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人知道她們現在到底在哪兒,過的如何,」貝麗搖搖頭,「他們一家都是牛脾氣,偏偏什麼都喜歡悶在心里,」
艾德琳想起克莉斯多那張倔強蠟黃的小臉,還有不服輸的眼神,她的背永遠挺得筆直,
一個把尊嚴看作最重的孩子一定能過的很好,
「孩子,想要一些熱甜麥茶嗎?」。貝麗轉開了話題,這樣歡快的日子里,不適合談論稍顯沉重的話題,「或許能讓你的臉色更好一些,」凱茜當然告訴了貝麗艾德琳這個特殊的存在,
「好的,謝謝,」干站著吹風,確實有些冷,即使現在氣溫已經不低了,
貝麗離開以後,孩子們明顯少了拘謹,
這樣的體力勞動對于孩子們來說與玩耍沒有什麼兩樣,況且馬鈴薯一個一個的都藏在棕紅色泥土里,誰也不知道自己將會挖出什麼樣的,倒有了一種另類的期待與驚喜,這是孩子們最喜歡的,所以每個人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顏,
維克挖出了一個小土豆,壞笑著,對準漢妮的桶扔過去,正中紅心,嚇了兩個女孩子一跳,
「維克,要是砸著我了該怎麼辦?」漢妮丟下小鐵鍬,月兌去手套,雙手叉著腰,質問道,
「你太小看我了,」維克得意的笑著,「也不看看我是誰?」
維克屬于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孩子,調皮搗蛋,不計後果,亞瑟文那件事以後,同樣受了傷,莫里現在已經完全換了一個人,沉默寡言,而維克,除了頭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疤痕以外,其他的依然照舊,
維克說完,兩只腳踩進整整齊齊的馬鈴薯田,還走來走去的,大有搞破壞的架勢,
「白痴,「杰瑞翻了個白眼,才幾分鐘,杰瑞旁邊的桶里已經有了三四個土豆,比起維克好太多了,
「艾德琳,你不試試吧?很好玩的,」朱莉安對在高處的艾德琳喊道,
「我馬上就來,」艾德琳一邊說,一邊戴好手套,從田埂一旁的低凹處小心的走下來,
「我已經發現了,這邊的長得最好,」朱莉安站在土豆田的正中間,吆喝著叫艾德琳過去,
艾德琳看著腳下,避開低矮的土豆枝葉,「你們的收獲都很豐盛啊,」朱莉安桶里的馬鈴薯比杰瑞的還要多,
艾德琳半蹲著,拿起小鐵鍬對著最近的那株鏟去,可只鏟出一條深深的印子,原來挖土豆沒有她想象中的簡單,
「要不我幫你?」朱莉安看艾德琳‘干活’吃力,好意的問,
「謝謝,不過我覺得自己能行,」艾德琳可不好意思讓一個孩子幫她,
朱莉安也不在意,反而看著艾德琳現在的姿勢和樣子笑著說,「艾德琳,」
「怎麼了?」艾德琳用力把土鏟到一邊,
「你知道嗎?以前你總給我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什麼?」艾德琳訝異的抬起頭,「
「有一個詞叫什麼來著?」朱莉安拍著腦袋,「對了,冷傲,又冷漠又高傲,所以我那時才不願意跟你說話,」
相似的話,克莉斯多也曾這樣對艾德琳說過,
「可是現在我發現你是一個非常好的人,」朱莉安說完揉了揉鼻子,感冒的人鼻子總是癢癢的,「尤其是你此刻樣子,有些滑稽,真的,」她忍不住笑了,「我這麼說你可別怪我呀,」
「我的手是挺笨的,」比起其他的孩子,哪怕是維克和漢妮都比她強多了,
兩個女孩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談笑著,
時間也慢慢過去了,
香濃的甜麥茶當然不會只送給艾德琳,每一個孩子都捧著一杯,貝麗和凱茜坐在不遠處的農房邊上的靠椅上聊著天,
空曠的田野間,只回蕩著孩子們清脆的歡笑聲,
杰瑞以拔蘿卜的姿勢,使勁往後扯一株土豆,結果扯斷了枝睫,一坐在了地上,惹得兩個女孩一陣大笑,朱莉安眼淚都要出來了,杰瑞圓鼓鼓的樣子實在太可樂,
艾德琳笑的臉紅紅的,衣服下擺上還沾著一點泥土,手套也髒兮兮的,還真是一副干農活的架勢,
「有那麼好笑麼?」杰瑞吃力的爬起來,拍了拍後面的土,「我只是想試一試這個方法管不管用,」他試圖挽回一些顏面,
「可是太傻了,」朱莉安拿起一個土豆,「我看你和它真長得差不多,」
就因為朱莉安這句玩笑話,杰瑞和她開始爭的不可開交,
艾德琳在一旁樂呵呵的看著,
春意的田野,孩子們的純真,這樣的生活很悠閑,
田埂上,大家的背包整齊放成一排,一陣有規律的電話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李玉還想再重撥一次,被老李攔住了,「你打電話給她又有什麼用?」
「可是,可是王阿姨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李玉自責的說,「都怪我,要是那天我在就好了,」
老李透過病房門的小窗子看進去,王晴閉著眼楮,躺在病床上,臉上還罩著呼吸機,雙眉緊繃著,即使昏睡著,也不安穩,
「總經理,老板」高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本來挺好的小姑娘,現在卻拄著拐杖,走路顫顫巍巍的,她的右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臉色也不太好,
「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躺著,」李玉連忙上前扶住她,
「王阿姨她醒了嗎?」。高玲焦急的問,
李玉沉重的搖了搖頭,
「都是我,」高玲一下子眼淚就下來了,「要不是我,王阿姨也不會,也不會,」
和王晴住在一起已經小半年,高玲對王晴早有了感情,她雖說是保姆,可是哪份兒活,王晴沒有幫她一起做,比起在飯莊的勞心勞苦,這份保姆的工作對她這個普通農村女孩來說,實在是輕松的不可思議,最重要的是王晴對她實在太好了,不會因為她做錯事而責罵她,還總勸她少做事兒不要太累了,而每個月工錢卻故意給多一些,這麼好的主顧,上哪兒去找?
‘啪嗒啪嗒’的高跟鞋敲地聲由遠及近,楊愛之和卓樊快步走進他們,
「誰準你下床的?」卓樊沖著高玲嚴聲斥道,
「我只是想來看看王阿姨,」高玲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她什麼時候能醒?」
「艾德琳,你看那邊,」朱莉安累得滿頭大汗的,無意中竟看到她們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怎麼了?」艾德琳抬起頭,順著朱莉安的手看過去,愣住了,
即使隔著些許距離,她還是能一眼認出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孩子能像亞瑟文那樣單單只是站著,就讓其他人感到深深陰冷與孤絕,
「他是農戶家的孩子嗎?看起來比我們大不了多少,為什麼在學校里沒見過他?」朱莉安疑惑的說,距離太遠朱莉安看不清亞瑟文的樣子,
她之所以沒有對亞瑟文表示驚奇或是驚嚇,因為亞瑟文今天沒有穿黑色,他身上的灰色夾克和深藍色的褲子還是喬恩前幾天在鎮上的舊衣店里買的,即使依然戴著帽子和口罩,可亞瑟文現在看起來和正常的孩子差別不大了,至少,不知道的,會以為他和他們一樣都是來田間義務勞動學生,
「好奇怪,他是木頭人嗎?為什麼動都不動一下?」朱莉安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吊起來了,「而且他好像是在看我們這邊呀,」
如果朱莉安能看清亞瑟文的眼楮,就能發現他一直注視著的只有一個人,
艾德琳沒有接話,天底下,恐怕連亞瑟文的親生母親也沒有艾德琳了解他,
杰瑞同樣也看到了亞瑟文,「那是誰?你們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朱莉安說,
「嗯,」艾德琳輕輕應了一聲,既沒說認識也沒說不認識,
可另外兩個孩子都當成了否定,
「那為什麼總看著我們?難道看中了我的土豆,」杰瑞把手上的土豆高高拋起,然後又接住,他早已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亞瑟文,甚至還伸手想幫助他,
「哈哈,」朱莉安被杰瑞逗笑了,
但艾德琳的心卻提了起來,因為亞瑟文居然慢慢朝他們這邊走來,
他不應該出現在其他人面前,有一個聲音重重的在她腦海響起,
「艾德琳」朱莉安拉了她一下,「發什麼呆呀,你看那個人越走越近了,」
朱莉安讓艾德琳回過神來,艾德琳怔然,她為什麼會有這樣怪異的想法,亞瑟文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他們不都是孩子嗎,
但很快她就為自己找到了自認合理的理由,
因為維克他們也看見亞瑟文了,
「好漂亮的眼楮,」漢妮的目光停留在那雙紫澈的眼眸上,
「是他,」維克驚的睜大了眼楮,他當然沒有忘記是誰生生從他頭上扯下一簇頭發,
「你知道他?」沒注意維克的異常,漢妮感興趣的問,「他是誰,上幾年級?」
「不,不,」亞瑟文越走越近,維克越看越清楚,可心里卻越來越疑惑,他猛的搖頭,「我不知道,可是,」
難道是他眼花了,記錯了?明明是一模一樣的眼楮,可為什麼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
一雙冷酷殘暴,而一雙純澈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