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羅剎躺在偌大的病床上,一雙美目直不溜的盯著張說︰「文件打開。」
張不敢怠慢,立刻打開……
「你看見的是皇冠屬下的一家子公司,不重要,但也重要。」冷羅剎目光冷冷在張身上掠過,「這是一家小型空調公司,集研發、生產、銷售、服務于一體。現在的情況是這家公司業績特別糟糕,外部停滯不前,內部一盤散沙,總公司的命令通常無法下達。」
張看文件,是一家叫「高科」的企業,文件含概了公司的所有機密,出產、銷售。從數據上看業績確實特別糟糕,尤其近一年,市場佔有率大幅下降,不至于虧本,但沒錢賺,而從做生意的角度看,沒錢賺就是虧本,虧本就是完蛋。
「皇冠一共派過五名總經理下去,最後通通辭職。」
「哇,大新聞。」看冷羅剎眼中閃起一絲怒火,張轉而道,「不是,你跟我說這些干嘛?我只是創意部一名人見人淺踏的小職員。」
「我準備派你出任這個公司總經理一職。」
「呵呵,總經理,很吸引人,不過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冷羅剎不說話,表情很嚴肅,張不由得有點相信了,吃吃道,「你不是說真的吧?」他咽口咽口水,心不爭氣地狂跳了幾下……
冷羅剎依然瞪著張,依然不說話。
「好吧,你說真的,問題是……我得有當總經理能力。」張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這並非有信心就能夠做到的事情,要靠實際能力以及經驗。夜郎自大,橫沖直撞多半要撲街的,他可不想當老六。
「沒自信。」冷羅剎冷哼「你不需要太大能力,能把公司搞垮就行。」
張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說啥?你說搞挎?為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
「不是,不明不白我不能放開手腳,你至少告訴我要挎到什麼程度吧?」
「不能完全挎,只要內部挎,這家公司的管理層一團糟,我想要一家干淨的公司,你的任務是把害群之馬全部清理干淨,再進行內部重組。」冷羅剎想了想,補充道,「這個公司不重要,但這個公司的死活非常重要。」
「能不能再直白一些?」
「老總之間的斗爭,你不需要清楚,只要按我說的做。」
「我恐怕做不來。」
冷羅剎鄙視張︰「搞破壞你不會?你還一無是處到這種地步?」
「問題這壓根不算破壞,比較象……釜底抽薪。」
「老總待遇很豐厚,提供住房、交通工具……」
「廢話,你不看這公司在什麼地方?都郊區到不能再郊區了!」
「大城市不一定就是實現理想的最佳地方。」
「你這是不是廣告詞?下一句是不是︰農村也能闖出新天地——種田?」
冷羅剎不耐煩了︰「干不干一句話。」
「我想知道不干會有何後果。」其實張很想干,至少是個機會,搞不好這就是人生的轉折點、華麗的轉身,從此小人得志、雞犬升天。但他害怕干不來,他沒有經驗,怎麼干?這活花的是腦子,不是花體力,弄砸了不是升天,下地獄那是肯定的。
「收拾好包袱準備滾蛋。」
張拿著文件離開了醫院,他只有一個晚上做研究,明天就要到那邊上班。回到小區樓下,電話響起,是李昌,他立刻按下接听鍵︰「李總。」
「呵呵,哥們,听說你們冷總今天出了點小意外,沒事吧?」
「估計要住幾天院。」
李昌稍微有點幸災樂禍︰「真可憐。」
「對了,我被冷羅剎調去高科那邊,明天報到。」
「啊?高科?」李昌明顯一愣,「冷羅剎這不是把你發配邊疆嗎?嘿嘿,看你把你們冷總得罪的夠毒。」
第二天中午,張到了高科大門口,高科企業規模確實不算大,在業內只是一個路邊品牌、小角色,不過公司外表形象著實氣派,門面寬廣裝橫霸氣。可惜警衛素質差,看賊一樣看張,語氣還特粗橫︰「找誰啊你?」
「等人。」張的確在等人,等一名秘書,冷羅剎配給他的秘書。
警衛還是那個口吻︰「等人站外面。」
張沒與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警衛計較,按要求站到外面,看高科的簡報,大概看了幾分鐘,忽然有人喊他,他回頭一看,立刻驚呆了,冷羅剎安排的秘書竟然是何巧。
「張總,你沒事吧?」
張結結巴巴︰「何巧……?你……你……你……?」
「我是你秘書。」
進了辦公樓,張腦里還在思考,冷羅剎不是給何巧解放了嗎?怎麼又重出江湖了?
「張總,不用想了,以後你會知道。」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多少猜到一點。」何巧笑,「要開會,準備好沒有?」
「你覺得呢?」
張與何巧進了會議室。高科的管理層基本已經集合在會議室,一共三十二人,其中七位為女性,剩余的都是漢子,有的已婚、有的未婚。資料顯示,在這三十二人當中,八人為反角,五男三女。資料是冷羅剎通過郵件傳給張的,而且是一星期以前,張那個心驚,冷羅剎一星期前就算計好了一切。
看張和何巧走進來,辦公室里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開了,投到張和何巧身上的目光各有各不同,其中包括不屑的、鄙視的,不以為然的。張默默走到正中位置坐下,何巧則坐在傍邊,隨手打開帶來的筆記本電腦,一副嚴肅認真、公事公辦的模樣。
「你們說夠沒有?」張敲敲台面,「繼續說,反正佔的是上班時間,工資照拿。」
會議室馬上安靜下來。
「不說了?」張站了起來,「輪到我說了,我叫張,總公司派來的,你們應該有接到通知。沒錯,我只是總公司創意部一名小策劃,不過那是昨天。今天我是你們總經理,我希望得到應有的尊重,因為我也會尊重每一個尊重我的人。反之我很記仇,與上司斗,相信你們不會不自量力到這種程度。」
大伙兒沉默。
「其實我沒什麼特別想說的,畢竟初來步到,各方面工作仍要依靠大家努力。只要大家照規矩辦事,我不會挑剔刁難,但如果搞亂規矩,得到的將是最嚴厲的懲罰。我知道前前後後總公司已經派過五名總經理下來,最後都因為各種原因離開,我不清楚具體是什麼原因,也沒打算花時間去弄清楚,或許你們都覺得麻木吧,華麗麗的開場,慘淡淡的收場。」張笑了笑,刻意笑的很殘酷,「今天我把話擱這,我不會輕易離開,我的任務是收拾高科,不是被高科收拾。我不管以前如何如何,我有自己的辦事準則,按我的規矩辦事你就是我的人,站在我規矩的對立面你就是我的敵人,我一向怎麼對待敵人現在無法告訴你,但如果你是我的敵人,你遲早會知道。」
大伙兒依然沉默,有些人甚至被張說的一臉茫然。他們不知道,其實張自己也茫然,不過那是冷羅剎教的方式,不要按常規出牌,因為前五名總經理都比他有經驗,最後卻通通慘淡收場,原因何在?大概因為他們出招或多或少按常規。冷羅剎讓張反其道而行,反正他的任務是搞破壞,不怕那幫衰人鬧情緒,難不成他們還敢罷工?
「張總,恭喜,你已經成功樹立起一定威信。」回到總經理辦公室,何巧說。
「何秘書,一定的威信遠遠不夠。」張感覺那幫家伙極難駕馭。
「會逐步增加的,時間問題而已。」
「呵,你這算不算恭維?」
「不。」何巧搖頭,「張總,我還要與前任秘書交接,有事請按內線1。」
「何巧,你來提供幫助?還是監視?」
何巧斬釘截鐵道︰「幫助。」
「好吧,第二個問題,你那天眼淚汪汪離開皇冠是不是裝的?」
「或許。」何巧離開了張的辦公室。
如果是裝的情況就明朗了,這其實是個局,冷羅剎刻意凝造的局,龍兵與何巧有不正當關系純熟胡扯,龍兵要麼跟她們蛇鼠一窩,要麼被利用了還不知道。關鍵是冷羅剎所圖何物?如果單純要何巧離開,直接炒就是,為需勞師動眾?演的滴水不漏給誰看?張在反復在考慮這些問題。
一個小時後,何巧與前任秘書交接完畢,向張報告他當天的工作內容。下午張要出席一家加盟店的開張儀式,回來後听財務部做匯報,晚上則要應酬一個大客戶。
張特郁悶,業績這麼差還發展加盟店?郁悶歸郁悶,他得參加,他的身份能讓加盟方覺得有面子,如此一來雙方的合作關系會更融洽。中國的國情就是這樣,什麼都講求一個面子。
開張時間,張這個新上任的老總準時出現。加盟店老板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對張百忙之中抽空大架光臨表現受寵若驚。而做為老總,張得酌情賞賜一番吧?他承諾其加盟店往後提貨可享受一定折扣,折扣以他的私人名義承擔,與高科本身的折扣不存在沖突。
在那位女老板千恩萬謝恭送中,張離開了,回到公司。他現在有配車了,一輛皇冠,雖然張不喜歡這個車形與品牌,但還湊合,方便。
回辦公室抽了口煙,財務部副主管來了,一個皮膚很細很白的女人,孟燕,二十七八歲,相貌一般、身材一般,不過整體看上去隱隱有股精明氣。事實上這是個能干之人,如何能干在她做匯報時已經充份體現出來,她對財務運作這一塊非常專業、熟悉,見解深刻、獨到,經過一小時談話,張已經大致掌握了高科目前的財政狀況。
「孟燕,問個問題。」初來步到,張需要盟友、需要幫手,恰恰他認為孟燕是個強大的幫手,但他不確定她的立場與態度,到底是好還是歹?只能冒險試探之……
孟燕很坦然︰「張總請問。」
「你是不是一個好部下?」
「張總,我可以反問不?」張點頭後,孟燕問,「你是不是一個好老總?」
「當然。」
「那麼,你何愁我不是一個好部下?」
張與孟燕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張敢肯定孟燕不是歹人了,不難分析,她沒有恭維,更沒有掂量怎麼回答才不露痕跡。反而在想問問題的是不是一個好老總,歹人大概不會想這種問題,只會顧及個人,只有真正忠于職守的人才會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