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煥公,國民黨內,現在是分為右派和左派的。左派就是廖仲愷先生和鄧演達將軍那一派,是一心一意履行總理三大主張,心向革命的。北京反革命政變的時候,他們也是一心要平亂的,只是後來奉系勢大,北京又被亂軍取了,他們才聯合了胡笠僧(胡景翼)將軍假意投靠了奉軍以保存實力的。右派現在是以胡漢民、許崇智、蔣介石三人為首,他們借助了蘇聯的援助和GCD的幫助奪取了南方以後,就投靠了帝國主義,簽了喪權辱國的《廣州密約》。自以為抱了英、法、美的粗腿就漸漸疏遠了蘇聯和GCD,這樣下去是沒有什麼前途的……」
劉伯堅一臉慘白的在船艙里面,強忍著暈船,很盡職的和馮玉祥說解說著國內的局勢。他是中G黨員,當初曾經和周E來等人一起發起組織了中國少年GCD,1923年又入蘇聯東方大學學習革命,這一次是作為國民軍總政治部副主任陪同馮玉祥從蘇聯回國的。
馮玉祥離開北京後就去了蘇俄游歷,同時也順便爭取一下援助,好東山再起。這段時間他遠離中國,消息又不靈通,所以對國內的情況已經不太了解了。听了劉伯堅的介紹,馮玉祥緩緩地點著頭,眉頭皺著,好似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
其實他的心思早就飛到了武漢。此次蘇俄游歷,方方面面都有些收獲,特別是開了眼界,了解了蘇聯的繁榮和強大,知道了只有蘇聯才是真正幫助中國的朋友。從蘇聯獲得的援助也達到了預期,不僅得到了提供武器彈藥的承諾,蘇聯還派來了烏斯馬諾夫為首的軍事顧問團,唯一有所欠缺的還是錢和名分。
一想到錢,馮玉祥的眉毛擰得更加緊了,他長長嘆了一聲,站起身在船艙里踱開了步子。上次的「反革命政變」說穿了就是他手下的那幫小弟兄受不得窮,要是他能有幾千萬的軍費,現在半個中國說不定都姓馮了。
名分也是個讓他頭疼的難題。蘇聯方面的意思是讓他加入國民黨,掛三民主義的牌子,將來好繼承孫中山的衣缽。可問題是,那些國民黨可愛的左派不方便接受他,因為人家的軍隊掛在奉軍的賬上,如果接受了他這個「赤匪」,怕是要引火燒身的……所以他現在只得厚著臉皮去武漢參加蔣介石和宋美齡的婚禮,順便拜見一下「被右派包圍」的孫中山,看看能不能弄些經費再要一張黨票?這樣國民軍也能名正言順的干革命了。
只是輪船已經在海上漂了十來天,同意接受邀請去武漢的電文也早就發了出去,只不過國民黨右派方面的回電遲遲沒有來。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態度?
……
民國15年2月1日,北京前門火車站內外是戒備森嚴,荷槍實彈的奉軍大兵一清早就跑來站崗,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將火車站周圍給警戒了起來。車站外的馬路兩邊也都是吆五喝六的巡警,揮舞者二尺多長的警棍在維持秩序。過了一些時候,一長串黑色的小汽車從中南海里緩緩地開了出來,看牌照不是大元帥府的就是日本領事館,瞧這架勢該不會是張大帥要去日本訪問?四九城里愛看熱鬧的閑漢們抄著手,遠遠的瞧著,一邊看還一邊交流著不知道從哪兒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不一會兒就議論紛紛開了。
「瞧瞧,瞧瞧!這排場準是張大帥要出洋去日本進行國事訪問?您瞧,那兒不還有掛在日本膏藥旗的車?」
「龍旗,龍旗!幾位爺瞧見沒有?那個第四輛小汽車上掛著的是三角龍旗?這個是誰?該不會是萬歲爺要出遠門?」
「嗨!皇上早就不住北京城了,你們還不知道?上回皇上西狩陝北回來以後,就搬去天津租界里的張園居住了。听說他老人家在陝北向GCD取了真經,長了本事了!天天跟家里頭啃窩頭,說是要把銀子省下了辦軍隊,要恢復大清朝。」
「晚嘍,現在知道要勵精圖治了?早干什麼去了?要是當年老佛爺那會兒有這一半勁頭,何至于到今天呢?」
「你們都不知道,在這兒瞎掰活什麼啊?這事你們得問我,我七舅姥爺在大帥府里當著差呢。今兒這排場是少帥還有從天津來的萬歲爺和日本顧問一起去漢口參加一個姓蔣的革命黨的婚禮。」
「那里頭真有皇上?哎呦,這姓蔣的革命黨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能讓皇帝御駕親臨他的婚禮,這個面子可不得了。」
這些閑漢子們的消息倒真是靈通,今兒的確是奉張、日本特務還有那個愛上窩頭的皇帝一塊兒包了列火車南下漢口去參加老蔣的婚禮的。而且跟著他們一起搭順風車的還有青年黨黨魁北京政府宣傳部長曾琦和國民黨左派大佬廖仲愷。
前門車站的候車大廳里,各派的大人物們都謹守著政治家的雍容氣度,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矜持著低聲互相談論。但是談的話題卻是七零八落,不知道在談些什麼。大家心里都轉著各式各樣的心思。
幾派的頭腦人物以這種規格去參加蔣介石的婚禮,的確是有些破格了。其實大家早已經心知肚明,這根本就不是去喝喜酒的,而是南北中國各派的又一次和會。不僅是奉張一派的人要去,估計反奉一派的幾個大人物也都會出現,而且連GCD一方也必然會派去重要人物參加。這樣的機會的確是非常難得的。要是國民黨公開召開這樣一次會議,各派頭腦們未必會給面子,畢竟這里面涉及到一個政治立場問題,而現在明面上不過是一場喜宴,大家只是去喝喜酒的,這樣談出什麼結果是錦上添花,談不成也不丟份。
在這堆人里,還有兩個穿著奇異的老少,老的那個一身的長袍馬褂,戴著瓜皮小帽兒,後背還拖著根假辮子,正是那個所謂的「總理內務府大臣」鄭孝胥。少的那個現在是一身的灰藍布軍裝,頭上戴著大檐帽,只是沒有領章和帽徽,看那顆長腦袋、小眼楮、厚嘴唇的憨樣,鼻梁上還架著副圓眼鏡,不是愛新覺羅.溥儀又是誰?他的這副扮相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眼球,復闢大清朝什麼的還不知道從哪兒開始,「明君」的名聲倒已經傳了開了。原來明君的標準就是穿著破一點,沒事拿個窩頭啃一下來著。
「皇上,您真要去漢口?哪兒可是他們亂黨的老巢!」鄭孝胥拿著手絹擦著額頭,心里卻是無比欣慰,這個皇上現在果然是有膽色了。
「鄭愛卿。」溥儀面無表情,口中的那個「同志」終于改掉了,要不然人家都以為他被GCD嚇傻了,那樣不利于他勵精圖治的明君形象。「明君」望了一眼鄭孝胥,又道︰「以後要叫國民黨,不要叫亂黨,明白了嗎?現在他們是君了,朕才是亂黨。」
延安果然是革命聖地,溥儀學習了十個月,這個本事和見識還真長進了不少!居然知道不要逞口舌之威了,還知道自己是亂黨了。
「皇上,您……」鄭孝胥的眼楮又濕潤了,他現在是忠臣,既然明君就是穿的破一些,啃個窩頭什麼的,那忠臣的標準就是哭鼻子了。
「對了,以後不要叫朕皇上了,听著怪落後的。」溥儀微微皺了皺眉,他通過在延安的學習,已經知道了皇上這個稱呼現在不流行了,GCD那里的「皇上」都叫總書記或是主席什麼的。溥儀琢磨了一會兒,又道︰「朕打算成立一個黨,還叫宗社黨,朕以後就是那個……呃,鄭愛卿你說朕是叫總書記好呢?還是叫黨主席好,或者叫委員長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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