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登真的要做那麼長時間的牢嗎,難道不能通融一下,」露娜挨著艾德琳坐下,喬恩與納達早就離開,為兩個孩子騰出空間,
「為什麼會有這麼想?」艾德琳搖頭,「狄登的罪名已經定實,他逃不月兌法律的處罰,」
原來露娜特意過來是會為了告訴她,下周四法院將正式開庭審理了,也就是說狄登不得不面對的一刻終于來臨,
「你一定有辦法幫助他,對不對?」也不知是不是開玩笑,露娜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這個時候只能靠律師在法官面前多多爭取,我能做什麼?」艾德琳失笑道,
「可是…」露娜知道艾德琳是不同的,
她媽媽早就告訴過她,那個之前經常來看望艾德琳的男人是JEEBO公司的老板,
JEEBO不是菲爾游戲的同行麼,
再加上她從莫妮卡電腦上看到的照片,
露娜猜艾德琳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而在這個階級分明的社會,身份與人脈能起的作用不能說不小,
「至少你可以去看看他,」
艾德琳可不認為狄登願意見到自己,他是那麼高傲的孩子,上次卻在她面前全然失態,如是再見到她,指不定會發怒,所以她還是不要去引他反感,
「下周我要回國了,」艾德琳搬出最好的借口,實際上喬恩還沒定下具體的歸期,
露娜愣了愣,「這…這麼快,」她有些結巴,似是沒有接受這突然的消息,「不是還有兩個月,你的傷病完全養好了嗎?」。
「只要按時吃藥,按照路易斯博士說的做,在家修養也是一樣的,」艾德琳的手術無疑是極其成功的,除去腦袋里偶爾的陣痛,她基本上已經痊愈了,
不過畢竟換了一顆心髒,如果想健康的生活,劇烈的體育活動與她依然無緣,
「但是,但是…」露娜猶豫著半天說不上話,「狄登怎麼辦?」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艾德琳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在她的印象里,露娜與狄登並不算熟,
露娜的大眼楮欲言又止的望著艾德琳,又垂下,
「難道你喜歡他?」露娜不自然的神情讓艾德琳有了很正常的猜測,
「不,不,」露娜連忙擺手,馬上澄清自己的清白,「我怎麼可能看上他這種驕傲狂,」
「是我妹妹,」露娜臉色尷尬,不得已的說,「我以為她只是一時興趣,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人,三分鐘熱度,但對狄登,好像有些不一樣,」
狄登被捕的消息傳遍全校,大多數學生都是以湊熱鬧的心情來看待這件事,唯獨凱瑞米,整天‘茶不思飯不想’,絞盡腦汁要‘解救’狄登,為此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倒是滿足了她之前一直要減肥的計劃,回家的時候,她們的媽媽都很是吃了一驚,還以為凱瑞米在學校受了欺負,
最終倒霉還是露娜自己,貝爾金以不好好照顧妹妹為由,又對她說教了一頓,自從去年露娜與狄登一起逃課,被老師懲罰停課,貝爾金大發脾氣之後,她對露娜的要求更嚴格了,
「你妹妹?」艾德琳詫異,露娜還是第一次向她提起自己的姐妹,艾德琳一直以為露娜是獨生女,因為從露娜住進醫院到出院,這麼長一段的時間里,除了她父母,艾德琳沒見過她其他的親人,
「沒關系,她現在年紀小,對男孩盲目迷戀是很正常的,等時間一長,又有新鮮事以後,就不會了,」
听了艾德琳老成的話,露娜頓時大笑了起來,之前壓抑的氣氛也被沖破,「你能不能不要裝人小鬼大,太有意思了,」
露娜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回國以後,你會想我嗎,」她邊笑邊擦眼淚,
「當然會,」艾德琳認真的點點頭,因為露娜不僅是她的病友,還是她的朋友,如她這般赤誠的孩子,現在並不多了,
「哼,要是你把我忘了,我絕對會沖到法國找你的麻煩,」
「好,好,我等著,」艾德琳順著她的話笑著應道,
露娜偏頭去翻自己的包,仿佛只是為了掩蓋離別的傷感,「幸好昨天我把手工課的作業放進書包里了,」
露娜手里拿著一小塊陶泥板塊,是六角星的形狀,大星星套小星星,層層疊放,顏色五彩斑斕非常漂亮,
她把陶泥塊塞在艾德琳手上,
「下周我們全家要去棕櫚灘度假,最主要的是讓我妹妹放松,還有讓她遠離…」說到這,露娜停下,她媽**一些話還是不要讓艾德琳知道,
其實美好的假期她也不願意與凱瑞米待在一起,「所以我不能來送你了,提前先把臨行禮物給你吧,不要嫌棄它難看,這可是我親手做的,」露娜一雙大眼楮不自然的轉了一邊,明顯有些害羞,
「謝謝,」艾德琳的手心貼著陶泥光滑而冰涼的表面,另一只手隔著病服撫過胸口的十字項鏈,自從傷口痊愈以後,她便一直戴著它,「我會把它放在台燈上,燈光照在上面一定很漂亮,」
艾德琳的話讓露娜臉上溢出了甜甜的笑,
兩個女孩最後是以擁讓這段由緣分與巧合交織的友誼暫時休眠,等它再被喚醒的時候,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後,
……
「你看起來健康極了,」愛莎放開艾德琳,好好看著面前用‘月兌胎換骨’來形容也不錯的女孩,
白色的短發不僅另類而英氣,還平添了一種‘活潑’感,臉頰的兩抹粉紅是以前根本看不到的,至少讓艾德琳看起來更可愛了,
愛莎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艾德琳一時沒有心理準備,呆呆望著愛莎發愣,耳朵有些紅,
早熟到發指的小女孩難得傻兮兮的模樣逗樂了大家,
喬恩與諾南都笑了起來,
半年未見諾南,他已經長到與喬恩平齊,雖然身姿還稍顯稚女敕,但那份優容雅致已經與他本身渾然一體,
即使是開懷大笑,也感覺不到絲毫突兀,
「你知道我一直都想要一個女兒,」愛莎笑著對喬恩說,「可惜安斯不同意,現在艾德琳終于讓我如願了,」她說著又抱了抱女孩,在艾德琳病危的那段時間,愛莎都不敢踫她,更別提擁抱,
「等到了我們家以後,我設計的那些小衣服終于有合適的主人,」愛莎越想越想越高興,
反應過來的艾德琳卻疑惑的望著喬恩,
「不先回家嗎?」。離莫雷的訂婚宴還有一個多星期,喬恩和她本來說好要先回去看看亞瑟文再去倫敦,參加那勞什子的宴會,
諾南慢慢收斂住嘴邊的笑,能讓艾德琳急切的想回法國的人,他只能想到一個,
亞瑟文斯特一直被諾南‘記掛’著,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一個大活人,與喬恩所用的方法類似,諾南通過重重關系,得到了耶伊曼家族第五重孫、西班牙私生王子的記錄,
結論卻告訴他這個男孩只是瘋子,一個甚至智力發育都有問題的瘋子,
以諾南的驕傲,不可能屈身把亞瑟文放在心上,但他對亞瑟文也沒有尋常貴族對待弱者會有的憐憫,
有些人的冷漠只在表面,而有些則滲入了骨子里,
「計劃被意外臨時打斷了,」喬恩歉意的說道,他並不是食言的人,卻還是對艾德琳隱瞞了具體的原因,「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會非常忙,愛莎已經同意照看你,」
「可是…」熟悉的名字在艾德琳嘴邊止住,因為對于在場的人來說,亞瑟文斯特什麼也不是,
「艾德琳,不願意和我住嗎?」。愛莎低頭看著,柔和的問道,
「不,不,」被這麼一雙美麗而溫柔的眼楮注視,艾德琳想拒絕也不行,因為它與諾南的太像了,
「太好了,接下來米芙雅終于可以熱鬧一回,」應該說米芙雅那座如宮殿般的地方從未平靜過,
只不過愛莎話中的熱鬧並不是與安靜對應罷了,
四月十四日星期四,看似平常卻又特別的日子,
揮別了路易斯,揮別了納達,告別了熟悉到閉著眼楮都能走通的醫院,
艾德琳離開了美國,
于艾德琳,這是一趟漫長而倉促的旅途,她在一張床上躺過了前七個月,在後兩個月里,為諸事焦急而操勞,唯一一次離開這個街區的機會給了本與她毫無瓜葛的菲爾游戲,在絕密的技術車間,呆了一整天,不經意間創造的許多奇跡,卻似乎無人知曉,
在艾德琳和大家一起上飛機同一時刻,
狄登駝著背,頭發完全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與站在他身邊西裝筆挺的律師相比,簡直邋遢至極,
不用任何懷疑,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是被告,
「狄登?克勞爾,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法官問他,
狄登半響都沒有吭聲,就在其他人以為他要放棄辯解機會的時候,男孩卻慢慢抬起頭,環視著法官、他的助理,律師,檢察官,速記員,書記員,菲爾公司的代表,以及捂嘴流淚的媽媽和一臉疲憊的爸爸,還有他的哥哥,
「你們年少的時候做過錯事嗎?」。他的聲音低得就像剛從酒窖里撈出來,卻異常清晰的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