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謝?」吳王眼中笑意漸濃,甚至,有些曖昧的光芒閃爍其中。
蘭芮自是猜到他心中的想法,掃了眼垂首盯著腳尖的雙燕和溜喜,暗暗月復誹兩句,裝作不知道,一臉很為難的說︰「妾身手邊的東西恐怕王爺看不上眼,不如,改日妾身得空時,親自下廚整治幾個小菜給王爺嘗嘗,王爺覺的如何?」
「這事先記著。」吳王又看了眼雙燕和溜喜,「你們兩個去門外候著。」
雙燕和溜喜應聲出門。
門簾放下的那一瞬,吳王順手一撈,想將蘭芮攬入懷中,手眼看著要觸到蘭芮的腰,蘭芮連人待凳子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寸的距離,他的手便撈了個空。
蘭芮是故意避開的,她天生的神力在吳王這里毫無用處,她便想知道,這副身體苦練十年的拳腳功夫能不能佔一席優勢。
吳王沒想到蘭芮會閃避,微微驚訝的看了眼蘭芮,緩緩收回手,就在蘭芮吁了口氣的時候,他又猛地出手,伸手的速度快如閃電,等蘭芮發現時,她已經避之不及,輕而易舉的讓吳王拉到了膝上坐下。
發現武技依舊稍遜一籌,蘭芮有些懊惱,掙扎著去推吳王。
「王爺」
吳王緊緊的困住她,眼里全是戲謔︰「就你這樣的水準,還是不要偷懶,從明日起認真苦練吧。」
蘭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吳王哈哈大笑,他很喜歡她羞惱的樣子,這樣子讓他覺的……有趣。
感覺某些地方起了變化,蘭芮不敢再動。
「三皇弟又闖禍了。」
就在蘭芮繃緊每一處神經時,頭頂上傳來吳王淡淡的聲音,她明白過來吳王口中的「三皇弟」指的是衛王時,忍不住奇道︰「闖禍?」她所知的衛王,年紀不大,但心思絕對周全,這樣的人怎麼會「闖禍」?
吳王的手伸入了蘭芮的衣襟里︰「他在街上遇見一乘青布小轎阻路,劈手就將小轎掀翻了,轎內的人因此跌傷了腿,要是平頭百姓也就罷了,偏轎子坐的是都察院的尋城御史,這巡城御史以剛正不阿出名,一塊只要名聲不要命的硬石頭給他踢了,不去看大夫,硬是讓人抬著進了宮……父皇又罰他禁足一年。」
「可……今日上午還好好的。」雖不喜衛王,但蘭芮還是不信他會如此魯莽,抬眼見吳王眼中的嘲諷,她心里一動,「莫不是王爺……」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吳王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看不出喜怒,「我不是他,不會整日只想著算計于人。通州的事情他想害我,拿北疆救命的糧草做賭注,結果失了在父皇心中的位置;而忠州的事情,他錯的太離譜,父皇雖罰了我,但對他更失望。他一直是最得父皇喜歡的,現在連父皇的面都極少見到,他如何受得了這種冷落?上次岳母出手傷了他,最後不了了之,他又覺的父皇記恨皇祖母的舊事,這才牽累了他,幾次三番的,皇祖母大概也寒了心。這樣的心境下,他便開始自暴自棄,行為放浪不羈,惹出禍事,那是遲早的。」
蘭芮早猜到指使胡愈的是衛王,但此時吳王說出來,她還是忍不住咬牙。
要不是他,她有親娘的寵愛,日子過的逍遙自在,如何會嫁入皇家?
衛王離最想要的東西越來越遠,也算是罪有應得。
看著她眼中的怒火,吳王只覺的心里熨帖。這事他本可以不說,但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他只是想看她的反應。他的那位皇弟上午當著別人的面,詳細的敘說了她兩次相救的經過,他心里很清楚,他那位皇弟只是想激怒他,就像那次當街攔車時一樣,可他還是忍不住心里煩躁,在書房呆了整整一個時辰才能平息。
他竟然如此沉不住氣了。
念頭閃過,他抱起蘭芮便轉入了屏風後。
隔日,蘭芮是被人推醒的,而推她的人是吳王。
她睜眼看見吳王已經穿戴整齊,不由微覺尷尬,以前在老太太跟前立規矩,她從來沒睡過頭,可成親三日,竟然有兩日睡過了頭。
「我在詠春院等你。」
停頓了一瞬,蘭芮才想起詠春院是吳王平常習武的地方。她原本以為他昨晚不過是隨口一說,現在他當了真,可見他心里是真覺的她的拳腳需要勤加練習。這樣想著,她更覺郁悶,原本引以為傲的東西,現在被人說的一點用處沒有,換誰心里都會難以接受。
見她神情灰暗,吳王強忍著笑,轉身出門,順便叫了侯在穿堂里的綠枝和銀鎖進來服侍。
綠枝拿出一身大紅滾著寬邊的裙褂讓蘭芮換,「今日是三朝回門的日子,王妃可要仔細裝扮。」
蘭芮本想讓綠枝拿她平常練武時穿的衣褲,話到嘴邊,她咽了回去,吩咐銀鎖︰「去詠春院跟王爺說一聲,就說我將習武的時間改在了晚上,請他不用等我過去。」習武講究的是心神合一,吳王在身旁,時不時說上幾句不過如此的話,那她還不如不去練武。
綠枝和銀鎖兩人都不知吳王等蘭芮去詠春院習武的事情,聞言對視了一眼,只是不知道蘭芮為何不去,因此沒有貿然開口。
銀鎖很快回來,「王爺說他在詠春院用飯,讓王妃不用等他。」
「知道了。」
蘭芮妝扮好,車媽媽踩著點兒抱衡哥兒過來問安。
蘭芮問了幾句衡哥兒的事情,看著車媽媽︰「媽媽家里有幾口人?」
車媽媽很有些意外,忙笑道︰「公婆都在,還有兩個孩子,再加上奴婢兩口子,一共六人。」
「媽媽倒是個有福的。」蘭芮笑說,她留意到,她和車媽媽說話時,衡哥兒極為溫順的坐在車媽媽身側的小杌子上,看樣子已經和車媽媽混熟了,「孩子多大了?」
「大的七歲,小的四歲,都由公婆帶著。」
「媽媽家里的在哪里當差?」
「在門房上當差,管著王府東門。」
蘭芮點點頭︰「也是個好差事,媽媽從前在哪里當差?」
車媽媽笑說︰「兩個孩子拖累著,哪里能正經當差,就在家看孩子,順便做些針線活。前幾日鳳姑姑要替衡哥兒選乳母,奴婢家里的說孩子也大了,就讓奴婢來試一試,誰知鳳姑姑一眼就看中了奴婢。」
「這樣說來,媽媽倒該感謝鳳姑姑了。」蘭芮整了整臉色,讓綠枝去門外守著,「媽媽可千萬要仔細些,出了岔子,牽累家人不說,還壞了鳳姑姑對媽**知遇之恩。」
車媽媽想起了從前百花園伺候衡哥兒的人的下場,心里一凜,明白蘭芮這是敲打她,慌忙跪下︰「奴婢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護住大少爺,不讓大少爺掉一根汗毛。」
蘭芮要的就是這句話。
昨晚上夜深人靜時,她又想了一次趙王妃說的那些要打要殺的話,總覺的她另有所指。當然,趙王妃用意如何暫且不論,但卻提醒了她,百花園上至乳母下到掃灑的婆子,怎麼沒有一個人想起衡哥兒,全都聚在一起吃酒?玩忽職守的事情少不了,但王府中的人都知道衡哥兒的地位,除非存心不想活命,否則不可能將衡哥兒丟在一旁去聚眾吃酒。
這件事細想下來,處處透著疑團,她必須弄明白是真的意外,還是有人動了手腳。否則衡哥兒住在壽春院里,就好像抱著一顆炸彈似的。
但百花園的人已經發賣,余下的都是不知情的,這事一兩日不可能弄清楚,何況她今日還要回槐樹胡同,所以她首先要做的,當然是點醒車媽媽,讓她不要犯糊涂。
在吳王送去槐樹胡同的名冊上寫的很清楚,衡哥兒原來的乳母出身比不上鳳姑姑,但還是身家清白識文斷字的,鳳姑姑選車媽媽頂替,恐怕也是因急切間找不到合適的人。車媽媽心里也應該明白,她身份地位根本夠不上做衡哥兒的乳母,她想保住這份差事,應該知道怎麼做才是。
蘭芮讓銀鎖將她拉起來,「哪里就要死要活的?你只要好好的做好分內的事情就是了。」她又賞了車媽媽十兩銀子,「大孩子到了入學的年紀,好好的送去私塾給他啟蒙,如果是個肯讀書的,月兌籍的事情我來想辦法,如果讀不進去,也不冤,識文斷字的做個賬房先生也是好的。」但凡做母親的,總是盼著孩子好,她給出可以幫著月兌籍的承諾,就是希望車媽媽凡事三思而行。
能月兌籍,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車媽媽心思翻騰,立刻跪下磕頭。
蘭芮笑笑,「好好照顧衡哥兒。」
車媽媽抱著衡哥兒走後,綠枝還罷了,銀鎖一直在旁邊听著,不免疑惑︰「王妃,您是擔心衡哥兒身邊的人?」
正巧玉桂送早點進來,蘭芮囑咐幾人道︰「沒有差遣,你們不要去西跨院,還有,衡哥兒的事情有西跨院的人操持,你們也不能隨便插手。」
玉桂三人面面相覷,但她們都是蘭家的家生子,許多事情就算沒見過也听過,只細想一下,便猜到蘭芮的擔心所在,當下將蘭芮的話記在心里。
蘭芮見三人臉色發青,笑了笑,「這些事情也只是以防萬一,她們三人那里,玉桂過去叮囑一番。」
玉桂應聲去了,蘭芮剛用過飯,她便回來了。
蘭芮讓銀鎖和綠枝去守門,然後將心里的猜測跟玉桂說了。
玉桂恍然︰「這事出在咱們進門前,王妃不說,奴婢根本沒去想……現在王妃一提,奴婢也覺的奇怪,單說鳳姑姑管著內院,那可是懲罰分明,怎麼就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吃酒呢?」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我跟你說,就是想讓你留意下,看能不能打听出些什麼。」
玉桂神色凝重的應下,門外傳來銀鎖和綠枝的聲音︰「王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