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5歲起,我就無依無靠地獨立生活了,我沒有兄弟姐妹,我也沒有別的親人,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中國,甚至于對中國我連一點印象都沒,……我很像那種隨風飄動的無根草……」
在一塵不染的甲板上,李子誠與穆湘玥並肩散著步,當穆湘玥詢問自己的身世時,李子誠便半真半假的說著,而穆湘玥則靜靜地听著。
「那你為什麼想回國呢?」
「因為我是中國人,這點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
穆湘玥笑了笑,點頭表示承認。
「洋裝雖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國心,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國印……」
輕呤著,李子誠便停下腳步,走到舷邊,望著浩瀚的黃河,這里就是中國的大海了!再過不到三天的時間,自己就要踏上中國的土地了,1912年的中國!
1912年的中國會是什麼模樣呢?
一窮二白、國弱民貧、兵弱民衰!這就是自己即將要面對的中國啊!
「從舊金山,直到現在,很多人都問我,為什麼回到中國,可為什麼不回到中國呢?」
扶著船舷,將視線投向大海,李子誠的眼眸中露出絲許激動的神色,為什麼不回中國?現在中國這麼貧弱,不正是自己奮斗的時候嗎?如果不去做的話,自己也許會後悔一生,一輩子都活在無盡的懊惱之中。
「致遠,現在國內很多人,都把你當成了唐僧肉啊……」
看著李子誠,穆湘玥不禁發出一聲嘆息。
楊度在那?
走到頭等艙甲板的關振銘朝周圍看去,但卻沒有找到他的影子。
「……中國欲強,必先興實業!」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听著這句話,原本正在尋著人的關振銘,立即在心里稱贊了一句。
「還是有人有見識的!」
感嘆著,關振銘便開始在那里尋找著聲音是從那里傳來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舷邊站著兩個人。
「……他人常道,國富方才民強,數十年來,我等有識國人,皆投身尋求「國富民強」之途,可豈又知,從一開始,大家就錯了,真正強國之途,唯「民富國強」,先有民富方才有國強!」
眼望著浩瀚的大海,李子誠沖著身旁的穆湘玥說道。
盡管早已被李子誠那個「鋼鐵帝國」的夢想說服,否則也不會暫時休學從美國跟隨李子誠的穆湘玥心里依然存在一些疑惑。
「致遠,為何你選在那里辦廠!」
那里……
李子誠的雙眼朝著大海的另一邊看去,那里是什麼地方,包頭,自己曾經工作的地方。
「那里有鐵礦!」
沉吟片刻,李子誠便開始解釋著自己選擇那里的用意。
「藕初,半個月前,袁世凱已經就任了大總統,歸綏一帶雖說地處關外,但因其距離京城並不算遠,所以總體上來說,基本上還算穩定,而且那里資源遠比你我想象更為豐富。」
在提到包頭一帶的礦產資源時,李子誠神色變得激動起來,正是在包頭工作的經歷,使得在這個時空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在從黃河北白雲鄂博到黃河南鄂爾多斯的地下有多麼豐富的資源。幅員幾萬平方公里的地域幾乎遍布著礦產,地下礦產資源豐富、種類多、分布廣、儲藏大、品位高、易開采。
鐵礦、石油、煤炭、天然鹽堿無不是大型礦點,儲量非常可觀。而最為難得的是那里還有著北方地區較少見的各類有色金屬,鉻、銅、鉛鋅金、鉍、三氧化鎢、,錫、鎳,可謂是品種極為齊備。
而更為重要的是,鄂爾多斯的煤炭探明可采儲量可達數千億噸,煤炭資源絕大部分都是低灰、低硫、低磷的優勢煤炭,是優勢質的動力煤和化工用煤,這從根本上解決了工廠的燃料、動力問題。
「北部的鐵礦解決了鋼鐵廠的原料問題,南部煤礦解決了燃料問題,我們可以選擇兩地中部作為工廠所在,利用黃河水解決水源問題,而工廠未來的發展,又可以依托著當地豐富並且種類齊全的礦產資源,得到進一步發展狀!」
從靠近資源地作以解釋的時候,李子誠稍做沉默,聲音變得有些無奈。
「而最重要的是,你我都明白,列強國家在我國早已劃定勢力範圍,南滿是日本的,北滿是俄國的,山東是德國的,長江是英美的,雲廣是法國,歸綏一帶勉強算是俄國的勢力範圍,但俄國的影響僅至蒙古,相對而言,歸綏一帶反倒甚少有外國勢力滲入,在那里建立大型工業聯合體反倒是合適不過。」
依著船舷,李子誠的雙眼望著起伏不定的大海,事實上在過去的一個月中,自己一直在思考著應該去什麼地方,沿江的馬鞍山或許最合適,交通便利,鞍山有中國最大的鐵礦,唐山、遷安也不錯,但是最終考慮到各種國內外因素,最終還是選擇了包頭,一方面自己對那里比較熟悉,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那里遠離外國勢力範圍,甚至遠離軍閥的干擾。
「十年!最多十年人們只要一提到那里,就會像提到德國就會想到魯爾一樣,知道在中國有一座建立在荒原之上的工業之城。」
每一個人都有各自的野心和夢想,而對于李子誠來說,或許現在自己最大的野心就是用十年的時間把包頭建設成中國的魯爾。
「藕初,或許你我,以及很多國內的有識之士,為了救國,他們會走上實業救國的道路,但是到最後,如果不抓住機會的話,一切都會走回了原點,因為從一開始他們所選擇的便不是救國之路,而是輕工業富已之路。唯有重工業才能強國,也唯有重工業才能興國。這是唯一的途徑。」
听著這個人的話,關振銘整個人都處于震驚之中,一直奉行著實業救國富民宗旨的他,被這番高論驚呆了,就在這時透過的舷欄,隱約看到那個人的模樣,那人似乎是非常年青,難道說……他,他就是……他不是不在這艘船上嗎?
「可……致遠」
穆湘玥猶豫還是提出了一個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從紐約到舊金山的火車上,李子誠第一次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之後,他便開始搜集著相關的資料。
「現在京張鐵路,甚至還未修到大同,如果我們要在包頭建廠的話,那交通問題……」
「那我們就自己修一條鐵路!」
好大的口氣!
致遠!李致遠!李子誠!
沒錯,就是那個人!
關振銘在心里一聯系報紙上對這個人的報道,立即意識到站在舷邊的那個人,就是所謂的在夏維夷下船的李子誠。
修一條鐵路……雖說驚訝于李子誠的野心,但關振銘卻開始在思索開來,他要修一條鐵路,也許,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個機會!
如果自己……
心想著,關振銘抬腿便欲朝李子誠走去,可就在他走出兩步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一個聲音。
「好!」
聲音不大,話聲中帶著一些湖南口音!只是一听聲音,關振銘便知道,身後說話的正是自己要找的揚度,看來他也是來找這李致遠的!沒準還是奉了大總統的命令!
「致遠果然不愧是當今年青人中之翹楚!單憑這個心,若大的中國,便找不出第二人來!」
楊度一邊稱贊著,一邊朝李子誠找去,若不是听到這番話,怕自己再圍著船走了一圈,也找不到那個電報中提到的「身高六尺許、相貌白晰、二十一二歲模樣」年青。
「你是?」
听著贊稱,李子誠在回頭時忍不住一皺眉,之所以在夏威夷時花了1000美元,買通船長,偽裝自己已經下船,就是因為在報紙上看到,自己還未回國便成了各方眼中的唐僧肉,這唐僧可不好當!
好一個英俊的後生!
幾乎是李子誠一轉臉的時候,楊度便忍不住在心里贊了一句,相貌英俊的年青人,楊度倒是見過不少,但是像他這樣英俊中又帶著些書生的清秀,白皙的皮膚和嘴角微微上翹的嘴唇,卻又使他看來還帶著些孩子的天真和倔強的年青人,倒還真是第一次見著。
而且在他身上全見不到國人特有的那種要麼卑躬要麼趾高的神態,有的只是一種不卑不亢的淡然,若是早個十幾年的話……
心想著,楊度覺察到李子誠臉上流露出疑色,便抱拳行了一禮。
「在下楊度!」
楊度!
听到這名字,再聯系到那湖南口音,李子誠雙眼微斂,是他!是那個與他人一同「捧殺」了袁世凱的楊度!
不待李子誠說話,倒是旁邊站著的穆湘玥听著楊度的大名,連忙恭敬的行了一禮。
「原來是皙子先生!」
穆湘玥的恭敬倒是讓的楊度頗為受用,他再朝李子誠看去,卻看到他依然保持著那種不卑不亢的淡然。
「楊先生!」
「這小子……」
遠看著那李致遠只是沖楊度微微點頭致意,關振銘倒是佩服起他的這種淡然起來,見三人似乎欲說話的模樣,關振銘側個身,將自己半隱于三人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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