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皇帝的親軍,錦衣衛的職能是︰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
最初時,錦衣衛和傳統的禁衛軍沒什麼兩樣,負責的是執掌侍衛、展列儀仗和隨同皇帝出巡。
其中比較著名的為「大漢將軍」。這些人雖名為「將軍」,其實只負責在殿中侍立,傳遞皇帝的命令,兼做保衛工作,說白了,就是在皇宮大殿上的儀仗隊。
當然,這些「樁子」也非等閑之輩,一般都是牛高馬大,虎背熊腰,而且中氣十足,聲音宏亮,從外表上看頗有威嚴,對不明底細的人有一定震懾作用。
而真正讓錦衣衛名傳後世,讓人談之色變的卻是後一個職能,就是巡查緝捕。有了這項職能的錦衣衛,就相當于皇帝的私人警察,因為是私人性質的,所以從原則上來講,只要皇帝願意,錦衣衛就可以審查任何案件,而不是只限于謀逆的大案。
這樣一來,對文官們來說,錦衣衛就成了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因為錦衣衛的一切都是獨立的,從查案到緝捕,從審訊到關押,完全不在朝堂的控制之中,所以也就沒了刑不上大夫的規矩,讓他們深惡痛絕。
之所以能震懾文官,就是因為錦衣衛獨立的性質,而為了保持獨立,負責巡查緝捕的錦衣衛又劃分成了兩個部分,即南北鎮撫司。
錢寧在審美觀上有點怪異,可作為從基層做起,直升到二把手地位的人,他對錦衣衛內部的事務卻是一清二楚。往南鎮撫司去的路上,他把錦衣衛的情況詳細的跟謝宏介紹了一遍。
依謝宏的理解,北鎮撫司就相當于行動部門,抓捕、刑訊的工作都是他們來做,北鎮撫司的校尉、力士經常在外行走,所以也被稱為緹騎。
而南鎮撫司則更像是為了保持錦衣衛的獨立,而設置的後勤部門,所以才有軍器司在里面。除了後勤工作,南鎮撫司還負責內部的法紀、軍紀,相當于內務部門。在一個相對獨立的系統中,按規定來說,南鎮撫司的權力也是相當不小的。
可實際上,到了弘治年間,南鎮撫司就已經名存實亡了,因為有了監察錦衣衛的東廠,南鎮撫司的內務職責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而軍器司則荒廢的更早,自土木堡之後,十二衛就已經淪為了儀仗隊,不再作為軍事單位而存在,錦衣衛也是如此。既然不再涉及軍事,軍器司自然也再無人關注,反正錦衣衛抓人的時候,多半只要亮出身份就好,不用動武,自然也不需要什麼犀利的武器了。
去宣府的時候,錢寧一干人之所以裝備了連弩,不過是因為需要保護正德罷了,否則,他們出門也只是帶把刀意思一下的。
「就是在一個不需要後勤的系統里面的後勤部門?」看見南鎮撫司大門的時候,錢寧也介紹完了,謝宏更是做了總結。
「謝兄弟果然是讀書人,說話就是精闢,比咱這老粗強多了。」錢寧拍馬屁的功夫也不錯,得個空就夸贊謝宏兩句。
「現在這里就剩下些書吏,管些文書之類的東西,其實謝兄弟你過來看看就好了,卻不必掛心,萬歲爺想必就是想封兄弟個官職,你的心思還是放在宮里比較妥當。只要聖眷不衰,以謝兄弟的大才,別說錦衣衛提督,就算是封侯拜相也是有的。」
謝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送完那個秀女之後,錢寧比早上剛來的時候還要熱情,說的話也多了點真誠。
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信步走進了南鎮撫司。
有了劉瑾的提醒,謝宏本也沒抱多大期望,所以听完錢寧的介紹,他也談不上失望。若是個太搶手的位置,恐怕想坐穩還要費一番周折呢,現在這樣反而更好,反正開設工場,需要的也就是昨天跟正德提起的那三樣。
進了大門,謝宏點點頭,雖說是快要廢棄了的衙門,這里地方還是頗為不小的,而且四周的高牆也提供了安全性和保密性。只要再有些人手,問題就不大了。
錢的問題,正德說是會解決,也不知今天朝議會怎麼樣,估計是很難,但正德既然自信滿滿的,想來也會有些希望,若是正德那邊不行,就再想其他辦法好了。剛穿越的時候那麼困難都挺過來了,現在有了皇帝做靠山,還怕沒辦法麼?
「錢大人,您老今天怎麼有空來這里?也不說事先通知兄弟們一聲,也好迎接您老的大駕。」
來時路過了北鎮撫司的衙門,那叫一個戒備森嚴,遠遠望見,就能感覺到一陣肅殺之氣。可南鎮撫司這里,卻像是空宅子一樣,謝宏等人走進來半天了,才有一個千戶打扮的錦衣衛迎了上來,這人倒是個伶俐的,遠遠的就躬著身對錢寧恭維。
謝宏略一打量,卻見這人也是有些發福,長得一團和氣,雖然沒谷大用那麼白白胖胖的,不過一張臉圓圓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蔣松,你們這兒都快變成亂葬崗了,進來這麼半天才見到你一個活人。」錢寧對這人也不大在意,點點頭算是回禮,打趣時,說的話也不大客氣。
蔣松也不生氣,點頭哈腰的應是,道︰「錢大人說的是,咱們這里確是冷清,而且,今天北鎮撫司那里事務繁忙,又調了人手前去幫忙,就更冷清了。除了小的在此值守,就只有幾個書吏在後面了。」
「哼,肯定又是石文義那廝搞的鬼,這廝為了攀附張繡還真是不擇手段。」錢寧听了蔣松的話,卻是恨恨的罵了一聲。
下馬威?這手段不算新鮮,但是卻很有效,至少把自己給晾了一下。謝宏不由冷笑,跟他之前顧慮的一樣,手下沒人,官再大也沒用。
「這位是謝宏謝大人,乃是萬歲爺欽點的指揮同知,以後就是南鎮撫司的正管了,蔣松,你還不來見過謝大人?」罵了一聲,錢寧也沒多說,石文義跟他平級,罵幾句倒是無妨,可張繡這個指揮使,他還是惹不起的,于是轉而介紹起謝宏來。
「小的錦衣千戶蔣松,見過謝大人。」衙門冷清,可總也是錦衣衛的轄下,蔣松的消息還算靈通,也知道今天要上任的同知是皇上駕前的第一紅人。初時沒敢亂認,听了錢寧的話,也不遲疑,急忙見禮,心中只是驚嘆︰百聞不如一見,這位謝大人年輕都有些過分了。
「南鎮撫司管事的是你?」謝宏淡淡的問道。
謝宏問的隨意,蔣松卻是不敢怠慢,躬身應道︰「南鎮撫司是石同知兼管,不過,石同知來的少,這里也沒什麼事務,所以,日常都是小人打理。」他心下也是驚異,這位謝大人小小年紀,卻不想竟然頗有威嚴,難不成是哪個大家族之後麼?
「調人走的是石同知?」石文義是張繡的親信,錢寧剛剛介紹的時候,也有提起。
「回大人,正是如此。」听謝宏語氣不像是要善了,蔣松頭上也開始冒汗,一邊是錦衣提督,一邊是御前紅人,哪個他都得罪不起。要不怎麼說神仙打架總是凡人遭殃呢?小人物最可悲了。
「蔣千戶,你去告知一聲,就說是本官的命令︰凡我南鎮撫司所屬,須在一刻之後,即辰時之前來拜見本官。丑話說在前面,過時不候,若是有那不來的,本官就只當轄下沒那個人。」
謝宏聲調不高,話里的意思卻讓蔣松心悸不已,如果不來就要開革了?這位大人雖是年輕,卻是殺伐果斷得很,一句話之間,就決定了許多人的命運,竟是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本官的話,你可听清楚了?一刻鐘,從現在開始計時了。」蔣松微一遲疑,謝宏又是冷冰冰的說道。
「是,是,小的這就前去。」蔣松大驚,擦擦冷汗,急匆匆的去了。不管其他人作何抉擇,他這個傳話的都必須把話傳到,不然兩頭就都得罪了。
這位小爺可是聖駕前的第一紅人,看這氣勢也是個不好惹的,錦衣衛可是皇上親領的,以他身份,開革個千戶算得什麼?不管他和張提督最終勝負如何,可誰要是傻乎乎的夾在了中間,那肯定是會粉身碎骨的,蔣松是個聰明人,他才不干這種傻事。
兩個衙門同屬錦衣衛,距離也是不遠,蔣松不一刻就到了北鎮撫司。
說是因為事務多,這才調人幫忙,可蔣松心里也知道那是胡扯。錦衣衛要是忙,肯定是案子多,可自從張提督跟文臣們攪在一起之後,哪里還有那麼多案子,閑的無聊還差不多,有什麼可忙的?
進了衙門,他一路所見更是印證了這個猜想,外面看著戒備森嚴,里面其實輕松得很,東一簇,西一群的,干什麼的都有,就是沒有忙活正事的。
「哈哈哈,姓謝的真不愧他第一弄臣的名號,還真是惹人發笑,他知不知道南鎮撫司一共有幾個人?還過時不候,盡數開革?」听了蔣松的通報,石文義大笑,絲毫不把謝宏的話放在心上。
「你去傳話給他們,願意去的就去,不過要是去了南鎮撫司,以後就別想再進北鎮撫司的衙門。」見蔣松神情有些惶急,石文義又冷笑道︰「到時候衙門里一個人都沒有,本官再去看他是什麼表情,哼。」
果然被夾在中間了,這可如何是好?蔣松猶疑著去通知了一遍同僚,果然沒人肯去,見他似乎還想回去,有那相熟的也是相勸︰「蔣兄弟,你還回去干什麼?石大人都放出話了,要是真回去了,以後進不得北鎮撫司,只怕軍餉都不一定拿得到。」
「可那謝大人也不是好惹的啊?」蔣松也道出了自己的顧慮。
「張提督可是連劉閣老都贊譽不已的,就算是皇上也得顧忌幾分,何況是個小小的弄臣?沒準兒皇上也是厭了,才把他打發了,不然怎麼會到南鎮撫司履任?若只是升個官,他又為何大張旗鼓的去上任?蔣兄弟,你可要三思而行。」
蔣松左右為難,最後也是長嘆一聲,衙門里的小人物,果然是難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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