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是滄派的丹師,自然是可以住上苑的」驛官臉色不變,慢吞吞地說著,他在這里擔負司職已久,什麼樣的人都見過,自然不會被對方吼幾句就嚇倒。,
「滄派?」那名年輕修士臉色微微一變,隨後見張衍一行人只有兩個人,再听聞「丹師」這兩個字,臉色不由一松,口氣復又強硬起來,冷笑道︰「滄派又如何?難道就不消講究個先來後到麼?」
他站到張衍面前,將手中法劍舉了舉,道︰「我等還無居處,不若我與你斗劍一場,你輸了,便將此苑讓我,如何?」
驛官在一旁冷眼旁觀,其實不出言制止。
這人大約開脈修為,還未踏入明氣一重的境界,那手中的法劍卻是還有幾分靈光,不過張衍卻是看也未看他一眼,只是神情淡淡的叮嚀驛卒拿了牌符快些領路。
驛卒哪敢違背,拿了牌符前行引路,張衍袍袖擺了擺,亦是向外走去。
「你!」
年輕修士被張衍那種視他如無物的神情惹怒了,面皮一陣通紅,渾身顫抖不已,眼見張衍即將步出驛館大門,他大叫了一聲︰「起!」手中法劍「鏘」的一聲月兌鞘而飛,往張衍後背斬落下來。
張衍目光一閃,轉過頭,搓唇吹出一道濁氣,這道濁氣中還再次混入了一股重煞,往飛劍迎了上去,卻听「嗤啦」一聲,便將飛劍上的靈氣消磨了七七八八,往下失落落下來,濁氣其勢不減,繼續向那前沖去,氣還未到,那一股洞石穿金的感覺已經撲面而至,年輕人不由臉色大變。
正在這時,有人作聲喊道︰「道友手下留情!」
一道飛符不知道從哪里飛出來,在空中放出一道光芒,試圖擋下這口濁氣,哪知道「撲」的一聲,濁氣居然輕而易舉地就將其洞穿,那人「咦」了一聲,手中一枚圓月型的銀環又飛了出來,直往那口濁氣撞去。
這銀環靈氣充滿,耀眼生芒,一望便知是一件寶貝,張衍一皺眉,胸月復一吸,又將那口濁氣重新收回胸中,轉眼看去,只見一容裝艷麗的女子仗劍而立,舉手一招,便將銀環收回到了手腕上。
此女看起來妖冶,神色中卻是一片清冷,一看便知是玄門正傳,大概是明氣一重境界,地地道道的人修,不過當她看到張衍後,卻臉色一變,道︰「張衍,竟然是你!」
張衍眉毛一挑,道︰「這位道友,我們可曾見過?」
女子冷笑兩聲,道︰「你自然不記得我了,蕩雲峰下,沈靜岳沈師兄你可曾記得?」
「嗯?」張衍目光一凝,再次看了她一眼,頷首道︰「原來是南華派的道友,不知道沈師兄如今可好?」
那名年輕修士剛才嚇得臉色發白,此刻勉強出言道︰「姜師姐,你,你們認識?」
女子冷冷道︰「拜道友所賜,沈師兄早在半年前便已亡故。」
張衍面色不變,那日沈靜岳強行推演蝕文,看得出心血耗盡,這個結局卻是也不出意料之外,不過他對這人卻是沒有什麼惡感。
女子走上前幾步,擋在了那名年輕修士的身前,道︰「張道友,今日是我師弟做錯了事,獲咎了你,我自會帶回去懲罰,張師兄可否給個面子?」
張衍淡淡一笑,道︰「此為水國地界,我自然是不會為難你們的。」
女子松了一口氣,哪知道張衍卻回轉頭,對著那名驛官說道︰「听聞姬國主立了水國之後,建規制,修禮儀,立法度,是以天下修道者不以野族視之,今日一觀,卻難免心下失望,改日見你上官,我卻是要好好問上一問,法在哪里,規又在哪里?」
說完,他也不看這兩人,轉身就帶著羅蕭走了出去。
驛官和那名女子同時色變。
驛官冷著臉來到女子面前,道︰「姜道友,此事還請給我一個交代。」
張衍簡簡單單一言,卻是壓得那名驛官不得不站出來措置此事,原本一件很小的事情很可能會弄得不成收拾,那名女子馬上變得憤怒無比,卻又無可奈何。
年輕修士似乎也覺察出自己好像惹下了什麼禍事,道︰「師姐,一人做事一人當,我……」
女子阻住他的話頭,吸了一口氣,寬慰道︰「師弟,你莫急,沈師兄與水國蓮氏有舊,此事或許未必如你想得那麼糟糕,一切待見了師兄之面再說。」
她目注張衍離去的背影,秀美緊蹙,咬緊了下唇,心中暗想︰「听聞張衍之前連下院門生都不是,但從那口濁氣來看,分明已是明氣二重的境界,距離第三重境界恐怕也為時不遠,我以為自己得師傅月環傾力之助,半年之內便進入明氣一重,修煉速度已經是極快,沒想到這張衍竟比我還要快,莫非真是天縱之才?我想要報沈師兄之仇不知要比及何時了。」
張衍剛剛踏出驛館大門,卻看見一名修士從門外走進來,兩人目光一接觸,互相點了頷首,那人只在張衍身上稍作停留,卻在羅蕭的身上多看了幾眼,便擦身而過。
「這人是什麼修為?」張衍沉聲問了句,他隱隱能看出這人面目與沈靜岳有幾分相似,並且這人服裝與剛才那兩名南華派門生一般無二,一定也是南華派的門人,不過這人的修為他卻看不透。
「這人修為與我相差恍如,俱是第二重。」羅蕭借用貝王真露覓地養傷後,久未突破的境界再上一層,如今也是玄光第二重「耀夜如晝」的修士,她回頭看了看那人,又道︰「郎君,可是這人有什麼不當?」
張衍輕輕搖頭,暗想︰「听剛才那女子所言,沈靜岳已死,這人看來與沈靜岳似有幾分親眷關系,日後再見,未免不會再起紛爭,我需得快快將修為提升上去才是。」
至于那年輕修士,隨時可以翻掌拍死的貨色,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借水國之手收拾一番也就可以了,究竟如何措置,他懶很多問。
碧雲軒所在之地在南宮之東,乃是一處自力的湖心島,島上有一處半入湖中的水閣,晚間樹影婆娑,皎月當空,灘涂之上如白霜鋪地,遠處水波映輝,光影迷離。
驛卒將張衍兩人引來此處後,交給了他一塊禁制牌符,便告辭離去。
張衍在這島上走了兩步,感覺到腳下傳來的絲絲音量之氣,心下一動,暗道︰「此地陰寒,水氣充分,卻是適合我凝練那‘幽陰重水’。」
瀾雲密冊有載,到了明氣第二重境界之後,便能用一十六口清濁之氣凝練出幽陰重水。
幽陰重水,一滴便有千鈞之力,發之難擋,若是十滴重水,同輩之中,鮮有敵手,若是百滴,千軍闢易,如有千滴,那可令飛瀑逆流,江河改道。
不過練此法卻一個短處,那需得一十六口清濁之氣時時盤踞胸中,每日亥時吸納寒水深處地脈中傳來的陰幽之氣,歷經一百零八天方能凝練出一滴,且在煉化時不得使出對敵,否則前功盡棄。
並且一十六口清濁之氣凝成幽陰重水之後,那損失清濁之氣還需重新修煉回來,這樣一來,沖擊明氣第三重境界的時間未免會有所延遲。
其實這瀾雲密冊本就是走得是「法道」,講究靈氣轉變凝練,自然對功行增進的速度不是那麼特別看重。
但如果是走得「氣道」,好比說太白金書,那就始終是以磨練玄功為主,舍此之外別無他物。
不過在張衍想來,自己雖然寶貝很多,但對敵手段歷來都是不嫌多的。
距離丹會尚有九月時間,如果在半年時間內自己能夠突破明氣三重境界,到時有八十一口靈氣在身,再練「幽陰重水」,那就少了很多顧忌了。
決心一定,張衍便向羅蕭關照道︰「這三月之內,我要閉關修行,除非姬國主喚人相召,否則來訪者一律不見。」
羅蕭頷首應是,道︰「郎君安心,有奴家在外守候,安心修煉即是。」
張衍步入水閣,將牌符一揮,碧雲軒禁制大開,陣法齊動,不得主人允許,哪怕是化丹修士也闖不進來。
盤膝坐入靜室中,張衍卻其實不急著修煉,而是從袖中取出那三枚「贈壽丹」,他看了看,拿住其中一枚往嘴里一扔,一入月復中,這枚丹藥便被靈氣包裹住,使得毒性不得爆發,隨後他默運玄功將其煉去,再將蘊化出來的丹氣存入胸中開闢出來的氣竅中。
第一顆丹藥煉化完畢,他又將第二顆丹藥吞入月復中,故技重施了一遍。
待這兩枚陰陽丹毒被他煉化,他從乾坤袖囊中取出一把靈氣逼人的飛劍,細細看了一眼,嘴一張,吐了一口濁氣在上面,只聞「滋」的一聲,如是一桶染料倒進了清水,飛劍身上的靈光迅速被污,頃刻間便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凡劍,甚至劍身都被腐蝕出班駁的痕跡出來。
張衍滿意頷首,他的設想果然是可行的。
用凝實的濁氣包裹住重煞簡直是能穢污飛劍,可是似乎效果有所不足。
好比自己對敵吳真時,哪怕對方的飛劍被重煞污了一點,依舊能再次馭使飛劍傷了自己,但如果其中混入陰陽二毒,那效果便明顯提升了幾個條理。
而現在,只要對方還沒有凝練出玄光之種,飛劍過來,他一口氣噴上去,那是見靈破靈,見氣污氣,即是他自己面對這樣的手段,恐怕沒了寶貝也一樣遮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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