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至木樓門前,荊楚蘇拉著江輕陽正要進去,卻忽然身形一頓,回頭望著不敢繼續往前的江輕陽,問道︰「你怎麼不走了?」
江輕陽眼中紫光微微一閃,有些驚慌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小聲道︰「我害怕。」
「怕什麼?」荊楚蘇哈哈一笑,「走吧!我爹娘又不吃人!」
江輕陽沒說話,心里隱隱有些不安,卻不知道不安的地方在哪里。望了一眼這建得美麗精致的閣樓,江輕陽總覺得它好象隱含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也許,自己這一進去,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是我多疑了吧!」江輕陽搖搖頭,不再停頓,跟著荊楚蘇推門而入,一步踏了進去!
「爹!娘!我回來了!你們快出來看!我給你們一個驚喜!」荊楚蘇一進門就大聲呼喊。
「這丫頭——」蘇筱月首先出現,從樓上緩步走下來,看著荊楚蘇,隨後把目光掃向江輕陽,一眼就發現他眼中恢復的神采和生機,登時大駭,連退三步,用手指著江輕陽,渾身輕顫。
「娘,你怎麼了?」荊楚蘇吃了一驚,忙過去扶住她,心道︰「今天怎麼一個個都怪怪的?娘怎麼會害怕他?」
荊無命陡然出現,神色有些驚疑,對蘇筱月說道︰「小月,怎麼回事?」
「他、他、他——」蘇筱月指著一臉無辜的江輕陽,連話都說不出來。
荊無命連忙看向江輕陽,也是臉色劇變︰「不可能!」說完,身前憑空出現一大大的青色手掌,直往江輕陽身上抓來。江輕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他一把抓住,提在手中,「啊」的一聲,暈厥過去。
「爹,你這是干什麼?」荊楚蘇從沒見過他們這個樣子,震驚而又慌張。
荊無命沒有理她,對蘇筱月道︰「你先休息,我去問他!」說完,身上青光一閃,消失不見。
蘇筱月嘴唇微顫,坐在椅子上面,一臉的不可思議。
「娘——」荊楚蘇大為不解。
「不要問了!」蘇筱月陡然喝了一聲,把荊楚蘇嚇得一滯,「你快告訴我,剛才的一切,一字不露!」
空曠的地洞里,挖成「陰陽」兩字的深坑還默默呆在那里。整個地道,自從引了血海之水,就一直腥氣逼人,充斥著邪異和噬血的氣息,顯得陰森恐怖,死寂異常。
荊無命把昏迷的江輕陽就地一扔,神識往他身上掃了良久,不由疑惑︰「他為什麼會活過來?咦,他臉上的印記不見了!」
想了想,荊無命手掐指訣,對江輕陽眉心一點,江輕陽便立刻清醒過來,眼楮里紫光微閃,抬頭望著荊無命,警惕而又驚慌地說道︰「你是誰?」
荊無命冷冷地看著他,也不回答,心念一動,默念起活死人控制咒。江輕陽正待驚疑,想要爬起來,就覺渾身陡然大痛,一道道死青光華從體內瞬間激射而出,使他在地上慘叫著痙攣起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
江輕陽不知如何形容,只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這麼痛!
荊無命見狀心里一松,暗道︰「只要契約和咒語都有效,那就無妨了。」
江輕陽只覺得這種痛苦深入靈魂,身體里面肌肉骨頭一陣粉碎,又被刀劍亂絞。隨後又恢復如初,又被粉碎,如此循環。
而且雖然疼痛無比,可江輕陽卻偏偏暈不過去。在地上翻來滾去,牙齒咬得咯吱直響,渾身忽的紫光猛閃,胡亂迸發,激起大量塵煙碎石,四處亂舞。
「這紫色的是什麼屬性的靈氣,怎麼從未見識過?」荊無命對江輕陽的痛苦不為所動,只仔細觀察著他身上的異變。
一直持續了良久,荊無命才停止念咒。江輕陽渾身亂顫,眼皮一翻一翻,喉嚨咕嚕咕嚕,涎水流了一地,十分狼狽。就听荊無命說道︰「你,是異術師,也就是異能者麼?」
半晌,江輕陽才恢復一絲力氣,搖頭小聲道︰「我什麼都不,不知道。求,求你放我,我回家——」
「回家麼……」荊無命眼楮一眯,猶豫了一下,隨即冷笑道︰「你的命是我救的,你還想回家?听著,從今以後,我是你的師父,也是你的主人。你一切都得听命于我,不得耍任何花招!」
「我——」
「嗯?」
江輕陽正要反駁,荊無命又一次念動了咒語,不由說不出話,在地上再次劇烈翻滾了起來。
「啊!」江輕陽忍受不住,渾身紫光大現,用額頭在地上猛砸,又在空中劇烈翻了幾個筋斗,往石壁上狠狠撞去。隨即被反彈回來,在地上連連抖動。
「算了,既然殺不死他,那就抹去他的記憶好了。」荊無命毫不仁慈地對著江輕陽一抓,攝到手中,神識往江輕陽識海里侵入。
「咦?」
荊無命臉色一變,再次將神識侵入,卻發現依然被一種無形力量給反彈了回來。
臉色變了數變,荊無命心道︰「居然不能搜魂?算了,只有好好教一番了。」于是冷冷道︰「你真不願歸順于我?」
江輕陽齜牙咧嘴,眼中紫光猛閃,咯咯笑了兩聲,心道︰「看來他們都一樣,我可不能把分身的事情泄露出去,不然就死定了!」
想到謝長春那個老人看著自己兩眼放光,說什麼分身術的樣子,江輕陽心中一凜,知道荊無命和他們是一路貨色,為了保命,不敢說話。
「哼,我就不信你小小年紀,我荊無命會制服不了你!」
「荊無命?」江輕陽又一次體驗到活死人控制咒的痛苦,心里狂叫︰「荊無命!我記住你了!」
「啊!」江輕陽記不得這是第幾次大叫,只覺得渾身已經痛得麻痹。
終于緩過一口氣,江輕陽忙道︰「我願意,我願意!求你不要在折磨我了!好痛!好痛!」
看著江輕陽身上被自己抓出的大片血痕,荊無命眉頭一皺,暗道︰「這小子年紀這麼小,怎麼骨頭這麼硬?」一時心里也有些不忍,便停下念咒,淡淡道︰「你可是真心歸順?」
「真心,真心!」江輕陽忙翻身跪下,伏成一堆。心里再不敢生出絲毫違逆情緒。
「那好,把你的異能施展出來我瞧瞧。」荊無命道。
「我不知道什麼是異能。」江輕陽老實回答道。
「也對,他只幾歲大都孩子而已。」荊無命拍了拍腦袋,搖頭一笑,道︰「就是你身上的紫光。」
江輕陽這才恍然,勉強站起來,縮著身子答道︰「我只會用眼楮發出一點點光出來,可以在晚上也看得見東西。」
「哦?」荊無命微微失望,道︰「就這?你試試!」
江輕陽慌忙抬起頭,念頭一動,眼楮里紫光大現,迸發出來,形成兩道光柱,射入荊無命眼中。荊無命頓覺心神一顫,有些恍惚,稍微運轉一下神識便將這種感覺逼了出來。江輕陽則受荊無命神識壓迫,一個悶哼,後退一步,臉色陡然一白。
「這小子,神識天生很強啊!」荊無命見狀,心道。
他自然不知道,江輕陽精神力量本就一般。是在被紫氣復活的時候,才變得比比原來強大許多。
江輕陽見他似乎不滿意,忙主動說道︰「我還會一樣,就是——」忙念頭一動,旁邊一顆小石子飄浮起來,在空中打了兩個轉兒,落了下來。
「驅物!」荊無命愣了一下,顯得更為驚訝。
江輕陽心道︰「我要不要把分身放出來,給他一拳,就像打死謝長春那樣把他打死?」想到這里,呼吸便急促了一絲,心跳得飛快。
「嗯?」荊無命一笑,道︰「我感受到了你的殺機,你想殺我?」
江輕陽一听,立刻伏去︰「不是不是,我不敢,不敢!」心里也立刻熄滅了這種想法。
荊無命臉上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微笑,對江輕陽說道︰「你打我一拳試試?」
「啊?」江輕陽可不是傻子,連忙磕頭道︰「不敢,不敢,我不敢!」
「我命令你打我一拳,盡全力!」荊無命冷聲說道。
江輕陽站起來,抬頭小心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是認真的,心道︰「是你叫我打的。」于是站好,將手捏成拳頭,往荊無命身上用力捶去。
「咦?」荊無命和江輕陽同時叫了一聲。
荊無命身上青光一閃,形成一道青色薄膜,是修真者的護體光罩。江輕陽超過一百斤的力氣轟在上面,自然沒有破開。而荊無命也能感受到他的力氣。
而他驚訝的是,江輕陽身上冒出的一層紫光,有一種很強的穿透力,而且對心神的影響也很大。
至于江輕陽驚訝的,也是自己身上冒出的那層紫光︰「怎麼會這樣?」
在以前,只有把分身召喚出來,將念頭全部集中在他身上,對著樹木石頭打上一拳,才能在身上冒出一層紫光,輕易地將它們打穿打碎。擊殺熊火獸和謝長春也是分身親自出馬才能做到。
而此刻,江輕陽以自己的身體一拳打在荊無命身上,身上卻也冒出一層紫光,將自己的攻擊力提高,這讓江輕陽怎麼能不疑惑?
「你咦什麼?」荊無命道。
江輕陽半真半假道︰「以前我也只是力氣大一點,身上並不能冒光。可我現在——我真的沒有說謊,我是真的不知道!」
荊無命見他表情真實,便相信了他,道︰「可能是你復活的時候,激發了某種特異力量。」
江輕陽見他緩了語氣,便試探性道︰「主,主人。我現在這樣子是怎麼回事啊?」說完,模了模灰白色頭發。
荊無命也不隱瞞,說道︰「本來我以為你死了,而你的身體屬于純陰體質,對我有用。所以我把你領回來,費勁心思,將你變成現在這樣子。卻不想今天你又活了過來。」他自然不會說在五十天前輕陽就活過一次,卻被蘇筱月給再次打死的事。
荊無命心道︰「這樣也好,至少小月不會再因此而感到苦惱。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活過來,還能不能死化——」心念一動,便想到了死化的引發咒。于是他嘴巴微動,將這咒語給念了出來。
江輕陽正要說話,忽然腦袋一炸,一種血腥到了極點的氣息直沖腦門。
瞬間江輕陽就瘋狂了,眼楮通紅中帶著淡淡的紫色。頭發銀白,根根豎立。
隨後他狂吼一聲,就地一跺腳,渾身死青間,陡然拔地長高了老大一截,爪子獠牙齊齊呈現,氣勢大增,目光一掃,鎖定在荊無命身上,也不嗦,直接沖了過去,好像一頭捕獵的猛獸。
荊無命不驚反喜,將護體光罩撐出,與江輕陽狠狠相撞在一起!
本來活死人死化之後,還是如死人一般冷靜。但江輕陽復活,靈魂入主肉身,擁有思想。思想被死化帶來的血煞影響,也就變得如此瘋狂!
這一撞,荊無命就有些後悔了。
只听噗嗤一聲,由于江輕陽渾身紅光中夾雜著穿透力極強的紫光,這一撞,就直接撕開了荊無命的護體光罩,近身抓到了荊無命面前。
荊無命大駭,要是被江輕陽抓實了,肉身不毀才怪!心念一動,安撫咒陡然念出。江輕陽身形一頓,爪子生生停在荊無命胸前,沒有再進,荊無命見狀連忙後退,隨即江輕陽嘶吼一聲,歪了歪腦袋,張開嘴巴又一次沖了上來。
荊無命有心試驗,便將飛劍祭出,與江輕陽爪子對劈了一記。火星四濺間,江輕陽一爪架住飛劍,另一爪閃電般探出,紫光帶紅,紅光帶紫,毫不顧忌地插向荊無命脖子。
「好!」荊無命張嘴一噴,一口赤紅色火焰激射而出,燒在江輕陽毫不避讓的臉上,隨即手上一松,將飛劍留在江輕陽手上,飛速後退,手上搖搖一指,飛劍便橫絞而退,月兌離江輕陽爪子。
江輕陽又是一吼,拍滅臉上火焰,身上紅光大現間,往前疾速一躥,一個紫色大手從手中洶涌而出,往荊無命身上拍來。
「這是什麼手段?難道他的異能被我激發而覺醒過來?」荊無命心念一閃,指訣一點,飛劍往前一攪,將江輕陽的紫色手掌攪散,隨即毫不停歇,刺向江輕陽身體。
江輕陽死化之後,敏感度大增。快如閃電的飛劍軌跡竟被他清晰捕捉到。因此,他爪子往前,上下連番抓動,居然將飛劍的每一次攻擊都攔截下來。而他的爪子有符咒和血煞保護,也沒絲毫損傷。反而越戰越勇,逐漸拉近與荊無命之間的距離。
「好好好!這樣厲害!就是化神期修士一不小心被近身偷襲也得身死!再加上我,化神初期修士必死無疑!搭配異能,這小子竟然比其他八個都厲害得多!」荊無命心里大喜,一面控制飛劍,一面模出一道金光閃閃的符咒。
荊無命手往符咒上一指,符咒就地爆開,一個似獸非獸的東西陡然出現,膨脹成野牛大小,往江輕陽身上咆哮著撞去。
江輕陽與這東西轟然相撞,便如斷線風箏,直接倒飛出去,把被符咒重重加持穩固的石壁都撞出了巨大窟窿。荊無命見狀,暗道︰「比其他活死人要厲害得多,看來是他的異能力量強大——好家伙!」
只見江輕陽從石壁上的人形窟窿里一彈而出,瞬間就又到了荊無命面前,義無反顧的樣子,顯現出他無所畏懼的本質。
兩個力量相等的人,最怕的就是對方不要命。
江輕陽瘋狂,生死不懼,唯一的目的就是殺死敵人!這一點,即使化神期修士法寶眾多,威力巨大,遇上了也還是得吃大虧。
不過修真者都會飛遁之術,作為活死人,再厲害也只是傀儡,要比飛行速度,是不可能超過厲害修士的。就一金丹修士,遇到江輕陽,正面不敵之下,飛天遁地,都有可能逃跑。
因此傀儡只是輔助或者偷襲手段,正面迎敵,還得荊無命親自出馬。
與江輕陽游斗了片刻,荊無命看到江輕陽越戰越猛,連死化的時限也都比其他幾個要長得多。便不再戀戰,默念起安撫咒語,江輕陽被咒語完全控制,身形漸漸緩了下來,最後停下不動,面露迷茫之色。
時間又過了好一會兒,江輕陽身上才紅光一斂,人矮了幾分,軟軟倒了下去。
他又活化過來,變成了「正常」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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