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趙良棟很做作的咳嗽了幾聲,看著幾人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這才沉聲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想必方老哥也看出來了,咱們莊到北邊莊子上這一段路已經被黃河段上的車給壓壞了,為了咱們莊上所有人的同行方便,在除了讓黃河段的工程處賠付了一大部分工程款之外,還是差了不小的一塊兒,所以我後來又和村委的領導同志們共同商議了一下,決定讓全莊子的群眾共同集資,補上這一塊空缺,也好早日把款項籌備期了,到時候就等運來原料,再把這條路給翻修一遍」
方浩偉一直听著,听到這里,他總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其實莊上集資修路這事兒,他前世也听父親說過一回,不過那是因為村里很多人都不滿趙良棟的認親為用、極度貪污,忍受不了他了,上訪把他給告了,後來上邊來查他的帳,這才知道所謂集資修路的款項,最後約有三分之二進了他的腰包。
而那時候翻修的路,質量那叫一個慘不忍睹。該怎麼說那,參差交錯,豆腐渣工程都不足以形容,而這個也是導致海陵莊群眾集體上訪的原因之一。
沒想到他又來搞一套,變相的給自己腰包里集資了,而如果這麼算下來的話,再有一年半的時間,他就該進去想去黨國的免費午餐去了啊。
方浩偉心里琢磨著,對趙良棟一點兒的好感都欠奉,再者說以他今時今日的成就,也不會怕了一個海陵莊都還沒玩好的小人物。
他心里這麼想,可父母、爺爺不這麼想。
听到趙良棟說是要修路集資,老爺子就沉默了,到底是在海陵莊長大,一輩子中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是在這里度過的,要說對海陵莊的感情,那是一種沒法割舍,也不可能就此割舍了的。
至于父親和母親大抵也有著差不多的心思。
「要修路了了嗎?的確是該修路了,回來的時候,深一下淺一下的,還真是不好走」方益志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這時候,出奇的,趙良棟和趙良軍三人都沒有插話,任憑方益志一個人在那里琢磨。
他們心里暗樂,以海陵莊之大義壓在方益志的身上,即便是以前屬于個人之見有矛盾,可方益志總歸是海陵莊的人不是,以這個理由去說服他,他是不可能不答應的。
越想,趙良棟也是信誓旦旦,他覺得,這事十有是成了,心里就想著方益志能拿多少錢出來了,外邊停著一輛這麼好的車,電視上說價值好幾百萬的,那他怎麼也得那個幾十萬出來修路吧……
趙良棟這般美滋滋的想著,另一間屋里,方浩偉就犯難了,爺爺也好,父親母親也好,他們的猶豫、沉默,方浩偉心里清楚的很,也知道是怎麼回事,甚至連他也沒有防備到趙良棟竟然玩這麼一手。
「可恨哪」方浩偉暗暗詛咒道,轉而口氣一變,搖頭失笑「這倒還真是個人才,也不怪他能夠在海陵莊稱王稱霸了這麼多年,似乎也有他的道理」
這般想著,他心里頓時有了計較,不過還是沒出去,想看看父親會怎麼應付的,只是還沒等父親說話,大爺就走了進來。
看到院里有人,大爺打量了一番,沒認出趙良棟來,畢竟他走了二十多年,很多記憶都模糊了,再加上趙良棟和他差了近二十年,兩個人也決然沒有玩到一塊兒去的經歷。
「你是……」大爺方益強皺了眉頭。
「哥,這是咱莊上的趙書記,村書記趙良棟,你不記得了,那時候還在黃河邊上那個破房子里住著的」方益志這麼提醒道,似乎他並沒有看到趙良棟在听他這麼說了之後,憤怒的攥緊了的拳頭,也沒有看到趙良棟已經眯起來的眼楮。
「哦,哦,我想起來了,該叫你趙兄弟吧,想不到我走了這些年,變化竟然這麼大,你都當上村書記了啊,呵呵,來,吸顆煙」大爺說著,從身上掏出一盒將軍來。
並不是多好的煙,貌似現在賣五塊錢一盒,而等到二零一一年以後,這個煙的價格就會變成六塊錢一盒了。
「你就是益強大哥吧,我和益志兄弟一直關系不錯,也常听他說起你來著,益強大哥,怎麼樣,這些年在外邊闖蕩,是不是發財了,看看這衣服、這面料……」
「哎,發財不發財的吧,也就那麼回事,對了,你來這里做什麼,有什麼事情嗎」方益強稍稍感慨了一句,才想起來,問道。
趙良棟險些被噎住了,不過他承受力強,努力的吞咽下這一口氣,呵呵的笑了笑「這不是咱們村里準備集資修路,我來找益志兄弟商量商量,看看這事該怎麼操作」
「什麼怎麼操作,我兄弟又不在家,等過了年我們還要走的,以後回不回來都得兩說,這麼重大的事情,我覺得趙書記應該找全莊子上的老百姓一塊兒商量,而不是在這里和我兄弟說叨,趙書記,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這個……」趙良棟傻眼了,對方益強,他還真不熟,說真的,形同陌路都差不多了。
這一會兒他愣是沒想到方益強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一推二五六,這推得那叫一個干淨。
而就在他暗自苦惱的時候,方益強又話鋒一轉,道「不過話說回來,我們兄弟一日是海陵莊的人,這一輩子也月兌不了在這里長大的回憶,要說咱海陵莊真要是修路的話,集資也是無可厚非的,只是……」方益強一陣遲疑,又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佷兒,他心里納悶,那臭小子干什麼去了,怎麼留下這麼個爛攤子。
他卻是不知道,方浩偉听了他剛才說的那番話,這會兒正偷樂哪!
「大爺也真是的,平常沒看出來,這關鍵的時刻還真是給力啊」方浩偉嘖嘖贊嘆道。
在屋里躲了不少時間了,方浩偉估模著也該出去看看了,而且他心里還有點兒想法,想給趙良棟說叨說叨。
心里琢磨著,方浩偉就穿好衣服,又裹好了外套,便直接出來了。
「爺爺,爸,媽,大爺,都在啊,我出去一趟,晚上就不用等我吃飯了」
趙良棟看到他,笑了笑「這就是浩偉吧,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這才多長時間不見,就已經長這麼高了,哎,現在的孩子躥的可真是快啊,想想咱當初那會兒,一年到頭的吃窩窩頭,長身體,難啊!」
「是啊,還特別難吃」大爺就接過去說道。
然後趙良棟接話「可不是,窩窩頭里摻上了樹皮、干草之類的,肯定是比不上白面饅頭好吃」
這時候,方浩偉就故作疑惑的問了出來「干草不是給牲口吃的嗎,你吃過啊」
那一副好學的模樣,甚至讓任何人都生不起氣來,可這般赤@果#果的諷刺,趙良棟心里也絕對不好受,臉色都開始泛紅,仔細看看,他身體還能看出一陣輕微的顫抖來。
「去,你這熊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干草、牲口的,不懂就不要亂說」方益志想笑,可他知道這個場合不能笑出來,就裝模作樣的訓斥了兒子一頓。
隨著又看向了趙良棟「趙書記,小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哪里、哪里,浩偉他這是性格直爽、直爽的很」趙良棟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要說他听不出來方浩偉話里那麼明顯的歧義,那他這些年學到的東西可都算是白忙活了。
……
稍微調整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氣,趙良棟又看向了方益志「益志兄弟,你看關于咱們村集資修路的事情,你在外邊混好了,總歸是有個見識的,當時看老哥面子上,給拿個主意,以後不管你們走到哪里,海陵莊的父老鄉親都不會忘記你們一家的」說到這里,趙良棟聲音又小了點兒,像是生怕被別人听了去,說道「而且咱們這次集資過後還會豎功德碑的,誰集資的最多,就會以誰的名字開頭,這是一種無上的榮耀啊……」
「嘖嘖,榮耀嗎?爸,我覺得吧……要不咱干脆捐上十萬得了,功德碑啊,我想沒有比咱們再多的了吧」方浩偉如此說道。
「對對,真要捐上十萬的話,絕對是你們最多的,到時候益志兄弟的名字在最上邊,那對老方家來說是一件多麼榮光的事情啊」趙良棟這會兒是越看方浩偉越覺得可愛,真狠不得親他一口,聊表心里的激動。
十萬,不多,但也不少了啊!如果操作的好,最少也能有一半落在自己口袋里了。
他還在琢磨著,下一刻,方浩偉的聲音接著響起,彷如一個晴天霹靂,直接在他耳邊炸響了。
「不過……爸,我有個同學,家里是搞水泥、小石子之類的建材的,我想,如果找他拿貨的話,那咱們到時候可以省不少錢,而且錢也好,水泥、石子也好,都是為了修路,都一樣的,趙書記你說對不對」
下一刻,趙良棟瞪大了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方浩偉,那眼底深處有著一抹復雜的光芒在來回流動不休。
「與猶未盡,即點下回,現章未續,即回,更多神書等您評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