不是欠我一條命！……他不會承認的，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小人，忘恩負義的混蛋，絕對不會承認的……」
「沒錯，我是欠你一條命。當初不是你求你爺爺出手，就不會有我的今天。但是，你救了我，難道就是為了再讓我把這條命還給你嗎？」
面對妮妮有些頹喪的表情，呂小毛最終還是把那句不應該說的話，說了出來。忘恩負義這四個字，像刀子，割得他的胸口很痛。眾人的目光同時看過來，有不解，有驚訝，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剛才還激烈緊張的氣氛，在這一刻像是凝固了一樣，沒有了任何的動靜。
沉默的時間越久，大家就越不好開口。反倒是蕭燕，目光賊溜溜的在幾個人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才清了清嗓子，道︰「我們……是不是先離開這里，然後再探討其他的問題？天要黑了，下一個落腳點在什麼地方，我們還沒有著落……」
她這句話的含義，有些籠統，自然，是想一起走的人，那就一起，不想的人，可以自找出路。這倒是一個很聰明的辦法，無論妮妮怎麼選擇，都會暫時化解矛盾。幾個人相互看了幾眼，算是接受了她的建議，沿著這條路，繼續向前走去。妮妮站在原地，雙手扶著劍柄，看著他們幾個人默默的向前走去。之前，她一直逼著呂小毛承認，欠了她一條性命，現在，呂小毛親口承認了，她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得到，心里也沒有什麼喜悅的意思。
鬧心了好一會，她發覺自己確實沒有什麼地方好去，逃出來本身就是盲目的，現在有家不敢回，混得實在不怎麼樣。再次遲疑，呂小毛幾個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道路的拐彎處，很快就會消失在視野的盡頭。她再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拔起寬脊重劍，收入到乾坤袋里，加快腳步追了上去。但是，眼看著和他們混成一群的時候，又減緩了腳步，只是跟在他們的身後，並沒有加入到其中。
每個人都很沉默，只是向前走著，直到夜色徹底的降臨。這條路，本來是很重要的一條官路，卻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路上的行人少之又少，到夜幕降臨的時候，干脆，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又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還是看不到人員聚居的地點。考慮到名劍這樣，根本就沒有吃過苦的，他值得停下腳步，轉身道︰「大家在路邊找個背風的地方，湊合一晚，等天亮再趕路。」
名劍確實沒有步行過這麼遠的路程，長出了一口氣，第一個跳下高高的路基。要找個背風的地方，並不是很難，這里的道路，都是高出兩側地面兩米左右，下面有雨水大時的泄洪孔洞。現在這個季節，倒是干爽得很。空洞也不是很大，大家擠在里面，相互取暖。妮妮是唯一的例外，她並沒有和其他人攪合在一起，依舊站在空洞的外面。呂小毛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進來吧，這一夜很難熬，不管你對我有什麼成見都好，最少，現在的大家是走在一起的，進來吧。」
隨著呂小毛的話音，如煙向里面挪動了一體，讓出一小塊地方，笑著點頭，表達著自己的善意。妮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進來，坐到如煙的身邊，這麼一大群里，她只是發現，眼前這個年紀最大的女人，才是真正值得信賴的人。呂小毛長出了一口氣，不管有什麼矛盾，能夠坐在一起，似乎改變了很多。
剛剛安靜下來，小小的孔洞里，忽然產生了某種令人心悸的共鳴，聲音雖然不大，嗚嗚的動靜真的很駭人。呂小毛剛想爬出去，卻被蕭燕抓住胳膊，微微搖了搖頭，低聲道︰「不招惹是非，是你告訴我的……」
呂小毛微微愣了一下，最終還是認同了這種說法。不過，他沒有挪動腳步，用把蕭燕向身後撞了撞，自己擠坐在孔洞的邊緣，豎起耳朵，听著上面的動靜。共振聲不斷的加大，到大家不得不捂住胸口，面部有些抽搐的時候，共振忽然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沉重的腳步聲，很穩，間隔也很長，但是，每一步之間的頻率，確實極為準確。
呂小毛有些猶豫的舉起手，最後，堅定的豎起四根手指，壓低了聲音道︰「四條腿的強大畜生，它怎麼會出現在帝都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