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兄弟,現在已經過了豐潤,再有兩天就能到永平了。到了永平,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麼凶險了。」馬昂轉頭看著長長的車隊,憂心忡忡的說著,雖然話里是在安慰人,可謝宏怎麼听怎麼覺得,自己這個大舅哥更需要別人的安慰。
「這里可是大明的領土,朗朗乾坤之下,會有什麼凶險?」謝宏淡淡的說道。
「可不是麼,有某和八百兒郎在此,誰能傷到謝兄弟半根毫毛?」
江彬大嘴一咧,滿不在乎的笑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馬昂的肩膀,又往身後一指「除了咱們這些人之外,還有神機營的一千兵馬呢,連大炮都拉來了好幾門,馬兄弟你還怕個球?除非薊鎮那幾個將官真的不要命了,
拉個上萬人過來,否則就憑咱們這些人,有些凶險又能如何?何況,
謝兄弟早有布置,你放心就是了。」
江彬早先是瞧不起神機營的,後來吃了苦頭之後,卻也發現了火器的犀利處,倒是有所改觀。不過,他依然沒覺得計機營有多厲害,至少野戰的時候,那炮和火統作用都不怎麼明顯,真正打起來,還得靠他和他手下的邊軍。
近衛軍如今的名聲雖大,但其實卻是屬于名頭超過實力的那種。
當初獲勝主要是因為謝宏的心理戰,實際上除了巷戰,他們並沒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畢竟也才訓練了幾個月而已,又是一幫少年,遠遠還達不到精銳部隊的程度。
三千近衛作為骨干擴軍很好用,但若是現在就讓他們上戰場,卻是太過于輕率了何況謝宏這次出京,也是有著諸多算計的,還是邊軍用起來更順手。
為了整合京營的部隊,邊軍不少人都散去了各營做個將校,尤其是那些身上有傷或是年紀較大的,對他們來說,上戰場已經有些勉強了,可是統兵訓練卻是綽綽有余。
于是,刨去這些人,再加上軍器司攻防戰中陣亡的數十人,謝宏能夠帶出來的也只有現在的這八百多人,加上神機營的五百火統兵和五百炮兵就是他手頭上全部的實力,馬昂的擔憂也是因此而來。
「其實那將軍炮也沒什麼用,干嘛非得帶著啊?要不是那十門炮拖在最後面咱們的行進速度還能更快點,謝兄弟,須知兵貴神速……………」馬昂回頭看了看,又是念叨起來。
別看那炮轟不開軍器司的城牆,可實際上卻也是委型武器每門都有上千斤,搬運起來實在是很麻煩的一件事,若不是有謝宏造的減震車,只怕隊伍的行進速度還要更慢些。
「到時候你就知道那炮有用了。」謝宏神秘兮兮的笑道︰「沒關系,沒了那炮咱們也走不快,上次從宣府到京城,還都是軍隊呢結果也走了好幾天,何況現在咱們這麼多人,這麼多車?」最初的時候,謝宏也不大適應古代的行進速度幾百里路在後世簡直就跟玩兒似的,就算不走高速那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兒。
可在這個時代,單人快馬,路上再有驛站接應倒是很快,若是數人輕裝前進也還好,幾百里路也就是幾天工夫。要是換成大隊人馬的話,沒有旬月的時間,還真就走不完,而且隊伍規模越大,走的也就越慢。
依照目前的速度,謝宏估計等自己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應該差不多是在正月前後了,著急也是沒用的,還不如好好欣賞欣賞北國風光呢。
「上次薊鎮的兵馬就有調動,這一次劉健又有了喪子之痛,難保他不鋌而走險吶,咱們現在又身處這荒郊野外的,須知……」盡管對謝宏素來信服,可馬昂還是覺得前途有些渺茫,將他話癆的本s 發揮到了極致,從出了通州開始,念叨了一路了。
謝宏也是無奈,本來他沒打算帶著馬昂的,誰度m 月帶著大舅哥一起的啊?何況路邊社那邊也需要話婁幫忙呢,可是在馬昂自己的強烈要求下,又展示了他的另一個天賦,謝宏也只好妥協了。
他琢磨著,反正一個大舅哥也是帶,兩個當然也不差什麼,只不過曾錚可比馬昂好伺候多了,那位化學天才一直在馬車里做研究,一路上出了打尖住宿,謝宏甚至都沒見過他幾面。
「不要緊,于同知昨天才傳來的消息,劉健已經離開河間府,回河南老家去了,動身前也是知會了劉家在京城的人,想必他已經心灰意懶,打算明哲保身了。」
劉健身份很高,也更加受到重視,因此,春麗通過種種手段,在劉府收買到的眼線內應也最多,消息也是靈通。劉健舉家退回河南,應該就是受了重大打擊之後,哀大莫于心死的表現了。
士大夫們之間的爭牛,一般都是禍不及妻兒的,不過這種事也沒那麼牢靠,楊叛兒就是例子。當然,位置越高,這項規則體現的也就越明顯,如大學士這種,就算失了勢,多半也是可以保全家業的。
可謝宏的舉動卻昭示著他不打算遵守士大夫們之間的規則,劉健要矢志報仇的話,就得考慮到自家的安危。而劉家人丁向來單薄,剛剛經歷過喪子之痛,劉健還真就沒法下定拼死一搏的決心,回老家歸隱,以求保全家族,也是很明智的選擇。
這同樣也在謝宏的預計之中,威懾應該是全方位,而且不擇手段的,這正是前些日子,士大夫們教給他的,算是教訓,卻也是經驗。
「侯爺!前面有情況!」正說笑間,突然前面一陣馬蹄聲急響,一騎快馬呼嘯而來,謝宏抬眸一看,示警的正是邊軍中的斥候。
「有多少人?還有多遠?」謝宏向來不干涉他不擅長的領域,如今野外遇敵,當然還是要靠江彬這個宿將來指揮,因此刀疤臉也不顧忌小節,搶先急問。
「很多,非常多!遠遠的看不清旗號,單看規模怕不有兩萬上下!就在離此十里之外!」
猴子和斥候中的精銳被謝宏派去執行另一個任務了,如今在隊伍前後偵察的斥候,水平都比猴子稍遜一籌,而對方也是邊軍,精銳程度並不亞于江彬這邊,這些斥候也不敢靠得太近,因此得到的情報有些模糊。
「兩萬! 」即便以刀疤臉的無畏,听到這個數字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氣,十倍的差距,確實太大了點,何況對方也不是五軍營的那些廢物,真要是正面對抗,絕對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謝兄弟,咱們趕快掉頭吧,還有十里,咱們快點退回去,說不定還來得及。」江彬都有些動搖,何況本來就心慌的馬昂,他反應倒是快,只可惜這個提議不怎麼靠譜。
「來不及了,現在退,只會把後背留給敵人,讓他們任意追殺罷了。」謝宏搖搖頭,在敵人面前轉頭逃跑,看似安全,實則是最傻的辦法。
自己這邊以非軍事人員居多,要是跑起來,八成看見追兵就會崩潰,自己可不是劉玄德,江彬也不是趙子龍,陷入那種境地只有死路一條。
「若是」馬昂還待再勸,說可以將工匠們丟下,自家先退,可轉念想想謝宏對工匠們的重視程度,這話卻是沒法出口了。
「放信號,咱們固守待援。」謝宏斷然一揮手,然後轉向江彬道︰「江大弄,你來指揮作戰。」
「停步,全軍停步,放求援信號,番子在外,神機鼻居中,其余人在內,以車為牆,結圓陣御敵!」刀疤臉也不推辭,轉身便是一陣大吼,一連串的命令發了出去。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三屯營以南,永平府以西的一處荒野中,謝宏赴遼的第一戰迫在眉睫。
十里外,薊鎮大軍陣中。
「參將大人,咱們被敵人的斥候發現了,對方放出了令箭,似乎想固守待援。」
「應對的倒是有些章法。」吳玉面帶冷笑,略覺有些意外。
謝宏會放出斥候倒是在他意料之中,只不過他帶著兵馬也是兼程趕到,已經來不及屏蔽戰場了,何況對方的斥候也都是老手,稍見勢頭不對,就遠遠的退開了,也來不及追殺。
他意外的是謝宏沒有倉皇後撤,在他想來,謝宏不過一個書生出身的手藝人,哪里有什麼膽氣,在這荒郊野外的遇了襲,逃往附近的縣城才是正理,卻沒想到對方不但做出了最合理的應對,而且還有那個膽氣固守,不知道是不是無知者無畏呢?
「傳我將令,全速進兵!敵人乃是挾持了欽差大人的亂匪,欽差大人已然遇害身亡,不用管他們說什麼,只管掩殺,擒得匪並者,官升三級,賞金千兩。」吳玉殺氣騰騰的大吼道。
他本來也沒打算打什麼埋伏,周圍都是平原不說,也根本用不到這樣的手段啊,實力差距擺在這里,甭管對方有什麼詭計,只管殺上去就好。
固守待援?這里已經是薊鎮月復地,周圍的兵馬都被自己將令調開,只剩了一些守門的老弱病殘,哪里來的援軍?固守等死還差不多!
如同北方吹來的寒風一般,吳玉臉上的冷笑更凜冽了。
「喔!」
犒賞三軍,這是通常鼓舞士氣的手段,一般來說都是很有效的,在這種實力相差懸殊,穩操勝券的時候,更是有額外的加成。
隨著吳玉一聲令下,大軍如b 浪一般,滾滾而前,煙塵皿起,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