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伸出手來,秦湮像是在和面一樣,揉捏眼前這個「自己」的臉,像是在夢中一樣說道︰「太不可思議了,這太奇怪了……你怎麼會長得跟我這麼像呢?看來,我要好好研究研究我們家族的血統傳承了,天哪,這……」
舒靖炎不得不忍受著自己的臉被碾過來搓過去,半晌後說道︰「妹子,您能停下來了麼?」
秦湮聞言趕忙把手放了下來,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啊,不過你怎麼會長得這麼像我呢,呵呵。您剛才說什麼來著?」
「我說」,舒靖炎鄭重其事道︰「妹子你現在的血統隨時都有可能覺醒,如果留在人間界,于人于己都沒有好處,所以我現在以兄長的身份接你回去。」
秦湮笑起來,眼楮幾乎眯成了一條線,像是有滿滿的快樂就要濺出來一樣,然而聲音卻是冷的,「你是我哥哥?讓我去魔族那個鬼地方?」都是疑問句,代表著拒絕,秦湮繼續說道︰「舒靖炎是吧,您還有什麼別的事情麼?」
似乎知道這一次自己是帶不走這個妹妹的,舒靖炎依然維持著溫和的笑容說道︰「如果妹子你繼續留在人間界的話,千萬別忘記了要勤加練習啊,而且,為兄要告訴你很重要的一點」,言罷,舒靖炎忽然抬手覆上秦湮光滑的紅色短發,輕輕地撫模著,目光有些悠遠,道︰「這麼多年了,妹子你的發型還是沒有變啊。」秦湮不由好笑,原來這就是很重要的一點啊?
舒靖炎手指的觸感溫潤如玉,秦湮本能地後退,然而身形卻無法移動半分。
「哈哈,主人,原來你也有被調戲的一天啊,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儲物袋中的闢天已經是各種打滾各種猖獗的笑來鄙視自己了,秦湮無奈地感應到周圍被下的術法可以壓制住自身的靈力施展,對方的那個男巫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啊。
秦湮干脆關掉自己和闢天之間的感應,免得听到這個家伙的嘲笑心煩,對面的舒靖炎似乎在想自己的事情,手指撫模向自己的脖頸,停在了頸動脈之上。秦湮瞬間有了對方要殺人滅口的想法。
頸動脈隨著心髒的律動一下一下地跳著,舒靖炎忽然覺得有些留戀這里的溫暖,過了一會兒才道︰「妹子,你的一部分血統已經覺醒,想必你已經擁有魔族純血種才有的羽翼了吧?呵呵,真期待看到你羽翼初展的樣子」,舒靖炎湊近,一字一句道︰「凡我純血種,必、歸、故、土。」
言罷,舒靖炎向後退了幾步,秦湮周圍那種巨大的壓迫力終于消失不見,匆忙中立刻奔向原先上來的位置。
此刻眼前的木質地板上忽然出現一團黑色的影子,黑影慢慢擴大,一個人形從當中緩緩浮了上來,正是先前那個劉姓少年,男巫。
男巫對著秦湮恭敬地鞠了一躬,說道︰「我是靖炎殿下的幕僚,姓劉名謹行,公主腳下的樓梯口已經開了,現在可以走了。」
秦湮聞言看了看自己的腳下,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的術法已經被解開,瞬間似乎又感受到了儲物袋中老劍的嘲笑和羞辱,立刻反身下樓,一面道︰「劉道友,舒道友,再見再見,最好是再也不見了……」
這兩個人的來歷有些蹊蹺,秦湮一路小跑向孟符,一面想著自己和母親十幾年前就被趕了出來,親娘還差點被親舅舅給燒死,魔族怎麼還會派人接自己回去呢,這兩個江湖騙子也不查查清楚就混了張魔族面孔來招搖撞騙,哼,不管怎樣,現在人間界混好才是最關鍵的。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秦湮左沖右突之間已經拐過了幾條街道,將身後那個莫名其妙的酒館遠遠甩在了後面。
闢天忍受著主人一顛一顛的奔跑動作,一面提醒道︰「主人啊,你可別嫌我嗦啊,你看看你看看隨便兩個江湖騙子的修為都在你之上,你要好好反省了啊……」
秦湮打斷道︰「是那個男巫有問題,要不是他,那個叫什麼舒靖炎的最多跟我打個平手而已」
「嘖嘖,長輩教訓晚輩的時候,晚輩不能插嘴知不知道?……」闢天繼續在儲物袋中被顛地暈頭轉向,一邊絮絮叨叨地教訓著秦湮這個「晚輩」,秦湮不禁在心中長嘆︰孟連決啊孟連決,你們家沒事干嘛把府宅蓋在這麼偏遠的地方啊,怎麼還沒到……闢天什麼時候能閉嘴……
就在秦湮像是在躲瘟神一樣地沖下樓之後,站在三樓的兩人不由微微笑起來,男巫問道︰「主人,這次你違抗大司命的嚴令跑到人間,還把我給帶上,原來是為了自己的親妹子啊,之前怎麼沒听你說呢?」
水藍衣裳的少年向後走了幾步,躺在一張貂絨鋪成瓖嵌著美玉珠寶的軟榻之上,舒舒服服地蓋上一張薄毯道︰「那個老頭子說的話有幾個人白痴會听,至于帶上你,是因為只有你才配得上這一次人物的級別嘛,還有要是半路上說了,估計你丫的就不會來了。」
「嘿嘿嘿,殿下真是了解我哪,不過到底是什麼任務?難道是‘把妹’的任務?」男巫絲毫沒有懼于主人威勢的模樣,反倒笑意盈盈地說道。
「滾」榻上之人隨手扔過來一支玉如意,翻了個身,面向另一邊睡去了。
男巫身形飄忽而動,穩穩地接住這支價值連城的玉如意,慨嘆道︰「就算不是也不用發這麼大的火吧?這東西可貴重著呢。」
「哼,小戶人家。」榻上的男子冷笑著說了一句。
男巫道︰「對,小的就是小戶人家,沒見過世面。不過話說回來,殿下你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啊,一直都是溫文儒雅的,剛才更是溫柔地……」
「去死吧你」這一次扔過來的是兩株寶樹,男子從榻上坐了起來,然而寶樹在半空中便被定住,榻上的男子看著眼前空落落的地板,不由苦笑搖頭,看來那個劉謹行已經跑了呢。
男子轉身又睡下,眼楮卻一直都未合攏,四周寂靜無比,只听得到人間獨有的鐘漏之聲滴滴答答的,不曾停歇過。
孟連決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丟臉過。
眼見著就要回到孟府了,自己的父母兄長還有幾個姐妹都站在門前歡迎自己回來,遠遠地便見到最敬重的兄長向著自己揮手,可是站在街對面的是什麼人?怎麼這麼眼熟?
正在孟連決揉了揉眼楮確認了對面那個一動不動站著像個二貨的家伙正是西勤良的時候,只見一抹黃色的身影像是泰山壓頂一般撞了上來,接著自己居然就「弱不禁風」地倒下了,要知道那是因為剛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西勤良這個二貨給吸引住了啊,還以為那家伙一臉沉重的表情是因為遇上什麼沒安好心的修道者之類的東西,或者就是被搶劫了被騙了之類無比二貨的事情,所以他孟連決才那麼一心一意地想要走過去幫助兄弟一把啊,哪知道半路上殺出個「黃乎乎」的東西。
再接著,他這個進入蒼山學習四載的修道者就被一個黃衣的丫頭片子給撞倒了,看著狀如八爪魚一樣纏著自己的黃衣少女,以及這個女孩子完全不顧他人感受的大聲嚷嚷,孟連決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揍一個女人的沖動。
推開這個「八爪魚」,孟連決站起來,彈了彈自己身上的灰塵,沖著街道對面傻愣愣看著這一幕的西勤良大聲說道︰「喂,西勤良你個二貨傻站在那兒干什麼呢?」
「呃,我,我……那位姑娘說讓我站在這兒等會兒,不然就不給我拿錢。」西勤良的表情讓孟連決在心中哀嘆一聲︰自己怎麼就認識這麼個二貨啊,真想裝作不認識他啊……
「快過來,別傻站著了」,孟連決讓自己的臉孔盡量看上去和善無比,繼續道︰「我還要向家父介紹介紹你一下呢。」
西勤良看了看站在孟連決身後的黃衣少女,只見少女沖他招了招手,西勤良立即以最快的人類的速度奔過了街道,走到孟連決跟前問道︰「兄台這麼急著找我前來有什麼事情?」
孟連決道︰「反正陶青崖還有秦湮他們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我先把你們介紹一下吧。」
石小苔此刻正站在府前的石獅子旁邊,一邊早有家丁帶著他引見了。孟千峰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憊,孟連決道︰「父親,這兩位是我在路上結識的兩位朋友,還有兩位臨時有點事情,大概明天就能到,路上多虧有這些朋友,我才能安全回來。」
孟千峰拱手對石小苔和西勤良稱謝道︰「多謝二位在路上對吾兒的照顧了,如果不嫌棄,不妨就在我孟府歇息幾天,如何?」
石小苔道︰「如此,真是不勝感激。」
孟千峰又對著三人身後的黃衣少女招呼道︰「明茉啊,你怎麼今天也過來了?難不成是吾兒提前通知的?」
薛明茉走上前,一把挽住孟千峰的胳膊大大咧咧道︰「您兒子怎麼會提前通知我呢,他躲我還來不及哪,今天剛好在酒館里面踫上了,所以我才過來。」
薛明茉一面說著,一面嬉笑著盯著孟連決猛看,周圍的家丁和下人們忍不住都笑了起來。當然,除了孟連決臉色越來越陰沉,石小苔和西勤良倒是沒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