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彩排回到住處,時間已經接近傍晚,
西曬的陽光透進玻璃,照在靠著街面的待客廳里,一地金黃,少年輕靠在沙發一角,手上似乎翻閱著游覽指南,任光芒織起錦帛鋪灑在臉頰上、發絲間,就好像一位光之子,周遭的一切似乎變得朦朧起來,唯有他至雅至美,
即使待客廳還有其他人,即使他們或許已經認出了諾南,可都不敢上前或出聲打破這份美好,
「少爺,喬恩先生和艾德琳小姐回來了,」羅伯特繞過沙發,走到諾南面前,
諾南隨即站起來把小冊子放在桌上,周身的氣度讓許多人此時才真正相信新聞發布會所澄清的事實,
這樣的男孩怎麼也不會和那污濁的一面扯上關系,
「喬恩先生,您有一位客人,」服務員對剛進來的喬恩說,順帶著還看了一眼艾德琳,
這幾天鬧得沸騰的小女孩就住在他們酒店,這在工作人員中已經傳遍,
雖然他們受過嚴格的訓練,也有良好的職業道德,但好奇之心還是有的,
還沒等喬恩問是誰,諾南已經從另一頭走過來,
「喬恩叔叔,」他面對艾德琳和喬恩頭一次沒有笑,即使平時表現的再怎麼沉穩,諾南還是只是一個孩子,犯了錯事,他的愧疚不可謂不多,
尤其面對喬恩,他心底甚至還是有些害怕,就如同普通的孩子那樣,懼怕對方家長的責怪,
喬恩一直以為諾南已經回國了,畢竟出了那麼大的亂子,安斯的脾氣又隨著他的年齡直線上升,安斯對諾南的教訓,喬恩覺得都能想象的到,
羅伯特看出了喬恩的疑惑,他說,
「我們後天回倫敦,」
對艾德琳來說這個時間有些突然,諾南又要走了,每次都是這麼來去匆匆,
她下意識抬頭去望諾南,沒想到諾南本來就在看她,湛藍里的溫柔依舊,
艾德琳眼簾微顫,不自然的錯開眼楮,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有一剎那的起伏,
是太尷尬了嗎,
她沒有注意到諾南眼里的失落,不過快的幾乎只有一瞬,「喬恩叔叔,我是來和您道歉的,」他鄭重的對喬恩說道,
喬恩早就不起了,尤其在和蘇知年交談一番以後,更何況對孩子心懷氣悶著實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
「我年輕的時候做過更出格的,所以不用再放在心上,上次對你說的也是氣話,應該道歉的是我,」
喬恩的話讓諾南心底的愧疚減輕了不少,「謝謝您的原諒,」這兩天,新聞鬧得諾南寢食難安,
他不是公眾人物,沒有義務把隱私給其他人議論,
而艾德琳更是如此,
周圍注視諾南和艾德琳的目光越來越多,讓羅伯特這位傳統的老人非常不適,他對喬恩說,「我們已經訂好晚餐,為了向您和艾德琳小姐賠禮,」
羅伯特實在是一位非常稱職的管家,而且他非常尊重諾南的決定,所以才出了這檔子事,
安斯沒有大發雷霆,羅伯特的維護也至關重要,
畢竟他曾經是跟在老伯爵身邊的人,肯特家沒有誰敢對他不敬,
羅伯特的邀請再正常不過,喬恩當然不會拒絕,
「你的身體還是這麼硬朗,」羅伯特走在最前,喬恩上前一步與他並排,一來喬恩從未把羅伯特當成低人一等的管家,或許與他父親是相同職業有關,二來也要留給兩個小輩一些空間,艾德琳與諾南的感情好,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但一切順其自然,
「準備什麼時候退休?」
羅伯特笑呵呵的搖搖頭,「你不是還說我身體好嗎,我還準備再多干幾年,」
「這幾天都沒睡好嗎?」。艾德琳早就注意到諾南白皙的皮膚上那不和諧的青色,之前還可以以宿醉為原因,那麼現在肯定不是了,
「和裴西住在一起就會這樣,他是一個夜貓子,而且還要拉著我,」裴西確實很會享受夜生活,但這幾天安寧了不少,諾南當然是在開玩笑,他只不過不願意讓艾德琳知道他已經失眠了兩天,
「你的老師呢?」諾南轉了話題,問起了蘇珊,
「她從昨天就開始忙了,普斯里教授讓她來為學生代幾堂課,」好不容易蘇珊能回來一趟,普斯里當然要好好利用這寶貴的資源,
「你是不是等了很久,」論耐心,沒有誰比得過諾南,「因為上午練習完笛子以後,蘇老師就邀請我和喬恩去看彩排,」艾德琳有些歉意的說,
「不,我沒有等多久,大概,…」諾南不在意的說,即使他的確等了很久,
當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大廳里不管是客人還是工作人員才開始低聲議論,
「報紙上果然是謠言,」
「是啊,兩個孩子的氣質怎麼能這麼好,大家族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
如果說新聞發布會還不足以消除眾人的猜測,那麼當照片上的真人出現在他們眼前時,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了,
第二天早上,
艾德琳收到了來自親生父母的請帖,
布雷家今晚要舉辦宴會,
保羅曾經說過要請艾德琳和喬恩一起吃頓飯,或許這就是兌現諾言的方式,
只不過根本目的無關于艾德琳,純粹是他們寶貴的女兒維爾拉的‘壓驚宴’,當然還有為了布雷船業最新試水的敦刻爾克貨巨輪慶祝的意思,
商業加親友的聚會,艾德琳能被邀請是不是要有受寵若驚的感激?
「我不想去,」她把裝幀華麗的請帖扔在桌上,
喬恩拿起請帖,「但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
「他們擔不起父母這個神聖的稱謂,」那個家庭,給艾德琳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極差的,更何況兩天前,保羅和凱瑟琳還是氣勢洶洶的來指責喬恩和她,
現在見風波過去,又主動示好,實在虛偽至極,艾德琳懷疑他們真的是念在她是他們的女兒才這樣做嗎,
艾德琳不清楚維爾拉和裴西的糾紛,更不清楚喬恩在其中出了多少力,所以也無從得知,保羅和凱瑟琳的本意確實不在她,他們畢竟之前得罪了喬恩,現下是來道歉的,
喬恩當然知道夫妻倆的小心思,但他還是勸艾德琳說,「保羅和凱瑟琳對你冷漠,所以你不喜歡他們,這很自然,但你不應該逃避,別忘了還有我,艾德琳,你完全可以笑著對他們說我過得很好,」
上次那幕,喬恩以為艾德琳心中對保羅和凱瑟琳有恨,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從小懷著這樣消極的情緒,唯有直面事實,才能消除‘怨氣’,況且喬恩也不希望艾德琳和親生父母之間關系鬧得太僵,
喬恩的良苦用心,不知艾德琳體會出幾分,但她知道有喬恩陪著她就好了,
當夜幕降臨時,艾德琳和喬恩乘上出租車前往她重生後離開醫院後了,來到的第一個地方——布雷家的豪宅,
這次的宴會,只有她和喬恩,蘇珊婉拒了喬恩的邀請,既然喬恩對她沒有意思,她也不應該再留戀那份不屬于她的溫柔,況且艾德琳親生父母舉辦的宴會,她並沒有立場跟去,
艾德琳還是穿著上次為校友宴會臨時買的白色大擺連衣裙,非常素淨,幾乎沒有多余的文飾,除了左胸前的綢帶百合花,
車在院外停下,司機表示不願意開進去,于是艾德琳和喬恩下了車,
闊氣的大門敞開著,他們是唯一徒步走進花園的客人,時不時用高檔的轎車從身邊開過,暗夜沉沉,看不清車內的情景,倒是轎車激起的涼風,讓艾德琳下意識的捂緊了小披肩,
正中間的噴泉以及後面的大宅子,被裝飾的美輪美奐,柔光燈打在牆面上,讓整個空間都帶著濃濃的雅意,
噴泉前方已經停滿了車輛,衣著得體的男女,紛紛笑談著走進大門,
乍一進場,艾德琳只覺得眼前突然亮的刺眼,巨大的水晶吊燈上,那些透明的墜子與珠鏈,反射著燈火的光華,張揚著室內的明彩,將底下的人們襯托的愈發華美,
不同于上次的校友宴會,寬敞的大廳里並無多少孩童,只有風度翩翩的男人們與盛裝打扮的女人們,艾德琳恐怕是其中最小的,而她和喬恩的進入也並沒有引起這些自持過高的人們的注意,
喬恩帶她走到一個人稍微少些的地方,
艾德琳腳踩著柔軟的地毯,抬頭就能望見那盞瑰麗的大吊燈,這就是身體主人本來的家,
一個她看起來和酒店沒有兩樣的地方,
……
「我的胸針呢,杰西卡,你看到我的胸針了嗎?」。維爾拉穿著包臀的玫紅色長裙,栗色的頭發被高高盤起,一雙藍色的眼楮被專業的化妝修飾的雅致而莊重,看不到半分張牙舞爪,
可是一說起話來,就全破了功,
「我的房間里怎麼會有你的胸針,」杰西卡打扮的更淑女,泡泡的酒褐色裙擺,就像一位公主,
布雷家的聚會,兩姐妹倆理所應當是全場的焦點,
「算了,」維爾拉也無所謂,「我剛才看到你的‘夢中情人‘了,」
杰西卡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她問姐姐,「我的妝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