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謝宏來說,正月的日子過的很快,不過,正德二年的這個正月讓趙剩很有度日如年的感覺。
當然,再怎麼嚴寒的冬天,終究也是會過去的,眼見天氣一天天的暖和起來,他的心也越加的活泛了。
只是希望這東西終歸還是不能當飯吃的,眼看家中的米缸已經見了底,他這幾天也是愁的要命,琢磨著是不是拉下臉,去二叔那里先借些來,自己挨點餓還沒啥,可老娘卻是不行的。
這一日也是個萬里無雲大晴天,可趙剩心中卻是y n雲密布,拿著個米袋子在院子中躊躇,遲遲下定不了決心。
「剩子哥,快出來,快!」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隨之而起的還有楞子的大嗓門。
「怎麼?楞子,出什麼事了?」趙剩先是嚇了一跳,可心里卻不知怎地,突然有了些期盼。
這些日子他出門的少,嚴寒冬日里乏糧,當然要減少外出活動,這樣多少能節約點糧食,他雖然不懂能量守恆定律,可這些淺顯道理還是明白的。
倒是楞子替代了他,保持著每日里去木城驛和南城那邊探望的習慣,這會兒突然這麼著急的來報信,莫非是那邊有了動靜?
「剩子哥,木城驛張榜了,說是讓已經得了開荒份額的人去集合,然後劃地分農具!」楞子大概是一路跑回來的,滿頭都是汗,說話時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可他那份【興】奮勁兒,卻是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得到。
「啊!太好了,太好了!走,快走!」得到了期盼已久的消息,趙剩自然也是大喜,當下更不遲疑,扔下米糧袋子,扯著楞子便狂奔出門而去,一時間,月復中的饑餓和身體的衰弱都是不翼而飛,一顆心里滿是熱切之情。
這會兒還沒出正月,春耕也還沒開始,人們大多都在家里,兩人這邊動靜不小,驚動了不少人,探頭出來一看,卻現是這兩個傻子,紛紛都是搖頭,嗤笑出聲。
「那兩個傻小子又計麼瘋?」「別是餓傻了吧?好好的銀子不拿,非得去想計麼開荒,你沒見到嗎?趙剩家里過年的時候那叫一個淒慘,連千戶大人都不上門了,生怕沾了他家的晦氣。」「我听他倆喊了,說是要去木城驛,別是又有了什麼好事吧?」也有那上心的,听到了趙剩二人的對答,又望了望兩人遠去的方向,有些疑huo的說道。
「嗯,那倆傻小子確實是奔南邊去了,沒準兒還真是」眾人皆知,雖然趙剩的選擇有點傻,可小聰明還是有的,上次的事兒他就搶在了頭里。
而搶在前面好處就多,這也是大伙兒公認的,要不是搶在了前面,又哪里輪得到楞子那個話都說不明白的家伙領賞?
「咱們也去看看吧。」有人提議道,眾人也是紛紛應和,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看熱鬧也好啊,萬一要是再有上次那種事,就更是天上第二次掉餡餅了,這個年過的這麼肥,還不是拜了那位貴人所賜?
金州各處村莊相去都不甚遠,趙家村突然興師動眾的這麼一出門,附近的幾個村子也都聞風而動,吃過一次甜頭之後,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有沒有前例,確實是不一樣的。
于是,盡管沒有什麼準信兒,可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往木城驛方向匯聚過去,規模甚至過了上一次。
趙剩並不知道自己二人惹出了多大的動靜,一路狂奔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腳下的路,眼楮死死的看著南面,直到看見木城驛那熟悉的稜廓,他才長出了一口氣,感到了疲勞。
榜文就貼在木城驛的門口,不過趙剩他們是不識字的,也看不懂,牟以他們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榜文下面的老劉頭身上。
「又是你們兩個搶在了頭里,狗剩,你小子確實機靈。」老頭看看二人,點點頭,笑眯眯的說道。
「劉大爺,現在就開始嗎?」見了老劉頭的態度,趙剩心里也有了底,急切的問道。
「急什麼?地就在那里,又不會飛了,再等等,等人都到了,我直接帶你們去地頭,那農具可是新的,好使不好使還要試驗試驗,今天叫你們來,主要還是為了這個。」老劉頭往遠處張望了一眼,口中也是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這會兒」趙剩很是m huo,現在能試驗什麼農具啊?在荒地上試驗的話,就只能是犁頭和耙子唄,雖然過了年之後,就算是春天了,可眼下金州這里還冷著呢,地里的雪都沒化淨,土更是凍得硬邦邦的,什麼犁頭能犁這種地啊?
「劉大爺,別是搞錯了日子吧?」楞子心眼直,肚子里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想到了就直接問了出來。
「所以說啊,是要試驗,等到春耕開始後,還哪里來得及?你們安心等一會兒就是了,一個月都等了,還差這麼一時半刻的?」老劉頭擺擺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趙剩想想也是,于是扯住了同伴,閃在一旁,等著老劉頭安排。
等待的時間並不很長,hua銀子換荒地份額的人並不多,一個個也都很著緊,雖然沒有象楞子這樣天天都來的人,可外面這麼大的動靜,也不可能一點都听不到,收到了消息之後,這些人也都是狂奔而來,跟聚集過來看熱鬧的正好趕了個前後腳。
「…就是這麼個章法,既然大伙兒都到了,那就跟老頭子走吧。」見人都已經聚齊,還額外多了不少圍觀的,老劉頭略略解釋過一遍,直接揮揮手,示意眾人跟他走。
旅順港這里算是個中島,面積雖然不小,可也算不得多大,按謝宏的規劃,這里是屬于碼頭區和工業區,另外還算得上是軍事區,為了安全和保密,當然不會容納農田在此。
所以,謝宏劃…定的荒地都在木城驛以北,金州衛所附近,老劉頭帶著眾人也是奔那里去的。
「這時節去開荒?這貴人果然不懂地里的活計,不是亂來嗎?」「可不,那老劉頭也是的,他又不是沒下過地的,也不知道勸勸,想必也是驟然得意,喜氣m ng了心吧?」
「哼,我看也是。」一邊走著,圍觀眾也都是議論紛紛,對老劉頭突然攀上高枝兒,大多數人都很眼紅,大伙兒不敢胡亂議論貴人的是非,可數落老頭幾句卻沒有壓力。
當然,主要譏笑的目標,還是集中在了那些領了荒地的人身上,那貴人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懂,那麼想開墾荒地,就只有靠自己了,可若是開萋那麼容易的話,又何須等到今天?
除了趙剩二人,其余領了份額的人心中都是懊喪,深悔當初怎麼就了傻,做下這等沒頭腦的事兒,把好好的銀子打了水漂。面對旁人的嗤笑,一個個都是羞愧難當,完全抬不起頭來。
因為要運送工具,所以謝宏出的也比較早,又在金州衛匯合了齊成等人,所以,到了目的地的時候,並沒比百姓們早多少。
正在裝卸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人群了。
「大人,現在的時節似乎早了點兒吧?」得了這個空暇,齊成急忙湊到他心目中的書童大人身邊,趁後者抬頭觀望的時候,問出了壓在心頭的疑問。
「早麼?還好了,齊指揮,牲畜、種子什麼的都預備好了吧。」
謝宏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輕描淡寫的反問了一句。
現在是試驗,當然要提前,若是不行還得改裝什麼的,要搶在春耕前完成這一切,不抓緊怎麼行。何況,在環境相對惡劣的地況和天候下試驗,這也是應有之意,若是這樣都能通過,實用中會遇到的麻煩自然也就少了。
「回大人,得到您吩咐之後,就已經全部預備下了,只管放心。」
齊成下定決心後,也是選擇了謝宏給他列出來的第三個選項,就是用田地和人力等資源入股,牧畜、種子這些東西,千戶所里備得不少,謝宏也就順手拿來使用了。
「嗯,人都來齊了,那就開始吧,伯齊指揮使,你來指揮吧,就按我剛剛說的那樣。」謝宏本來想把這項工作交給王守仁,可自從上次的討論之後,後者就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無時不刻都在沉思中,或者說是心不在焉也行。
為什麼會突然被稱呼為「賢弟」又為什麼突然被請教格物之道,最後為什麼王守仁變成這個樣子,謝宏完全是一頭霧水的。
他也很是惶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麼,才導致了這種結果,可他反復推敲,卻沒找到自己的言行中有什麼問題。
怎麼就會把一個好好的準聖,變成這副模樣了呢?要是對方就此好不過來了,那自己豈不是成了華夏的罪人?這件事在謝宏的心上m ng上了一層y n影,沖淡了新式農具開成功和被對方稱為賢弟的喜悅。
齊胖子當然不知道這些,即便他有點心眼,也還遠遠到不了能窺破謝宏心思的程度,不過,對于被委以重任,他還是由衷的感到高興的,這代表著自己開始得到接納,很快就能溶于冠軍侯麾下之中了。
「本將代表巡撫大人,進行開荒工作的前期籌備,領了荒地份額的人都出來,其他人都給本將安靜了。」他踏前一步,高聲大吼!。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