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湮走向沙灘,待到和眾人有一定的距離之後,說道︰「小苔,這次你的異常行為還沒有跟大家說呢吧?」
石小苔嘆息道︰「你永遠也猜不到我在那個封印結界里面看到了什麼。」
「不是一個自稱是被封印的神麼?雖然對于他是神這一點我還是持懷疑態度。」
「他的確是神,黃金瞳,白玉的王座,還有永遠無法觸及的距離,什麼都沒變……」石小苔的聲音听上去有些悠遠,像是一邊說一邊回憶起了某些記憶深刻的畫面。
秦湮原本覺得自己應該接住話往下問,比如說「你以前見過這個家伙嗎?」。「這個‘神’以前是不是干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不過想到石小苔如果想說的話,終究會說,即便講述起來也只是另一個不幸的故事而已,想了想便道︰「總之你跟這個家伙有仇對不對?這樣就好辦了嘛,以後我們只要再見到這個黃金瞳就‘弒神’,呵呵,不過我還是覺得他坐在王座上不能動的樣子就是個慫蛋,對吧?」
石小苔笑了起來,道︰「是一個很慫的‘神’。」……
在秦湮和石小苔的身後,黃色的篝火依然在跳動著,西勤良和川清鈴兩人時不時地扔進去幾根木柴,火焰隨之猛地躥高,發出「 啪啪」的聲響。孟連決正專心致志翻動火上的魚串,陣陣肉香撲鼻而來,蹲在一旁的魔鬼魚眼中光芒閃動,吞口水的聲音大家都能听到,川清鈴道︰「沒想到這個魔鬼魚看上去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原來這麼貪吃,哎,魔獸也不可貌相啊。」
川清鈴拿起自己烤好的一串送到魔鬼魚的嘴邊,道︰「來,過去拍西同學一下,這個魚串就歸你了。」
西勤良正往嘴里猛塞,听到這話差點沒嗆出來,趕緊忙不迭地撐開守護結界,雖然川清鈴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拍他一下」,鬼都知道被魔鬼魚這種級別的魔獸輕輕拍一下會是什麼後果,魔鬼魚很听話地轉向了西勤良,將右邊的鰭高高舉起,在虛空中做了個「拍」的動作。
魔鬼魚並沒有觸及到西勤良的結界,然而某人手忙腳亂制作起來的結界卻應聲而破,強大的正壓在魔鬼魚的控制下流向西勤良這個「點」,卻沒有傷及周圍人分毫,川清鈴嘖嘖贊道︰「真厲害啊,喏,魔鬼魚同學,這個魚串歸你了。」
魔鬼魚興奮地扭頭,一咕嚕吞下川清鈴扔到半空中的魚串,突然覺得自己吞得太快,沒有品嘗到孟連決大廚師的手藝,又眨巴著小眼楮湊了上來。
就在魔鬼魚堪堪觸及到篝火的一瞬,火苗突然向孟連決的方向偏了一個角度,並且這個微弱的角度慢慢擴大,圍著篝火的三人不約而同向孟連決的方向退了過去,站在沙灘上的二人也退了下來。
火焰是被施了術法的,如果產生任何偏移,必是這附近出現了至強的靈體,而正對著孟連決的方向,正是風平浪靜的海面。
誰在大晚上接近這麼一個荒島呢?眾人靜靜地站立著,等待他出現。
夜色朦朧的海平面上隱約出現一片巨大的黑影,其飄逸的風姿倒是跟魔鬼魚很相似,只是站在篝火後面的修道者的呼吸竟隨著黑影的出現一滯,那樣強大的力量,隔著這麼遠已經讓人望而生畏。
「千鸞大人。」在眾人前面的魔鬼魚身體的前半段立起,朝著海面深深地鞠了一躬,態度恭敬道。
川清鈴看了魔鬼魚的背影一眼,道︰「原來你會說話,怎麼裝了半天的啞巴。」
黑影這是已經降落到了沙灘上,巨大的身形一時讓這個原本還很開闊的沙灘變得空間局促起來。好在黑影熟練無比地縮小了體形,看上去不再是很大的一堆。
那是千鸞,霧魘森林僅存的九只「」之一,關于霧魘森林「」的數量,還是川清鈴用一大把生魚從魔鬼魚的嘴巴里套出來的。其他八只大都有些神出鬼沒,不是在清修,就是在世界各地游蕩,能夠自由地伸縮身體,變換成自己想象的任何模樣,這種洪荒遺種本身警惕性有很高,故而還沒有傳出過他們的行蹤之類的消息,除了眼前這只,「千鸞」,目前霧魘森林的王,一直赫赫有名並且不那麼神出鬼沒。
獨眼,兩只爪子,四只翅膀,其中一只翅膀卷曲著,一個有點類似于鷹類的尖喙,目前千鸞展示在眾人面前的形態十足是一副凶惡妖獸的模樣,西勤良想到這個家伙在兩天前才剛剛引來了「業火」,並且足踏火焰,非常有氣派的橫掃了一眾半仙,此刻卻出現在這個荒島上,不由咽了咽唾沫。
千鸞看著滿臉緊張沉默著的眾人,突然向右側跪倒,那只卷著的翅膀緩緩打開,小心翼翼地像是捧著個珍寶,等到翅膀完全展開,露出里面的陶青崖,眾人不由輕松地呼出一口氣︰這家伙總算沒有死。
陶青崖的元神受到極大的損害,這家伙連基本的人形都維持不住了,他的整個左半邊身體就是幾竿竹子,千鸞開口,立刻打破了沙灘上壓抑的安靜︰「誰是秦湮?」
「乖乖這個家伙一來就點名要見老大,這絕對是故意的。」西勤良擔憂道,魔鬼魚之前已經告訴眾人,千鸞大人就是先前的小獸「泉兒」,而現在這個家伙的心情明顯不好,居然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秦湮見狀亦是有些詫異道︰「難道你不認識我了?」言罷,已經撐開了守護結界走近。
千鸞將陶青崖往旁邊一推道︰「你……還沒有想起來?在看到業火燃燒起來的一幕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秦湮不明所以道︰「想起來什麼?千鸞,我才活了二十個春秋,這麼短的時間想要忘記什麼估計也是很難的吧?」
下一秒千鸞干脆就不問了,直接開打。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千鸞將秦湮逼到海面上跟他對打,不過作為最高級別的魔獸,千鸞顯然未出全力,眾人一時也猜不透他的目的何在。
千鸞縱身躍入海中,下一秒便在秦湮的身後出現,秦湮張開翅膀,心髒的魔之力猶如泉水汩汩流過全身的經脈,現在的秦湮,比未釋放魔之力時候的自己要強上幾百倍。
感應到身後危險的靠近,秦湮向前急速掠過去,轉身,木系術法混合著火系術法向千鸞逼了過去,暴漲的荊棘瞬間燃燒起熊熊烈火,在黑夜的海面上宛如一道電光,剎那間照亮了一片海域。
千鸞的身軀在火焰剛剛觸踫到的時候化為寸寸飛灰,瞬間消失不見。
秦湮凝神細听,雖然知道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爭斗,卻也必須竭盡全力,而後突然傳過來一陣呼吸的聲音。
秦湮悚然一驚,立刻向身後釋放了大量的風刃,然而千鸞輕蔑一笑,一道勁風襲來,通過秦湮的防護結界,直刺向自己的咽喉,然而在勁風靠近自己的剎那,力道忽然消失了。
貓捉老鼠的游戲,現在秦湮就是那只悲催的老鼠。
風刃攜帶的破壞力是極為強大的,秦湮深知在魔之力釋放了之後,自身的破壞力已經提升了十幾個層次,而守護力仍然處在先前的水準,兩者之間的巨大差距使得秦湮次次攻擊都受到限制。
「唉,老大以前說自己是個跛子,我還不信,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啊。」西勤良訥訥說道,眾人看了一會兒也清楚秦湮最致命的短處是在哪里了。
「泉兒,之前你處心積慮地靠近我們幾個,就已經想到後來會發生的事情了吧?」秦湮和千鸞龐大的身軀擦身而過時,開口問道。
千鸞听到「泉兒」這個詞語明顯動作滯了一滯,不過接下來的是更加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秦湮左沖右突之間,還是被一枚冰原彈打中了後背,冰原彈是水系的術法,秦湮瞬間就覺得自己被扔到了極北的苦寒之地,秦湮立刻施展出火系的復原術,恢復被凍僵的真氣流,仍道︰「喂,你這個家伙,快回答我的問題,你知道關于我的傳承對不對?你知道什麼為什麼不說出來?自己一個人生什麼悶氣?」
「你真嗦。」千鸞扔出最後一個雷系術法,秦湮猝不及防地被炸成一個煤球,這個怒氣沖沖的終于停了下來,盯著秦湮道︰「你是被神魔共同選中的純血,可惜的是,居然到現在還尚未覺醒。所以我幫了你一把。」
「幫我?」秦湮不以為然道︰「因為你的莽撞,現在我連蒼山都回不去了,難道你就這麼幫我?」
「哼,蒼山里那幫廢物有什麼用,你就算繼續在那里呆上一輩子,估計也覺醒不了,所以嘛,從今以後,你這個魔族純血種就要開始浪跡天涯的生活,明白了沒有?」
不等秦湮回答,千鸞又換成一只仙鶴的造型,降落在沙灘上,走向昏迷不醒的陶青崖,尖利的長喙輕輕啄了啄,道︰「原本我千鸞只是為了陶兄而來,半路上遇到這個魔族純血實在不是我所能預料,喂,秦湮,你知道不知道陶青崖可是你的舅舅?」
秦湮一時沒反應過來,千鸞已經張開了翅膀,向暗色的天際翩翩而去,瞬間又換成了白頭海雕的形象,「秦湮,你的征途才剛剛開始,等你真正覺醒了,再來霧魘森林找我,小心了,兩百歲之前覺醒不了,我千鸞必定斬殺你于吾麾下」
聲音漸漸飄遠,卻字字清楚地落入眾人的耳中,半晌,西勤良嘖嘖嘆道︰「果然是魔獸之王,離開的台詞都這麼拉風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