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死有何懼,有你們當墊背的,我也沒白活了。」孟連決笑道,「哎,小鈴鐺,你剛才就不應該逞英雄,就算逃不了,大家一起赴黃泉嘛,有設麼好擔心的。」
小鈴鐺正用靈識仔細探查著方圓數里之內的氣息,聞言道︰「早知道你這麼急著送死,我就不會那麼做了」,川清鈴回頭看了孟連決一眼,「不過你怎麼也不像是視死如歸之輩啊,人?」
便在此刻,一根竹子忽然橫亙在川清鈴和孟連決之間,將二人嚇了一跳。
孟連決道︰「陶青崖?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竹子悶聲悶氣道︰「從你們後面追過來的,可惡,沒想到我跑得最遠,要不是石小苔的紙鶴,估計我現在已經飛出蒼山去了」,竹子擺了擺幾根竹枝,「哎,怎麼你們好像都把我給忘了?除了小苔,居然沒有人來提醒我。」
面對這根郁悶的竹子,二人均選擇忽略這個問題,轉而繼續專心致志的尋找周圍的靈息。
臨近冬季,微風里已經有了一些寒意,俯視眼下的赤水,水流不急不緩地靜靜流淌著,反射著清冷的光,這樣的景象和三月份左右的赤水簡直是天壤之別。悠悠流淌的水流上,驀然出現一團奇異的靈力。
飛在最前面的石小苔首先停了下來,跟在後面的四人也都感應到下面有靈力,不過並不像是秦湮,秦湮的靈力要比這種感覺強烈得多。
石小苔略一思忖道︰「下面的家伙似乎能夠很好地隱藏自己的靈力,不過自從我認識秦湮,還從來沒有見她這麼刻意地隱藏過,我先下去看看,你們……」
川清鈴接道︰「我們一起下去,不過。竹子你要留下來。」
「為什麼是我?」陶青崖一句話尚未說完,其余四人已經飛身向下,由不得他分辨了。「你們,有沒有把我當成過前輩啊?我可比你們大……」陶青崖還想再說些什麼,見下面的四個人影已經變成四個小黑點,聲音越來越小,也只得作罷了。
「嗚嗚嗚嗚……」
在眾人堪堪將及水面時,原本跟在秦湮身邊的泉兒小獸嗚咽著從水面鑽了出來,沖著眾人搖頭晃腦,嗚嗚咽咽地吱唔個不停。
西勤良看了它一會兒,搖頭道︰「算了算了你還是別叫喚了,站在這兒的沒有一個听得懂你的語言。」
孟連決繞著泉兒在水面上走了幾圈,泉兒似乎覺得孟連決看著比較面善,轉而沖著他一通嗚咽,時不時地鑽進水里又鑽出來,看上去焦急萬分。看著泉兒滿是擔憂的眼楮,再看它的動作,孟連決恍然大悟道︰「我我明白了」
「怎麼?你看出來什麼了?」石小苔問。
孟連決答︰「秦湮會不會是掉進水里了?不過,我不知道魔鬼魚是不是也能在水里面飛行啊?」
「廢話,都叫‘魚’了,當然能在水里面生存了。」西勤良拍了他一下道。
孟連決顯然不相信勤良的判斷,只是看著石小苔這個「百科全書」,石小苔似乎有些困惑,「魔鬼魚雖然被稱作‘魚’,可那是因為它跟海洋里的一種生物長得很像,這種妖獸自己卻是非常厭惡水,遑論還跑到水里……」
正在石小苔猶疑不決的時候,泉兒猛地扎進水里,又突然跳將出來,全身顫抖如遭電擊,接著又跳進水中,如是反復了幾次,待它表演完畢,便沖著孟連決重重地點了點頭,同時還不停地看向水里。
見此情形,眾人都覺得秦湮必是落入了水中,只留下泉兒和他們聯絡,石小苔道︰「也許他們已經交手了,算了,我們趕緊下去一探究竟。」
泉兒聞言似是極為歡喜,仰頭感激地看著四人,川清鈴俯模了模泉兒濕漉漉的腦袋,溫言道︰「我們都是秦湮的摯友,一定會把她救回來的。」話音剛落,川清鈴便隨著其他三人一起躍入水中。
水面上隨之蕩漾起一圈圈波紋,漸漸又恢復了平靜,仿佛從未發生過什麼。泉兒像是最為溫順的小寵物一樣,規規矩矩地坐在水面上,漆黑的眸子一片清亮。在川清鈴躍入水中之後,泉兒原本是作勢也要跳進水中去,然而卻還是留在了水面,看著水下漸漸遠去的三個人影,眼神冷漠而鋒銳。
遠在高空的陶青崖一邊忙著探查周圍空間里任何可能存在的靈力,可惜並未有什麼發現,一邊看著底下那幾個嗦嗦的修道者。
「咳,原來是泉兒,真是,這頭小獸表現地都這麼明顯了,這四個榆木腦袋居然還不知道要進入水中援救泉兒的主人,真真是……唉,迂腐」
過了一會,陶青崖已經將這方圓幾里之內都探查了一遍,仍然是一無所獲,陶青崖不由心道︰「唉,我的寶貝佷女兒啊,你跑到哪兒去了,要是你姑姑知道,我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住挨揍了啊……」
正在陶青崖胡思亂想,四處感應之時,腳下的赤水之上忽然沒了訊息。
原本能夠感應到那四個榆木腦袋的靈識,只是眨眼之間他們居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陶青崖這才鄭重起來,詫異地看向下方,以為突然出了什麼變故。
然而平靜的赤水之上哪里還看得到半個人影?只有泉兒小獸仰起了小小的腦袋,眼神復雜地看了陶青崖一眼,陶青崖的神色也越來越嚴肅起來。
下一秒,當陶青崖仍在苦苦思索在哪里見過同樣地眼楮的時候,泉兒也消失了。
陶青崖愣了愣,趕忙追蹤泉兒的蹤跡,這一次卻也是毫無訊息。
「怎麼跑得這麼快?還是說下面有我無法感應的結界?」陶青崖不再在高空停留,宛如一只被擊落的鳥兒,直直墜了下來,又在水面堪堪停住,伸手一掌擊打在水面上,果然不出所料地,陶青崖立刻如遭重擊般猛地向後一退。
「哼,越來越有意思了。」
話音未落,陶青崖便用斂息術強制壓下此刻體內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的真氣,那是因為水面結界的攻擊所引發出來的真氣。接著就像是剛才那四人一樣,以凡人之軀躍入了水中,小心翼翼不讓自己有任何攻擊的行為。
陶青崖一邊向下潛水,腦中還保留著剛才泉兒仰起頭來的畫面,總覺得那張臉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前面幾次怎麼沒有這樣強烈的反應呢?這個泉兒究竟是什麼來歷?
「看來回去之後還要問問那兩只小地羊了。」陶青崖這樣想著,之前石小苔因為擔心地羊們的安危,早已讓他們回到了浮雪城城內。
竹妖在水下依賴于皮膚進行呼吸,宛如真正的魚類,瞬間便已經下潛到接近河床的深層水域,能見度隨之大大降低。
河床並不平坦,無數宛如墓碑的巨石星羅棋布,高大的石塊冷冷地矗立在水底,石塊上遍布茂盛的藻類,隨著水流盡情地揮舞,遠遠地看過去,倒像是人類的頭發。
陶青崖俯視著這一片水底森林,像是看到了鬼影幢幢,進入這一片水下森林之後,身側時不時慢悠悠地晃過體型巨大而奇異的灰色魚類,由于常年生活在水底,這些魚的眼楮早已經退化,看上去丑陋無比。
「沒想到風光如畫的赤水里面居然是這種樣子。」陶青崖不以為意地想著,一面迅如閃電般在巨石之間逡巡。
撥開一叢飄至眼前的水藻,陶青崖剛欲前行,忽然一股強大的吸力迎面撲來,陶青崖已經使用斂息術的軀體自然是招架不住,千鈞一發之際,陶青崖一直系在腰間的長劍月兌離了主人,狠狠打向陶青崖不受控制的軀體,便是這一阻之勢,陶青崖獲得了時間解除斂息術的控制,碧綠色的光芒暴漲,以陶青崖為中心,將周圍的空間照得透亮。‘
一只盲魚似乎感覺到危險,匆匆從身側游了開去。周圍的水藻紛紛向後倒去,水底的暗流亦隨之改道。
陶青崖感激地看向自己的長劍,縱身一躍,握住了劍身向前方游了過去。隨著陶青崖的靠近,先前的那股巨大的吸力也變得越來越強,陶青崖皺了皺眉,看向眼前這個金色的洞口。
洞口周圍沒有什麼巨石,只是一些碎石砂礫厚厚地鋪了幾層,間或一些小魚小蝦,洞口的外壁跟河床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從地底張開了一個口子,只是這個洞口卻又真真實實地立在眼前。
陶青崖知道自己的實力,以自身萬年的修為足以對抗這個金色怪洞的吸力,只是先前那幾個小鬼可就難說了,想到此,陶青崖面上擔憂之色更甚。
緩緩靠近怪洞,陶青崖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手上的長劍像是遇到了敵情,忽的錚然長鳴,劍身輕顫不已。
「你也覺得不舒服麼?」陶青崖溫言問道,腳下卻仍是不停。
「這個洞口理應是在地底上,那麼現在我該‘俯視’才對,怎麼會正好站在他的面前?」陶青崖停下腳步,抬頭望向頂上的水面,那里透著明亮的光線,微波蕩漾,看上去再正常不過。
「大概是周圍的空間發生異變了。」陶青崖靜靜地站著,始終和怪洞保持著一箭之遙,詭異的是,這種吸力似乎只挑那些有靈力的東西,腳下這些魚蝦並未受到影響。僅僅是一瞬間,無數個想法已經在陶青崖的腦中轉了幾遍,竹妖仍不敢輕舉妄動。
四顧,怪洞邊上一個亮閃閃的物事引起了陶青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