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距離北京很近,不過四百里路而已,又有官道連接,所以謝宏之前跟曾鑒通信時,一般也就是三五日就一個往返,便利得很。
不過那都是快馬奔馳的情況下,這次帶著大隊人馬同行,就沒那麼快了,尤其是隊伍中還有不少裝載著家眷的馬車。
轉頭看看隊伍,謝宏皺著眉頭,有些擔憂。從京城返回來的消息並不是太好,曾鑒也沒有隱瞞,將京城的動向和自己的分析都寫在了信上,給謝宏的建議只有增強正德的信心,和加快速度返京這兩條而已。
對于曾鑒的看法,謝宏也沒有太過意外,輿論這玩意到底有多大用,他心里也有數,就算在五百年後,所謂的輿論也是沒法左右朝廷動向的,若是高官們重視民聲,那就有用,否則,也就是起個哄罷了。
只不過,那些事做了也不白做,至少在京城給正德弄了個好名聲,通過曾家的情報,謝宏也知道,正德原來在京城的名聲可不怎麼樣。
此外,這些事放到後世,也都算是給老百姓干的實事了,所以,宣府鎮的軍心民心是徹底籠絡住了。
做了這些能得到什麼,謝宏不知道,他只是想盡量給自己和正德多加點砝碼就是了,通過曾鑒反復的強調,謝宏對士大夫們的力量也有了個模糊的認識,反正就是很強大,連正德這個皇帝都不得不萬分忌憚。
倒是曾鑒的建議讓謝宏很為難。
加快速度,謝宏也理解,畢竟正德登基時日太短,離京越久,變數越多,所以他也想了不少辦法,目前的速度已經比正常情況下快上不少了,只不過沒有高速公路和汽車,這四百里路卻不是那麼容易走完的。
而增強正德的信心,謝宏就更是為難了,那位二弟整天沒心沒肺,一直都是樂呵呵的,謝宏完全模不清他的想法。返京有可能遇見的麻煩,兩人加上谷大用錢寧也討論過,可正德到底有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些事,那就沒人知道了。
沒辦法,謝宏在心里嘆了一口氣,現在不能完全指望正德,還是盡快加速吧。
「我說謝大人,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你非得走這崎嶇小路,這不是讓人活受罪嗎?」一個尖細的聲音突然在謝宏耳邊響起。
謝宏轉頭一看,原來他停在路邊想心事的功夫,車隊已經趕上來了,一輛本來頗為華麗,現在卻滿是塵土的馬車停在了他身旁,車窗里探出來一張臉,臉色慘白慘白的,正是劉瑾。
「劉公公有所不知,得知聖駕返京,朝中大臣都急得很,這兩日來了好多封信催促,要我等加快行程,切勿在邊鎮險地多留,本官這也是為了皇上的安危,不得不如此啊。」謝宏曬然一笑,道︰
「這條小路雖然崎嶇了些,不過卻是比官道近了不少,听江指揮的說法,咱們今天傍晚就能到居庸關了。劉公公你忍忍就是了,其實不單是公公,本官的家眷也都在這里,她們能忍得,公公為何不能忍得?難道為了陛下的安危,都不能讓公公吃點苦嗎?」
听謝宏語帶譏嘲,劉瑾自是十分惱火,他雖然一直臥病在床,但卻也不是與世隔絕。前些天因為正德討軍餉,邊軍士氣大振,大舉出擊,將靠近邊牆的韃虜清掃一空之事,劉瑾也是知道的,所以對謝宏的說法,他很是不以為然。
只不過他也沒法反駁就是了,聖駕的安危又豈能輕忽的,謝宏這樣的安排,他也沒辦法正大光明的跳出來指責,不然事情傳出去,被文官們听到,劉瑾的麻煩就更多了。
而且劉瑾轉頭往隊伍後面看了一眼,謝宏說的不錯,謝家的女眷也都在後面的幾輛馬車里,此外,還有張巡撫的車駕也在,吃苦的倒不光是他一個人,劉瑾心里略略有些平衡。
「謝大人,至少先休息一會兒吧,咱家大病初愈,真是吃不起這種顛簸啊。」沒法質疑,劉瑾只好換了一張笑臉,對謝宏好言相求。
劉瑾心里很無奈,這些年都在宮里享福,還真是吃不得辛苦了,這一路下來,只感覺筋骨都松散了,天旋地轉的,也不知謝家那些女眷怎麼就能禁得住呢?
「那可不行,耽誤了皇上的行程,誰能吃罪得起?」吃不起才對呢,要的就是你天旋地轉,不然怎麼對得起你從前干的壞事呢?哥可是很記仇的。
謝宏心里暗笑,面上卻是把臉一板,大義凜然的說道︰「劉公公,張巡撫也是身體不適,受不得顛簸,可張大人卻是深明大義,本官一提起皇上的行程,張大人就表示自己可以堅持了,劉公公,你要向張大人這個好榜樣學習啊,萬事要以皇上為先,這才是做公公的本分啊。」
「哼」
見謝宏軟硬都不吃,又是振振有辭的,劉瑾也只好放下窗簾,繼續忍受那無盡的顛簸了,只是在心里暗暗咒罵,詛咒謝小賊做下的孽,一定要報應到謝家的女眷的身上,那些女人也要大病一場才好。
給劉瑾了一個難堪,謝宏心情大好,心道︰「反正二弟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撒歡去了,不如去看看晴兒她們好了。」這還是小姑娘第一次出遠門呢,他心里當然會掛念。
謝家人的馬車在隊伍的最末,和那些工匠們的馬車在一起,這是謝宏有意安排的,在後面可以走的慢點,若是累了時,還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反正有江彬的手下護衛在旁,也不至于會掉隊迷路。
趕路要緊那些話,都是謝宏拿出來搪塞劉瑾和張鼐的,抄近路固然是為了加快行程,可實際上,謝宏還存了借著趕路報復這兩人的心思。
現在看來,效果還真不錯,劉瑾的慘狀謝宏已經看到了,而張鼐那邊想必也是苦不堪言,否則那個執拗的巡撫大人又怎麼會派人來找謝宏,並且傳話說想讓隊伍放慢行進速度呢?最初的時候,一行人中最著急的可就是那位張大人啊。
當日閱兵完成,從宣府城出發,這位張巡撫就醒過來了,之後就是不停的催促,好像行程真的有多慢似的。謝宏當日不吃他那一套,被他催的煩了,干脆就問了江彬,听說有近路可抄,于是就下了官道抄近路了。
開始張大人還很高興,覺得是自己的正氣凜然,這才壓倒了謝宏這個奸佞,讓對方不得不屈從于自己,可等走了一段時間之後,張老頭就受不了了,這一上一下的,實在是太過顛簸了。
這個時代的官道也不過是鋪了土,相對平整而已,馬車走在上面還是會有些顛簸的,比起後世的柏油馬路那是差多了。而江彬指的這條小路跟官道更是遠遠不能相比,坑坑窪窪的,人走在上面要是不小心都會扭到腳,何況是馬車呢。
于是張老頭就抱怨了,抱怨當然是沒用的,謝宏最喜歡的就是用別人的話堵別人的嘴了,直接把剛上路時張老頭催促的那些話拿出來,老頭就只好打掉牙齒往肚里咽了。
急,叫你急,現在怎麼不急了?看著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謝宏心里不無惡意的想著,張老頭不知道有沒有再次氣暈過去,就算不會氣暈,沒準兒也顛暈了吧?
這次謝宏沒有如願,馬車的窗簾掀開了一條縫,縫隙後面一道飽含恨意的目光看了過來,顯然,張老頭還健在,而且還有精神頭瞪眼呢。
瞪吧,還有一個下午才到居庸關呢,咱們坐著馬車回京城,走著瞧好了,謝宏毫不示弱的回瞪了一眼,看到窗簾又放了下去,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至于張老頭是接著生悶氣,還是會畫圓圈詛咒自己,謝宏是不在乎的,反正虱子多了不嫌咬,恨他的人多著呢。
「宏哥哥……」晴兒的眼楮很尖,遠遠的就看見了謝宏,小姑娘驚喜的歡呼起來。
謝宏心頭也是一熱,算起來,有半天沒看見晴兒了,怪想念的……他縱馬跑到了近前,關切的問道︰「怎麼樣,馬車會不會顛簸?晴兒有沒有很辛苦?」
「一點都不會。」晴兒搖搖頭,「馬車比咱們上次搬家的時候還要穩當呢。」
「是啊,宏哥哥你的馬車比月兒家的馬車好,來宣府的時候,路上一直顛來顛去的,好辛苦呢」月兒吐著可愛的小舌頭,在一旁驚嘆著。
看著小丫頭可愛的模樣,謝宏會心一笑,他要報復劉瑾、張鼐,卻是不會把自己人也給搭上的,之所以敢用這個辦法,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依仗。
定下來返京的日程時,謝宏就想到路上可能會比較辛苦的問題了,上次從北莊到宣府城,不過百多里的路程,晴兒和娘都有些不適,何況這次是到京城呢?
正巧董家莊現在也能做出來彈簧了,謝宏自然就把馬車改裝,加上了減震系統,除了自家的,還有正德的,只不過從出發到現在,正德一直都騎著馬亂跑,馬車只是便宜了谷大用罷了。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馬車,謝宏才敢于抄近路,一方面可以趕時間,一方面也是小小的擺了兩個仇人一道。
「宏哥哥,還要走多遠才到京城啊?月兒好無聊啊。」四周都是曠野,剛開始看還挺有趣的,可是看久了也覺得索然無味,很是無聊,月兒一向閑不住,這時又嘟起小嘴向謝宏抱怨著。
「這個嘛,」謝宏模模鼻子,笑道︰「路還長著呢,至少對某些人來說。」當然了,用普通馬車玩越野,這滋味可不好受,現在的每一刻對那兩個人來說,都是無比的煎熬吧。
月兒小聲對晴兒嘀咕道︰「晴兒你看,宏哥哥肯定又在算計人了,他笑的很壞呢。」
晴兒理直氣壯的回答同伴,道︰「宏哥哥說了,對付壞人就要更壞一點,反正跟宏哥哥作對的都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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