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工坊還是宮殿
過年好,拜年了。大年初魚努力碼字中。這兩天爭取好好下細綱,然後努力加速。
一到東長安街,谷大用就發覺不對了。
他來的雖快,可兩千多人倒在大街上,卻不是那麼容易收拾完的。更何況,錦衣衛打架沒人敢圍觀,可是錦衣衛撲街,這個就很有看頭了,也沒啥危險,所以這會兒也是人山人海的,圍觀者甚眾。
谷大用的馬車也是寸步難行,可事情緊急,要知道,听說謝宏這里危機,正德可是急的夠嗆,那耽擱不得的。胖子無奈,只好下了馬車,擠進人群。
本來他還想跟圍觀者打听一下情況,可這些圍觀者都是後來的,看過直播的都縮在各衙門里呢,結果他打听來的消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有的說是錦衣衛內訌,這個倒是沒錯,錢寧的傳訊說了,來犯的就是北鎮撫司的人,可說話的人也解釋不清,為什麼地上躺著的都是一伙兒的。
也有人看見了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說是這兩個衙門為民除害,把兩邊的錦衣衛都給收拾了,相信這個說法的也是大有人在。
實際上,錦衣衛跟後世的憲兵性質有些接近,跟民間交涉並不多,辦的案子多是針對百官的。開始的時候對武官的監視更多,後來文官勢大,錦衣衛也是與時俱進,變成文官的噩夢了。
得罪了文官的下場是很淒涼的,會從各個層面上遭到打擊報復,名聲就是其中一項。別看在牟斌的領導下,錦衣衛很乖,可經過了文人們的各種宣傳,錦衣衛在民間的名聲卻是差得很。士大夫們都是正人君子,他們的敵人自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所以,不論相信哪個說法,看了錦衣衛的慘狀,圍觀者都是興高采烈的。谷大用卻是越來越心驚,有順天府的參與,那可要命了,若是謝宏那邊落敗,只怕人已經給順天府捉了去,以朝臣們對他的憤恨,這時候,只怕去收尸都收不到完整的尸首了歲爺那邊要如何交待?
忐忑不安中,谷大用還是艱難的挪到了南鎮撫司衙門,不論如何,總得弄清楚了情況,然後給萬歲爺一個回話才是。
一進大門,胖子就愣了神,謝宏連寒毛都沒掉一根,正精神抖擻的跟一群工匠模樣的人說些什麼呢,那群工匠都是聚精會神的听著,不時還有人發出驚嘆聲。
谷大用很茫然,這是什麼情況?看樣子是謝兄弟這邊打贏了?可看他這專注模樣,怎麼像是斗毆事件根本沒發生一樣?那可是數千人的斗毆啊
衙門里值守的那些服色駁雜的人,胖子也認識,知道是護送正德返京的邊軍,谷大用也在宣府見過世面,所以很能理解這些人為啥比京城里的錦衣衛強悍。
可這些家伙也是東一個、西一群的,都是懶洋洋的模樣,完全就沒有經歷過一場大陣仗的樣子啊。
「谷老哥,你來了啊。」正茫然不解中,胖子听見有人招呼自己,轉頭一看卻是錢寧。
見錢寧這會兒也是一臉訕訕的表情,谷大用急忙問道︰「錢老弟,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傳訊傳的那麼急,說的又嚴重歲爺可是急得夠嗆,老哥我也是趕得要命,可這……」他一攤手,很納悶的盯著錢寧。
「唉,說來話長……」錢寧嘆口氣,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又替自己辯解道︰「谷老哥,不是弟危言聳听,你是沒看見當時的情況,外面黑壓壓一片人,可謝兄弟偏偏還一直挑釁,你說我能不急嗎?誰想到能是這個結果啊?」
谷大用眼楮瞪得老大,嘴里也是打著磕絆,口齒不清的問道︰「錢老弟,你是說謝大人故意挑事兒,然後趁機滅錦衣衛的威風?可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滅錦衣衛的威風,不就是滅萬歲爺的威風嗎?」
「那倒不是,這事兒弟也問過了,謝兄弟說的也有道理……」
錢寧又復述了一遍謝宏的話,之後才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實想想也是,不咬人的狗養來干嗎?牟斌那邊別說你我,就算是皇上下旨,他也是愛答不理的,要是裁撤了反而更好,前陣子*里不是還說起西廠的事情嗎?」
「嘖嘖,還真是這麼回事。」胖子也是深以為然,尤其是說起西廠更是兩眼放光,他砸吧砸吧嘴,又問道︰「那謝兄弟現在是做什麼呢?」
錢寧回頭看一眼謝宏,悻悻的說道︰「他說︰打了就打了,該干嘛干嘛。咱們看的天大一樣的事兒,人家根本沒放在心上。這不,他不知又從哪里找了些匠人來,都是木匠和磚瓦匠,說是要改建衙門。」
「改建?」谷大用又迷茫了。
「對,改建。」錢寧點頭,「謝兄弟說,現在的建築布局不合理,又不利于保密,所以要拆了重建。哦,對了,連外牆都要重修,他說現在外牆太薄太矮,有安全隱患。」
胖子抬頭瞅瞅兩人高的外牆,再看看謝宏那邊熱火朝天的景象,很是無語,這要說是有大將之風呢,還是沒心沒肺?就算是今天打贏了,而且也佔了理,可這麼大的事兒,手尾也是少不了,謝兄弟怎麼就半點都不放在心上呢。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慨或者發呆的時候歲爺那邊還等著呢。搞清楚了狀況,谷大用先是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自己的另一個使命來。眼見謝宏那邊還是沒完沒了的,他干脆直接湊了上去,胖子也好奇謝宏煞有其事的到底在說些什麼。
「……總之,布局是最為重要的環節,既要符合工藝要求,又要合理利用空間,最關鍵的是保密和安全。所以,要遵從以下原則︰便于運輸……確保安全……最後,還要考慮到以後改建和擴建的需要……」
說是討論,不過侃侃而談的只有謝宏一個人,那些工匠只是偶爾發問或者贊嘆而已。謝宏說的東西不算如何高深,每個字胖子都懂,可組合在一起說出來,谷大用就完全听不懂了。
工坊這種東西不是很簡單,有個爐子就成了嗎?怎麼到了兄弟這里變得這麼復雜呢?光是原則就說了七八條。
「煉鐵作坊是重中之重,所以設在中央地帶,周圍的道路要平整結實,方便運輸……火藥作坊比較危險,所以要設在邊緣地帶……組裝……質檢……休息室,對了,還要挖一條水路,方便取用,日後還能當做流水線,嗯,以後還要弄個水車……」
謝宏說的興高采烈的,回顧了過去,強調了現在,順便還展望了未來。
谷大用卻是徹底懵了,這是工坊?在紫禁城里蓋宮殿都沒這麼多講究罷?他也不好奇了,因為他已經確定了,自己是怎麼也沒法跟得上謝宏的思路了。
于是他咳嗽一聲,打斷了謝宏的長篇大論,然後不顧眾工匠憤怒的目光,訕訕的說道︰「謝大人歲爺吩咐了,說您要是沒事的話,請您進宮一趟。」
他這話一出口,連著謝宏在內,听到的人都震驚了,皇上召見還分有事沒事的?那可是天子傳召,什麼事還能大過這個?早就听說這位謝大人是駕前第一紅人,現在看來這傳言絲毫沒有夸大,反而還不夠詳盡呢。
想到來之前,自家還有些不情不願的,眾人都是暗自慚愧。謝大人不但見識好,手藝絕,而且還慷慨大方,這麼多秘訣竟是毫不在意的就傳授給大伙兒了,此外,甚至還體貼入微的準備了休息室
這麼多年了,何嘗听說過有人在工坊里給工匠準備休息室的?跟了這麼一位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這些工匠是謝宏找曾鑒要來的,曾鑒好歹是工部尚書,而且也為了工匠的事情默默努力了很久。雖然老人也沒法明面上調動工部的資源給謝宏,可他私下里能動用的人力物力卻是不少,除了鐵匠、木匠等常見的,甚至連船匠都有。
昨天,謝宏升了官,知道馬上就擁有自己的地盤了,也是馬上傳信給曾鑒,老人心中的急切並不下于謝宏,只隔了一天就送人過來了。
有了人手,還是可信度極高的人手,謝宏自然很高興,興沖沖的就開始籌備上了,至于外面的爛攤子,他早就拋在腦後了。
可谷大用突然冒出來這麼一說,卻是嚇了他一跳。正德何曾這麼體貼的說過話啊?那爺是個急性子,如果他想見人見不到,自己跑過來都有可能,管你有事沒事呢。
要是想要什麼東西的話,更是會拼命的催促,恨不得讓人不睡覺給他做出來,哪會這麼客氣又體貼?謝宏狐疑的看著谷大用,心道︰這個胖子不會是叛變了吧?不然這口諭咋這麼怪呢?
見眾人發愣,谷大用也反應過來了,是他口誤了。傳口諭,通常說的都是皇帝的原話,當然,人不同,傳話的方式也不同。
谷大用今天卻是震驚太多,以至于迷迷瞪瞪的,直接復述了正德的原話。正德說這話的時候,正得了緹騎大舉圍攻謝宏的消息,出于擔心才如此說法,結果這一復述,倒是有了歧義。
「萬歲爺的意思是,您要是沒受傷,就快點進宮,陛下有事要跟您商議。」胖子趕忙解釋。
「今天朝議又出什麼事了?」謝宏一驚,前次進宮是為了朝鮮使臣和皇莊的事兒,今天又是為了什麼?難道是錢沒要到?
谷大用心翼翼的左右看看,然後把謝宏扯到一旁,這才低聲道︰「今天不是咱家當值,所以具體的咱家不知道,可萬歲爺散朝出來的時候,本是有些怒氣的,向來朝議上又出什麼變故了吧?」
「這些人難道就不能消停兩天麼?」興奮中被打斷,謝宏大是不爽,恨恨的罵道。
「誰說不是呢?」胖子也嘆了口氣,道︰「先皇在的時候,就是這樣,要是一件事不合朝臣們的意,他們就會變著花樣的上奏,不達到目的,那是一定不會消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