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公,陸宗輿馬上要從北京來上海了。」
清晨,羅耀國在林宜瑤的伺候下剛剛洗漱完畢,穿戴好了,正用著早飯。未來的特務頭子戴笠便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送來了北京方面剛剛發過來的情報。
陸宗輿?不就是五四的那三個倒霉蛋之一嗎?新交通系的老大之一,早已經是臭名昭著的人物,還出來做什麼?
「什麼?」羅耀國聞言一愣,放下手中的筷子,眉頭微皺︰「他現在是什麼身份?」
戴笠答道︰「陸宗輿剛剛接任了交通銀行總理,這次他來上海恐怕是和交通銀行的去留有關。」
「哦。」羅耀國點點頭,琢磨了一番,又說︰「這個人素來是親日派,又主持著中日合辦的中華匯業銀行,現在投靠了同樣親日的奉系也不奇怪,對了,曹汝霖現在也在上海?」
「是的,曹汝霖以守孝為名,還留在上海。」戴笠點點頭,又道︰「民國十一年的時候曹汝霖父親去世,他就護棺南下,此後一直住在上海租界里面。這次皖系北撤山東,他也沒有跟去。」
「好的,我知道了。」羅耀國輕輕點點頭,又開始用早飯。不過心里卻是有些不安,很明顯陸宗輿南下的目的肯定和這次的法幣風波和擠兌風潮有關。看來還是要速戰速決,盡快拿下中國銀行,它才是現在中國銀行的老大,有它留在上海,就算是交行北撤也不會影響上海金融中心的地位。
想到這里,羅耀國匆匆吃了些點心,便讓林宜瑤留在司令部和北京的青年黨方面聯系,問問他們有什麼情報。隨後便驅車前往法租界的孔祥熙公館,和兩位財神爺商量對策。
……
羅耀國到來時,孔公館里恰巧有客到訪。原來是市長張靜江和上海商業儲蓄銀行的陳光甫到訪。陳光甫在和張靜江接觸以後,就下定決心投靠國民黨右派了。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將在今天第一個宣布接受法幣存、貸款業務。
「輔文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銀行家陳光甫先生。」坐著輪椅的張靜江心情不錯,一見羅耀國走進客廳便很熱情的為他介紹起陳光甫來了。
「陳先生,幸會,幸會。」羅耀國看見一個腦門高高,皮膚白淨的男子正起立相迎,知道他就是陳光甫,于是便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又道︰「先生的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可是鼎鼎有名,從七萬元的小小銀行發展成第一流的大銀行,著實令在下佩服。」
陳光甫沖羅耀國點點頭,微微一笑︰「在下也久仰將軍大名,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希望我們以後能合作愉快。」
羅耀國剛一落座,還未來得及提起陸宗輿將南來之事,宋子文便搶先開了口︰「此次光甫的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已經決定在上海第一個推行法幣了,所以,我們決定要對商業儲蓄銀行進行大力的扶植,使之成為中國第一等的大銀行。」
「不過,這次扶植的名額終究有限。」孔祥熙接著宋子文的話說了下去,他道︰「現在廣東、東亞、和豐、華僑、中興五家華南和南洋華商銀行已經各自擁有了超過兩千萬法幣的資本金,不用我們注資就可以名列中國最大的銀行之列了,現在他們已經佔去了五個名額。」
「哦。」羅耀國輕輕點頭,心說這幾家銀行原本不過是兩三百萬的資本,沒想到短短的時間便從南洋華僑那里募得了十倍的資金,一下子就把中國銀行給超越了。可見南洋華僑並不是沒有錢,也不是不願意回來投資,而是國內這些年的混戰局面的確不能給他們穩定的環境。現在南方戰亂剛剛平息,他們的資本便源源不斷的流回了,看來這個國家還是有些希望的。
「輔文,現在我們要扶植的銀行名額只剩下五家了。」張靜江望著羅耀國微笑著說︰「中國銀行和交通銀行肯定是榜上有名,剩下還有不少有影響力的銀行,比如南三行、北四行、小四行等等,搶三個名額可是有些激烈,不知輔文和光甫有沒有興趣合作呢?」
「靜老的意思是要將中國通商銀行和上海商業儲蓄銀行合並?」羅耀國明白了張靜江的意思,微微點點頭︰「此事我沒有意見,不知陳先生怎麼樣?不過有一點我先要聲明,中國通商銀行現在有軍事情報局的資本在里面,將來難免會有一些見不得光的資金劃轉。」
說到這里,羅耀國又看了看陳光甫,見他不動聲色,于是又笑道︰「除此之外一切經營都可以交給陳先生,我們這些兵頭和特務決計不過問,也管不了這個銀行。不知陳先生意下如何?」
陳光甫顯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他笑道︰「我陳光甫不管股東有誰,只知道為股東服務。軍情局的資金在我們的銀行走那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能損害到股東和其他儲戶的權益便可。」
「那好,既然如此就請陳先生盡快接管通商銀行的業務,兩行合並的帳務清理和結算也全部由先生負責。」看到有據說是中國最好的銀行家來接盤,羅耀國自然也樂得做起了甩手掌櫃,其實原本他的打算就是在銀行業物色職業經理人來管理的。
接下來羅耀國、陳光甫、張靜江和兩位財神爺一起商議制定了兩家銀行合並的大致方法。
首先就是清查賬目,計算兩家銀行的實際的總資產和淨資產。然後再以此為依據確定雙方股東的持股比例。接下來就是合並兩行的管理機構和業務。最後則是增資擴股,初步的設想是商股擴募到五百萬元,國民政府財政部再注入官股五百萬,使新銀行成為擁有一千萬資本金的大型銀行。在合並和增資擴股的同時,新的中國通商銀行也將全面推行法幣,並且接受中央銀行的大筆法幣存款。
……
送走了陳光甫以後,孔祥熙見羅耀國並沒有離開,便知道是有事情。他笑了笑問︰「輔文,是不是北邊有什麼情況?」
羅耀國點點頭,低聲道︰「陸宗輿已經出任了交通銀行總理,準備啟程南下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陸宗輿?」孔祥熙搖了搖頭,其實他心里根本就沒有把這個早已經過氣了的家伙當回事。孔祥熙眯眼笑道︰「他現在來上海又能怎麼樣?難道憑他的老臉交通銀行的股東就會跟我們硬扛到底?」
「子文先生怎麼看?」羅耀國沒有回答孔祥熙,而是轉過頭問一旁一言不發的宋子文,他道︰「現在他們還有可能阻止法幣的發行嗎?」
「阻止法幣?」宋子文笑著搖搖頭︰「這恐怕已經不現實了,不過他南來肯定是有陰謀的,不可能是來捧我們的場的。」
此時坐在一邊的張靜江突然「嗯哼」了一聲,他搖搖頭說︰「我看陸宗輿這回不是來阻止法幣的,他就是來給我們捧場的。有時候捧的威力比打更大,他們看到打壓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就改成捧。我們前一陣子不是把馮玉祥給捧殺了,現在有把奉張給捧上了火爐?現在人家要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了。」
「嘀鈴鈴」電話鈴聲響起。
孔祥熙忙拿起話筒問︰「我是孔祥熙,你哪位,哦,什麼?你說什麼?交通銀行和北四行宣布支持法幣改革?北京政府宣布注資交行和北四行?還要南北共進,中日提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