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琳有心髒病?」醫院後面的花園里,金色的陽光把一切照的暖暖的,
麥琳把帶來的食物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妮亞喂著莫里小口吃著艾德琳送給他們的紅梅煎餅,
陽光可以滋養萬物,同樣也可以平復人焦慮的心情,
「嗯,」莫里不敢告訴他**媽,他曾經害艾德琳病發,
「都是可憐的孩子啊,」妮亞搖了搖頭,那麼‘活潑’可愛的女孩居然有心髒病,難怪醫生護士們都熟悉她,可想而知艾德琳有多麼頻繁的來醫院了,
提到艾德琳,妮亞很自然的又想到亞瑟文,她突然發現這兩個孩子似乎有些相似,尤其是那頭少見的淡色頭發,
「誰有心髒病?」麥琳出聲打斷了妮亞的思慮,
「莫里的小同學,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呀,」妮亞嘆氣,
……
「雖然前天晚上是我做錯了,但是你也不應該一聲不響的出現在喬恩的房間里,」
亞瑟文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讓艾德琳感覺自己好像面對著一團空氣,她不知怎麼的,一下子把心里的話全部說了出來,即使知道亞瑟文根本听不懂,
「隨便闖進其他人的房間是很失禮的行為,更何況還是深更半夜的時候,」
艾德琳好像又變回了那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替亞瑟文的母親教育著她不听話的孩子,
「所以我才會那麼生氣,如果,」艾德琳頓了頓,「我是說如果,如果還有下次,我照樣還是會把你趕出去,」
艾德琳說完就後悔了,她不是來道歉的嗎,為什麼一到這個孩子面前,她自持過高的冷靜就喪失的全無了,
「我其實……,」艾德琳後面的話淹沒在驚嚇里,
因為她看到本來潔白的被子上突然出現了一團紅色,越來越大,越來越深,
艾德琳慌得立刻掀開亞瑟文身上的被子,連帶著他飄逸的長頭發也被吹的四處飄散,
「天,你到底在做什麼?」艾德琳的心仿佛被置于高空之中,搖搖欲墜,
因為亞瑟文的一只手就放在月復部,沾滿了駭人的鮮血,而他的病號服更是紅的刺目,
亞瑟文終于慢慢轉過頭,美麗的紫色眼眸不轉楮看著焦急的小女孩,然後嘴角奇異的彎起,他笑了,
這麼多天,這是他第一次笑,也是多少年來第一次對著其他人笑,笑的那麼慘艷,那麼妖異,
就好像一朵盛開在地域里的紫羅蘭,染滿了可怖的鮮紅,
艾德琳著實被他的笑嚇住了,
雖然絕美無雙,為什麼卻讓她心底發寒,
「我去叫莫華德,」艾德琳的手還沒踫到床頭的應急鈴,就被那只帶血的手抓住,
深紅的血滴順著亞瑟文的手心流到了艾德琳的手腕上,並且慢慢流進袖口,
冰冷的液體就像一條毒蛇,讓艾德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下意識掙扎,很輕易的便甩開了亞瑟文的鉗制,倒是亞瑟文自己虛的往後仰了仰,險些倒下去,
「瘋子,你真是一個瘋子,」艾德琳又急又怕的說,聲音有些許哆嗦,大抵是因為手上沾滿了一個孩子的血罷,
男孩再沒有動手,任由艾德琳通知了醫生護士,
可是他卻一直在笑,一直看著艾德琳在笑,即使血不斷的從他炸裂的傷口處流出,即使他的臉色越來越嚇人,
而他的笑容越發的燦爛,美的不似人間該有,
「傷口怎麼會裂開,」莫華德推開門,他飯還沒吃完,就匆匆趕過來,見到滿床的紅色,和兩個身上帶血的孩子,他不由驚叫,「我的上帝,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他自己用手掰開的,」艾德琳聲音帶著急迫和懼怕,任誰看到孩子這樣恐怖的模樣,都不會平靜,
「黛西,你立刻去那一盒鎮靜劑過來,」莫華德明白這恐怕是亞瑟文的病又犯了,
「艾德琳,你的手,」莫華德擔心的問,
「是他的血,全部是他的血,」艾德琳伸出自己紅色右手,亞瑟文的血已經嵌進她的掌心線,一道一道的,
「哎,立刻去清理一下吧,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可怕極了,」莫華德嘆了口氣,幸好小鎮上人不多,可就是這兩個孩子,已經讓他操透了心,
待艾德琳回來的時候,病房里早已空了,一位護士正在理換床上沾血的被褥,
「他現在在急救室,」護士听到腳步聲,抬起頭對艾德琳說,
「謝謝,」
艾德琳覺得雙腳變得沉重,好像有千斤一般,
她背著書包,走出醫院,陽光燦爛依舊,而她的心卻灰蒙蒙的,
……
「你今天去醫院了,」這是回到家,喬恩的第一句話,
「嗯,我知道莫華德肯定會告訴你,」艾德琳知道喬恩又生氣了,即使他現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
「我說過不要再去管他,為什麼你不願听我的話呢,」喬恩的語氣有些嚴厲,
「可是他,」艾德琳腦中立刻浮現出中午時,那慘烈的一幕,「他傷的這麼重,我要負很大的責任,」
艾德琳前世也曾怨天尤人過,她怨憤為什麼會攤上那樣一個父親,為什麼會真心對人,卻喚回那樣的回報,
即使在她去了美國之後,這樣的想法也沒有減輕多少,那股子不平衡和氣怨只不過一直隱藏她在內心最深處,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她竟覺得有些可笑,
和亞瑟文相比,她那點痛苦又算得了什麼,至少她有關心她的媽媽,至少她從未受過虐待,至少她還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一般的孩子,在亞瑟文這個年紀都會做些什麼,和朋友們打成一片,還是嘰嘰喳喳的議論著最新的游戲,他們大多數都有溫柔媽媽,慈愛的爸爸,更有一個完整的家,
可是亞瑟文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孩子,獨自在異國他鄉,砸店,偷東西,甚至傷害其他人,這是個冷漠的世界,沒有人會去給予他任何溫暖,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孤孤單單的躺在冷寂的荒堡中等死,
「如果亞瑟文的親人一直沒有來找他,他該怎麼辦,」距離那夜已經過了這麼久,亞瑟文的家人恐怕都以為他已經死了罷,
「這是政府該操心的事,」喬恩皺眉,他隱約猜到艾德琳這樣問的目的,「和我們無關,」
「喬恩,我覺得,」
「想都不要想,」艾德琳還沒說完,就被喬恩打斷,「我們養不起他,」喬恩的神色相當堅決,
「怎麼會養不起?」艾德琳以為這是喬恩的推月兌之意,她此時才發現事情只要牽扯到亞瑟文,喬恩就變得異常的冷漠,莫里出事的時候是這樣,亞瑟文那晚在外面快要被凍死的時候也是這樣,而現在依然是,
「我只希望你可以安安穩穩的長大,」喬恩意識到自己似乎失態了,「艾德琳,我只能告訴,亞瑟文太復雜了,難以想象的復雜,真的不要再去找他,不要再去看他,最好永遠不要和他有任何牽連,」喬恩完全是出于愛護女兒的心情說出這些話,他為那未知的未來而深深擔心著,
喬恩的嚴肅非比尋常的嚴肅,艾德琳怔然沒再爭辯,
後來艾德琳沒有再去醫院看望過亞瑟文,或許是她听進去了喬恩的話,又或許是她怕自己再激起亞瑟文的瘋狂,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那樣血腥的場面,她真不想再見,
沒有亞瑟文,生活又恢復正常,星期一的時候,全班除了艾德琳和莫里都去了森奇維利爾滑雪,為期兩天,
因此艾德琳又在家里待了三天,不用路過醫院,不用去為一個可憐的孩子牽腸掛肚,她總算可以安心下來,去做杰森早幾天就交給她的任務,
「實時遠程監控,」艾德琳細讀著要求,「間斷性的截屏留圖,還要能同步錄音……,」
艾德琳看完詫異的很,她怎麼覺得這項工程有些不懷好意呢,明明是一個商務應用性軟件的附屬,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要求,
不過管她什麼事,她是要為杰森完成屬于自己那部分就行,艾德琳這樣想著,又開始敲打起鍵盤,
沉浸在工作中,這些天因為亞瑟文而帶給她的壓力和痛苦似乎消失不見了,一切好像恢復了平靜,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生氣,」
年輕的女護士正在整理藥瓶,像是發泄似的,把瓶子弄的咚咚響,
另外一個著實奇怪,便問了一句,
「還不是那個男孩,不行,我要被氣死了,」女護士一肚子火,
「他又拔針頭了?」亞瑟文在醫院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都多虧了他那副模樣,還有不正常的腦子,
「不是,」女護士語氣里既有嫌惡又有驚嚇,她說,「我今天去跟他換藥瓶,他居然用玻璃片扎我,」
第一次見到亞瑟文的時候,女護士真心以為她見到了世上最美的男孩,淡金色的頭發,憂郁的淺紫色眼楮,那樣安靜的注視著你,美的讓她驚心動魄,
可惜人是不能貌相的,尤其是越美的,越有毒,
又是一個孤獨的晚上,整個醫院都安靜下來,走廊上也熄了大部分的燈,有些昏暗,
一扇門這時被慢慢打開了,
一個披頭散發的男孩低著頭從里面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