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馴化論 不奸不詐 第二百零三章 毒死你(二十)

作者 ︰ 妃色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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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傷感不幸遭到致命打擊,七爺握著那把鐵尺瞪著凝寶的後背,手都發抖了。

這貨最拿手的就是騙人,這次也是故意裝傻想蒙混過關的吧?是吧?是吧?

七爺越想越覺得事情就是這樣的。她就是從始至終都沒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扮了六年的老實人,總是拿他當擋箭牌,動不動就闖禍讓他去收尾;才敢在回到北宣後明目張膽地跟他作對,在茶莊小樓里放狠話威脅他,在演武場上當著一群陌生人的面挑釁他、激怒他;才敢在這種時候還想蒙騙他……就跟她爹一樣,完全把他當成了傻子來耍

一時間,那什麼懊喪、後悔、失望、失落、無力、無奈、無助全叫驀然騰起的火氣燒得渣都不剩了,他眯了眯眼楮,當真狠狠一尺打下去,卻不是落往那肉多處,而是重重擊在她的腰椎骨上

凝寶猝不及防吃了這一下,身子一繃,悶哼出聲,卻還是趴著不動,也當真是個打不還手的架勢。

七爺愈發氣惱,這回把教訓的話都省下了,咬著牙狠勁兒照她腰椎骨上打,就等著看她能裝傻裝到什麼時候。

可足足打了十五下,他都有點手軟了,凝寶還是老老實實地趴在他的腿上沒挪過窩,除卻第一下,後來的連悶哼也沒了,只是全身止不住地發抖。

七爺不相信自己的判斷會出錯,尤其是在這個狡猾的丫頭已經試探性地逐漸將她性格中陰暗的一面展露在眾人面前之後,尤其是在夏侯楚狄突然出手害他差點栽了個大跟頭,還想逼得他認輸……咦,奇怪,他氣的分明是她,是她徹底惹火他了他才會動手懲治她,可為什麼……為什麼他老是想到夏侯楚狄呢?

揚起的手僵在半空,他愣愣地看著不住顫抖的凝寶,就像漫天迷霧被風撕開了一個口子,藏在霧中的真實霍然露出了一角。

最終,懸在半空里的手頹然地落下來,鐵尺磕上扶手,月兌手落下, 啷一聲,驚得凝寶背脊一僵。

「下去。」七爺推推她,聲音出口,干澀嘶啞。

凝寶扭頭看看他,吃力而小心地從他腿上翻下去。

已是到了沒法立刻爬起來的地步,她雙手撐地跪伏在地上緩了一會兒才扶著腰站起來。

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吸吸鼻子,她卻又把鐵尺撿起來遞給他,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師父,來,您接著打,我皮厚著呢,這幾下還不夠撓癢癢的。」

她說著就想再往他腿上趴,不防遭他狠狠一把推開去,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她險險穩住身形,詫異看了看七爺,隨即便轉開視線,低聲道︰「不妨事,楊英飛早就去角門那邊守著了,他什麼都沒听到,他也不會放人進內院的。」

七爺心底陡地一震,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澀聲道︰「你已是料到我今晚會來……你上來就說那種難听的話,本就要故意想激我動手拿你出氣,是不是?」

凝寶低頭望著腳尖,良久,輕輕點了下頭,抬眼對上他凌厲的目光,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低聲辯解︰「我、我不是存心騙您的,我只是、我只是……氣要撒出來才行,憋著會憋出病來的。」

見他朝後一靠垂眸不語,木木呆呆,透出種令人不安的頹喪氣息,似乎一瞬間整個人就被掏空了,單剩下一副空殼子坐在那里,凝寶不由得一驚,想了想,鼓起勇氣道︰「您別管他們做什麼,您不願去就不去,有我在……」

「有你在又如何?」七爺一聲嗤笑,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即將出口的承諾,「你能做什麼?站在我這邊,跟你爹娘斗個你死我活?跟著我離開夏侯國四處漂泊直到你爹娘死心?還是說你會替我去坐那個位置,讓我繼續在外頭逍遙快活?」

凝寶沉默。

背著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到現在仍是無法如平時那樣站得筆直,垂暮老人似的佝僂著背,兩條腿猶在不自覺地打顫,可想而知剛才七爺將對她爹夏侯楚狄的怒火全數傾瀉到她身上時,下手有多重。

七爺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他當初並不知道是北宣王是被迫放任夏侯楚狄拿自己年幼的女兒出氣,也不能理解夏侯楚狄的遷怒行為。見暗衛屢次回報說凝寶臉上常是舊痕未消又添新傷,雖是怒不可遏,卻不好去罵身陷囹圄的夏侯楚狄,便寫了一封言辭激烈的信送給北宣王,威脅若是再讓人發現凝寶的臉上有傷就要對他們這些忘恩負義的外姓人如何如何。誰知道如今他只是因為夏侯楚狄出人意料的反擊受著小小挫折,就和夏侯楚狄當年一樣把火氣全撒到了凝寶身上……

其實今夜還沒見到她之前的莫名不安和即將失去什麼的恐懼,並不是由于他預感到關于凝寶只是在利用他的懷疑會得到證實,而是因為他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今夜可能無法再完全壓制潛伏在他的身體里的那種瘋狂和暴戾,會傷害她,甚至于殺了她……是這樣才對吧?

真是惡心啊,這樣的自己……

七爺眼神一黯,別轉臉避開燈光的照射,掩在闊袖下的手緊攥成拳,攥得指節也泛白,口中卻道︰「你看,你也光是嘴上會說罷了,真要你做,你根本做不到。真要你選,六年又哪里比得上他們對你的生養之……」

「是,這些我做不到,可總能找到別的法子的。」凝寶忽然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楮,目光坦然,「一人計短三人計長,就算我笨,想不出好辦法,不是還有瑞明嗎?要是他也想不出來,還有我爺爺呢,還有我的叔叔們呢師父,您是我的家人,我爹娘也是啊,都是一家人,為什麼一定要我選呢?還是說您仍然不信我能放下過去,仍然不信我不會幫著誰來害您報復您呢?」

七爺愣了好一陣兒,回過神來卻又冷笑一聲︰「那麼你呢?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一家人,你又可曾真的把我當做你的家人,而不是當做傻子當做棋子來愚弄來利用呢?」

末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說這種話,把夏侯楚狄一家三口一步一步逼到今天這個境地的,是他和他的父皇,可他還是痛苦,還是不甘,還是憤怒

夏侯楚狄正在用行動來告訴他,他和他近八年的和睦相處只是假象。他的順從、他的認命不過為了讓所有人放下戒心,而他承受著傷痛和屈辱的雙重折磨隱忍那麼久,不過是為了等待時機把一切拉回原點,讓他回到那個二十一年前他就該回的位置上,用「一國之君」這副鐐銬永遠地把他鎖在他最討厭的地方……這就是昔日驚采絕艷的「明月公子」夏侯楚狄的報復,不發則已,一發致命

而他、而他……若他還想讓凝寶活下去,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活下去,他就只能屈服,無條件地接受來自他的異母兄長的報復。

他們忘了教凝寶如何去愛,也許這將讓她永遠都不會真正明白將要失去摯愛所帶來的恐懼和折磨有多可怕。

但夏侯楚狄沒有忘,他只是沒有把這種本領教給自己的女兒,而是教給了他夏侯陽嘉,這個同父不同命還一心想用他的女兒來代替自己完成父皇心願的弟弟。

大概連夏侯楚狄丟下妻女獨自進京,自殘肢體發下毒誓,令宏倫帝父子對他徹底放下防備,也只是促成這件事的一步棋吧。

七爺苦笑。

一夕間,驚采絕艷的「明月公子」成為只能以輪椅代步的廢人,用無盡的痛苦和屈辱換得與女兒共同生活的機會,卻不得不時刻戴著面具遮去真容,與女兒朝夕相對也不能相認。淒慘如斯,饒是他夏侯陽嘉心如鐵石,也不可能不動容,不可能不內疚,不可能不盡全力替他好好照顧他的女兒吧?

偏她那麼老實那麼听話,將他當做神明一般崇拜敬畏,動輒就是「七爺說了」、「七爺說過」的。他隨口一句稱贊就能讓她從消沉里走出來;他放任孟雪俊欺負她,她卻從不肯向他訴苦,把傷痛嚴嚴實實地藏起來,只給他看她燦爛的笑容;不管他給她吃什麼藥丸,她問也不問就吃下去;他讓她戴上全副鎖龍箍坐臥起行,還時常縱惡犬攆得她繞著豐樂鎮連跑幾圈,她每次死里逃生一身狼狽地回到坊里,明明都已經累得癱在地上起不來了,只要他來了,她仍會立馬爬起來站的筆直,沖他嘿嘿傻樂,還告訴他她這次跑得比上次快了,同樣的時間她多跑了一圈……

試問,誰遇上這等憨然傻氣又肯全心信賴自己的人,誰還能將她和其他人一視同仁?

目光在同一個人身上停留的越來越久,心思精力傾注的越來越多,也就越來越習慣她的陪伴,越來越硬不起心腸放下她。

他花了將近二十一年想要成就一個局,到最後卻發現自己也不過是別人棋盤上的一粒子。

他花了將近二十一年想要培養出一個帝王,到最後卻發現一直藏在他心底深處的願望只是每天都能看見她開心的笑靨……

真是悲哀。

七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闔目用力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思緒混亂,情緒更亂。

直到一雙熟悉的手從後環過來,拉開他的手,拇指按住他的太陽穴輕輕揉壓,他才驚得一下子醒過神來,狠狠擋開她的手,站起來,克制著想要回頭看她的沖動,沉聲道︰「既是回答不了就不必再做戲了,陪你玩了那麼久這種幼稚的游戲,我也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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