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確實棘手,王晴向主治醫師提出了轉院,
「轉到北京去?」男醫生詫異的說,「北京的醫院好是好,但是也應該等孩子身體養好一些再說吧,這才兩天,萬一弄個不好,病情加重就麻煩了,」
王晴何嘗不擔心這點,她才是最不希望王秋離開的人,「北京醫療水平要好一些,我們還是想盡早轉過去,」
既然病人的態度如此強硬,男醫生也不好再勉強,反正出了事,也是他們家屬自己背責任,和醫院和他無關,「我去和副主任請示一下,轉院證明得由她來辦,」
這個外國病人可是卓副主任說要重點關注的,即使身為主治醫生,男醫生也沒權利擅自決定,
「這怎麼能行,孩子的家屬也太草率了,」卓樊第一反應就是反對,
「我看她態度堅決,所以,」男醫生說,
「我去和她談談,小孩子病得這麼重,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北京,」卓樊從椅子上站起來,
卓樊來到病房的時候,王晴已經在清理東西了,王秋臉龐虛弱,卻穿戴整齊,坐靠在床櫞上,閉目養神,儼然一副要走的架勢,
「這位家屬,」卓樊走上前,「你看孩子病成這樣,轉院是不是緩緩?」
王晴以前就不認識卓樊,現在更不認識了,「你是?」
「我姓卓,是二院外科室的副主任,」卓樊說,
「噢,你好,你好,」王晴立刻客套的說,
「為什麼一定要現在轉院呢,過幾天不行嗎?」。卓樊問,
王秋睜開眼楮,看著卓樊,她這種認真負責的勁兒,這麼多年還是沒變,也是,只有這種性格的人才當得好醫生吧,
領導都來了,王晴也不知要怎麼說,
卓樊見狀立刻勸道,
「阿姨,孩子的身體可不像我們大人抗耐,更何況她還有那麼嚴重的心髒病,要是在去北京的途中有什麼閃失,那可真就危險了,」
卓樊的話著實讓王晴也緊張起來,「那……」
「我必須要去北京,」王秋對王晴輕輕說了一句,好不容易說服王晴同意她去北京,可不想就這麼被卓樊的兩三句話改變,
王秋的突然出聲,讓卓樊頓了一下,她轉頭看向王秋,孩子的那一雙幽深的眼楮正平淡無波的望著她,
卓樊心中突的涌出一絲熟悉感,她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這個孩子?不過很快卓樊就回過神,
「原來是小孩子任性呀,」她笑道,語氣中王秋儼然是一個不听話的孩子,
「我沒有任性,」王秋的態度以她現在這個年紀來說太過強硬,「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卓樊可從沒遇到過這種性格的小孩子,孩子太調皮,就像她的女兒那樣,已經很讓她頭疼了,可是這個孩子身上,那種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更讓人心泛寒意,
「你看,孩子硬要去北京,我們也攔不住呀,」見氣氛有些僵,王晴這才又開了口,「所以,卓主任,」
「好的,我明白了,」卓樊嘆了口氣,「現在我就去給你們開轉院證明,」
……
帕尼的電話來的太過突然,把王秋的一切計劃全部打亂,再加上心病復發,又讓事情都耽擱了,
所以王秋和王晴出了醫院,上了出租車,直接往火車站趕,李玉已經幫忙買好車票,清點好行李在候車大廳等著,
不是王秋不願意坐飛機,但是作為一個法國未成年人在身邊沒有法定監護人的情況下,出示護照會引起別人的懷疑,這樣一來麻煩就更多了,
火車站里總是人頭攢動,永遠是這麼熱鬧,王秋不僅戴上帽子和口袋,還穿上了大棉衣,因為身體過虛,她渾身發寒,路都走不穩,下了出租車,王晴攙著她,坐在廣場上的一個棚子下的椅子上,
王秋覺得自己應該慶幸,前天的急救,二院只是做了保守治療,沒有‘開膛破肚’,否則她連站都不可能站起來,
「小秋,你這樣子回去我真不放心,」即使王秋戴著厚重的口罩,王晴也能想象得到,她的臉色現在會是多麼的駭人,
「已經到這兒了,再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王秋搖頭道,「而且如果我不回去,估計死的要更快,」那時候如果喬恩來了,她所有的謊言會被戳破,她無法想象那個後果,
「阿姨,艾德琳,原來你們這里,我找了好半天,」李玉喘著粗氣跑過來,手上還提著一個大行李包,
「火車票是幾點的?」王秋問
「一點四十五,離現在還不到一個鐘頭,」李玉看了看手表,她把行李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從口袋里掏出兩張車票遞給王晴,「沒有下午到北京的動車車次,時間太趕,我找了熟人,只能弄到一張硬臥,一張硬座,」李玉的語氣很是懊惱,
王晴接過火車票,「真是太麻煩你了,」哪怕就是一張硬座票,即使提前十幾天預訂都不一定買得到,李玉能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弄到一張臥鋪票已經是很大的本事了,
「阿姨,跟我還這麼客氣,那可就太生分了,」
李玉轉頭卻見王秋病慘慘,渾身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很是不放心的說,
「艾德琳,你真的可以堅持的住嗎?」。
「可以,」王秋這話其實說的還有些勉強的,
因為火車和汽車飛機可不一樣,火車即使躺著也很累,
廣場上的廣播響起,她們進站的時候到了,
避開人流,王晴扶著王秋慢慢往檢票口走,李玉走在她們後面,幫著提行李,
同一時刻,
成瑾和他的表哥楊沐來到二醫院,
這兩人會一起結伴過來也不是偶然,
楊青之楊愛之兩兄妹一向感情好,所以楊愛之一回來,首先打了個電話給楊沐,讓他過來拿手信,基本上都是食物,楊愛之論箱論麻袋的買,
表兄弟見面,成瑾很自然的談及艾德琳住院的事情,所以現在他們會到醫院來,手上還提著楊愛之買的特產,
「請問這里有一個叫艾德琳的小女孩嗎?」。楊沐問中午值班的護士,艾德琳和李玉實在是給楊沐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刮花了他的車不說,他還少賺了六十多萬,所以一听說艾德琳住院了,楊沐立刻‘興匆匆’的過來探視,
整個外科科室,不管是醫生還是護士,恐怕沒人不知道艾德琳,心髒外科來了一個外國洋女圭女圭的消息早在王秋送進來搶救的那晚,已經傳遍了,尤其是那些小護士們,年輕,喜歡議論這些,不過也直接導致每次過來給王秋換藥的護士都不一樣,一個個都自以為小心的偷瞄著小女孩,
「是啊,」護士頭都沒抬,說道,「但是她剛剛轉院了,」
「轉到哪里去了?」成瑾上前問道,
小護士這才打量了兩兄弟一眼,皮相好的人都喜歡成堆出現嗎,平時一個養眼的都沒有,先是外國女圭女圭,又來了大帥哥和小美男,
「北京,」小護士見小成瑾長的實在是秀靜,忍不住多說了一些,「也不知道家屬是怎麼想的,那麼重的心髒病,前天送來的時候那麼危急,這才幾天,什麼都沒養好,就匆匆往北京跑,不要命了嗎?」。
成瑾才知道原來艾德琳有心髒病,難怪她的臉色總是慘白的,成瑾一直以為是人種的原因,都沒往健康方面想過,
「或許她們有急事不得不走,」楊沐想的比較多,他可不認為那個小女孩會是這麼不冷靜的人,
……
好在李玉買的那張臥鋪是下鋪,王秋自從上了火車,就蓋上被子,躺下,連口罩都沒有取,
王晴給她塞好邊角,坐在床尾,手上還拿著一袋子的藥,全是卓樊開的,桌子上也放了好幾瓶黑乎乎的瓶子,
「小秋,身體受得了嗎」王晴小聲問女兒,
「嗯,還好,」王秋只感覺到有些胸悶,可能是車廂太封閉的關系,
硬臥車廂總是亂糟糟的,六個人在一個小包間里,擠得很,不過她們所在的包間還好,兩個上鋪直到火車開動也沒有人來,睡中鋪的是兩個年輕女孩,一來就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先是和王晴問了好,又沖對面的中年男人叫叔叔,嘴巴很甜,
現在還早,她們肯定不會上床睡覺,本想坐在王晴這邊的床上,可是藥味兒太濃,床上的小孩子看起來也怪怪的,車廂里這麼熱,捂著被子不說還帶著帽子口罩,乍一看很有些滲人,
那邊的中年男人見狀,站起來說「我去抽煙,你們就坐這里吧,」
沒有哪個上了年紀的男人願意和三個不同年齡的女人坐在一起,怪尷尬的,
兩個女孩笑著道謝,然後坐下來,
面對面坐著,女孩的眼光自然會落在那張一點動靜也沒有的床上,要不是拿頂米黃色的帽子露出了一個小尖,她們根本不會想到被子里還睡著一個孩子,靜得太不可思議了,
王晴一點沒有和陌生人閑談的意思,注意力只在王秋身上,兩個女孩自然也不好開口問什麼,後來中年男人回來了,兩個女孩爬到各自床上,玩游戲玩手機,直到火車到達北京,
「小秋,到了,」王晴輕輕拍了拍睡著的王秋,
車廂里的人基本已經走*,幾個乘務員正在清理垃圾與雜物,外面已是華燈初上,夜晚已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