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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兒換好衣服,拿一本專業書書倚窗而看,等葉瑾之回來,本來也是,敬茶這種事,她做新婦的一個人去,這才是天大的笑話。
屋外雨下得縱情,簡直不像是秋天。院落里成了汪洋,好在這台階夠高,所以,這屋內倒是沒有擔憂。院落里,有穿著雨衣的江府門生來來往往,大約是在檢查排水設施。
也不知道那兩人談得怎麼樣。蘇婉兒捧了書,到底是看不進去。因為不僅在想兩人談得怎麼樣,更在想一會兒如何跟葉老狐狸交涉。反正不管怎麼樣,這一步都是要走的。如何葉瑾之這人變幻不定,跟他在一起,勢必被擾亂。如果沒法冷靜地看待一切,就沒法對未來負責。尤其,如今得知他跟嚴清雅還有那一層關系,她就更覺得煩亂。
于是,蘇婉兒就望著窗外的大雨,兀自思索,怔怔出神。不一會兒,門被用力推開,「 」一聲,勢大力沉的。蘇婉兒一驚,轉臉過去就看見葉瑾之,沉了一張臉,衣服下擺濕漉漉的。
「四少,要吃點什麼?」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葉瑾之與葉雲嘉打起來的阿碧這才如釋重負,連忙問。
「不吃了,我一會兒還有事。」葉瑾之回答,徑直走進他的房間,門「 」地關上了。
「今天還有事?」阿碧小聲嘀咕,十分疑惑。
蘇婉兒假裝沒听見,然後看看窗外的雨,雨下得大,又是新婚第一天,還有事?難道是去安慰嚴大美人麼?
蘇婉兒想到這一點,面上露出略微的諷刺。
葉瑾之很快從房間走出來,已經把漢服換成西裝,頭發也打理過,臉依舊陰沉。他掃了蘇婉兒一眼,說︰「走吧,不要讓長輩久等。還有,今天,什麼都不要說。」
蘇婉兒心里一驚,這家伙難道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麼?但葉瑾之沒再說話,徑直走了。蘇婉兒則將手中的書放到桌上,理了理衣衫,便跟在他身後出發。
敬茶的地方是江府郡園的主廳,離葉瑾之所住的地方有一段距離,兩人需要穿越長長的回廊才能到達。兩人一前一後,一言不發,往敬茶的地方去。
忽然,葉瑾之停下腳步,猛然轉身,說︰「你現在是我的妻子,要有做妻子的分寸,不要跟雲嘉走得太近。他是你的小叔子。」
這像是一個嚴厲丈夫對妻子的忠告,蘇婉兒最反感這種語氣,冷笑一聲,說︰「有些事不是你說了算的。何況你也沒資格來管我。」
葉瑾之陡然就炸毛,將蘇婉兒一抓,說︰「我跟你說了,我跟嚴清雅不是你想的那樣。」
「別做陳世美,始亂終棄的男人,萬人唾棄。我更不喜歡。」蘇婉兒冷冷地瞧著他,連他臉上略微的腫也看得清,原來昨天出手並不是不重啊。
「我開始就沒亂,何來的最終拋棄?蘇小喬,你講點理行麼?你為什麼可以設身處地為任何人著想,可偏偏不可以站在我的立場來想一想。你不公平,知道麼?還有,蘇小喬,有些事,不到時機,我沒法跟你說。」他低聲說,面上是極其憤恨的神色,說到心煩處,狠狠一拳捶打在蘇婉兒身後的柱子上。
蘇婉兒嚇了一跳,就那樣靠著柱子,廊檐外的雨濺起的水打濕了她的手。她看到他的眸子很晶瑩,眉頭蹙起,十分糾結。
自己似乎真的很少站在他的立場上去想。蘇婉兒看著他糾結的面容,心瞬間平靜。他那眼神,那神情,說明這糾結是真的。也許他跟嚴清雅之間真有一些不能對人說的事,無關乎風月。
他是十二路的衛戍隊長,他身上肩負了領導人安全,也就肩負了國家乃至世界的安全。這個國度如此龐大,若是失了首,莫說國內,怕是世界的格局都要動搖。任何人都知曉這樣的道理。于是野心家、陰謀者才會虎視眈眈,而他們這一群衛戍的位置變得如此敏感、重要,不能有絲毫的差池,而他們的命運自從成為衛戍的那一刻,就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們不再是自己的,不再是父母的,不再是任何一個人的。」寧園三樓的書房里,那長發飄逸的女子,手握毛筆,很從容地說。落筆之處只四個字︰家國天下。
是的,他們屬于天下,屬于國家。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即便內心痛苦,也不能說。如今,他與嚴清雅之間,怕也是屬于這一種。
蘇婉兒站到他的立場去,心里泛起層層疊疊的疼痛,胸口發悶。但面上還是平靜的表情,與他對視。
對視良久,葉瑾之動動唇,終于沒說出來,臉上露出頹敗的神色,然後直起身理理衣衫,背對著蘇婉兒,輕輕一揮手,說︰「走吧,一會兒,什麼都不要說。」
他語氣很輕,蘇婉兒只是「嗯」了一聲,繼續跟在他身後。
江府郡園的主廳很大,廳堂正中是中國傳統的家神,供奉家神以及一些佛像。葉老狐狸穿了古典的長衫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右側下首是葉銘琛夫婦,其余的則是葉瑾之的伯伯伯母以及叔叔。他那幾個堂哥、堂嫂也來了。只不過沒有椅子坐,都站在各自父母之後。至于葉雲嘉和葉家老五、老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成婚的關系,並沒有出現在這里。
蘇婉兒這才到門口,就感到葉家的規矩森嚴。蘇婉兒也不由得挺直脊背,因為她不僅代表陳家、更代表蘇家,還代表自己的一種態度。
葉瑾之在這時停下來,與他一並跨過高高的門檻,跨入主廳。夏可可站在她公公婆婆的身後,看到蘇婉兒走進去,她偷偷笑,揚了揚手。
蘇婉兒看她一眼,笑了笑,算是還禮,然後就往葉老狐狸跟前去。有江府門生迅速拿來柔軟的蒲團,周伯則捧來茶,待蘇婉兒與葉瑾之跪下,便示意蘇婉兒端茶奉給葉老狐狸。
蘇婉兒為葉老狐狸、葉銘琛夫婦奉茶之後,照例得到紅包。而葉老狐狸這時也發話,就說這婚禮儀式本來繁瑣,兩個年輕人能做到現在已經不錯,如今這敬茶從簡,余下來的就一杯敬各位伯父伯母、叔叔嬸嬸就是。
蘇婉兒起身對葉老狐狸行禮,謝過他的體恤。然後端了茶,敬了葉家其余人。家里人紛紛舉起茶杯,笑臉相迎,其樂融融,都在歡迎蘇婉兒加入葉家這個大家族。
這之後,周伯命人為葉瑾之這一輩的人搬來椅子,便就在各自的父母身後入座。其余的江府門生則魚貫而出,這屋里只留了周伯一人伺候。
葉老狐狸照例是說葉家的光榮傳統,從北宋末年天下大亂,葉家先祖如何亂世求生存發展,再到葉家在歷朝歷代的杰出人才,榮譽貢獻都如數家珍地說了一遍,一直到近代,抵抗八國聯軍,有那些彷徨迷惘。然後又是他的崢嶸歲月,這些年的人情冷暖,迷茫時刻,處事原則。反正就是閑話家常,卻是毫無保留地全都娓娓道來。
葉老狐狸精神並不是太好,說話十分緩慢,聲音卻十分精神。廳外大雨滂沱,廳里靜悄悄的,只有他的聲音落在周遭。每個人都認真在听。
蘇婉兒也端坐在一旁,十分認真地听著。這是一個家族的輝煌,興衰風雨。葉老狐狸在這里毫不避諱,將興衰榮辱一起說出來,作為後人引以為鑒的部分。
為榮譽而欣喜,正視自己缺點和恥辱。這需要莫大的勇氣與魄力。葉老狐狸不僅正視了自己的缺點和恥辱,還把這些心得拿出來與後背分享,不僅僅如此,葉家的祖訓里居然有這麼一條︰正視所有的失誤,為後人引以為鑒。
怪不得能成南地世家,這種魄力,是迎著人的劣根性而上的,莫說是一個榮耀的家族,就算是一個人,都不見得能接受這種建議。
「所以,今天趁著敏華入葉家。我也就簡短地說說這些了。反正每個人都有一本思過簿,一本榮譽本,自己去書寫,將來都會放在這堂上。憑著自己的本心,能給後人啟示的,能公諸于眾的,就寫下來。」葉老狐狸說到後來,緩緩地靠在椅子上。
蘇婉兒暗暗驚嘆葉家這般做法。然而,她也沒有忘記今天不單單是敬茶這麼簡單。于是,在眾人說謹遵家訓時,蘇婉兒挪了挪椅子,正準備起身,一旁的葉瑾之一把將她拉住,蹙著眉頭,對她搖搖頭。
蘇婉兒看到他祈求的眼神,心里一滯,就沒有動。而正廳里,葉老狐狸已經宣布大家各自散去。蘇婉兒知道機會只是一瞬,無論彼此之間如何,如今這種扯不清的關系,讓人如同霧里看花,太過折磨。所以,她毅然甩開他的手,大約是動作太大,眾人紛紛看過來。
「敏華,怎麼了?」正要離去的葉老狐狸開口問。
「爺爺,我想請求去南方老宅住。」蘇婉兒一開口,原本決定離去的眾人陡然都站定,如同被人施了定身咒,全然站定。
葉老狐狸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蘇婉兒就站在那里,不看周圍人的目光,也不看葉瑾之,只等葉老狐狸的回答。
「可是,瑾之的工作在京城。你不想跟瑾之在一起?」葉老狐狸這問題提得頗有些咄咄逼人。
蘇婉兒等的就是這一句,她上前行禮,不卑不亢地說︰「今天听爺爺說起葉家的榮辱興衰,一次次的崛起。葉家是榮譽的家族。而爺爺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講給敏華听,也是將敏華當作一家人。那麼,既然身為葉家人,就不能壞了規矩,按照規定,葉家新婦是要去老宅住一到兩年的。所以,我請求去老宅。其次,瑾之工作繁忙,我在這里怕還會擾亂他心思;第三,有些事,遠了,怕彼此都清楚了。所以,請爺爺成全。」
葉老狐狸听著她的話,神色變得深邃,沒有馬上作答。蘇婉兒很清楚,葉老狐狸必定知道自己去嚴清雅那邊的事。這只老狐狸將一切都掌控在手中,怕就是今天自己的請辭,他也算到的。
氣氛沉悶得可怕,屋內死一般寂靜,只有屋外大雨依舊,發出嘩嘩聲。首先沉不住氣的是葉瑾之的老媽,她諾不過來,低聲說︰「敏華,你這是作甚。爺爺也宣布了讓你留在這里京城的。」
蘇婉兒只是低頭,說︰「抱歉,必須如此。」
葉瑾之的老媽看她這邊星不動,又拉拉葉瑾之,低聲問︰「你們這是鬧哪一出?之前不是已經說好了麼?」
葉瑾之沉了臉,就站在蘇婉兒旁邊,一言不發。
「那瑾之的意思呢?」葉老狐狸也果然是老狐狸,並沒有立刻做什麼決定,反而是將一切都掌控在可回旋之內。
葉瑾之沒有答話,許久之後,才吐出兩個字︰「隨她。」
「那,這樣也好,什麼事,欲速則不達,時間是一劑良藥。只不過,現在交通發達,小兩口的事,自己把握。」葉老狐狸說得雲淡風輕,然後示意周伯他累了,要去休息。
于是,周伯就攙扶葉老狐狸往後堂走了。廳里的人也陸續散去,葉瑾之的老媽嘆息一聲,也走了。葉銘琛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兩人,也走了。
眾人離去,葉三和夏可可立馬就過來,葉三只是拍拍葉瑾之的肩膀,笑嘻嘻地說︰「老四啊,好自為之啊。」
「呀,敏華,你真要去南邊住啊?」夏可可問。
「嗯。我還是適應南邊的氣候一些。」蘇婉兒點點頭。
「那太好了。我有伴了。」夏可可歡呼雀躍。怕這件事,最高興的莫過于夏可可了。
「不懂分寸的家伙,走吧。」葉三拉了拉夏可可,在夏可可凌厲的眼神下,立馬改了語氣,說︰「老婆大人,最明事理了,走吧,我們去廚房看看。我餓了。」
「好吧。」夏可可十分女王地回答,然後將手放到葉三手中,恩恩愛愛地走出了正廳。
偌大的正廳,就剩了蘇婉兒和葉瑾之兩人。葉瑾之沉了一張臉,就看著葉家的家神牌位。蘇婉兒看了看他,知道這種情況,總是有一個人要先開口,正在組織措辭,就听到葉瑾之略帶諷刺地說︰「你就那麼迫不及待。」
「隨你怎麼說。」蘇婉兒雲淡風輕的口吻,而心里卻是疼。
「哼。」葉瑾之冷笑,然後問︰「什麼時候啟程。」
「越快越好。」她語速極快。
「好。我讓秦冰為你收拾,明天就送你走。」葉瑾之掃了她一眼。蘇婉兒看到他,那神色十分陰冷,眼神空洞,像是一瞬間就遠離了一光年。
「謝謝。」蘇婉兒笑著說。心里卻像是空了一塊巨大的洞,有風從中而過,帶來徹骨的涼寒。
原來,冬天已經這樣接近。只是熬過冬天之後是美好的春天。那麼,蘇婉兒走過這一段後,會有怎樣的人生。
她看門外,雨依舊滂沱。葉瑾之轉了身,緩緩地往住所的方向去。那背影,瘦削,刺得她心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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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東宮傾城》(以前叫《斗破龍床》,那啥,思想別猥瑣),類別︰穿越宮斗權謀書號︰1466205作者︰令狐兮兮(額,我的另外一個馬甲)
簡介︰宮斗天後VS權謀專家,到底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