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荊歌來到那「金字塔」下方的時候,他停下了。
雖然召喚自己過去的聲音還在未知的前方,但荊歌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順著近乎筆直朝上的石階一步步走了上去。
他要看看,這上面石碑有什麼秘密。
在龐大的「金字塔」面前,荊歌渺小得好似螞蟻。但荊歌此刻卻不知為何,心在每一步踏出的時候,都會平靜一分。
越往上,荊歌的心靈就越平靜!
在過了一半之後,荊歌平靜的心里便忽然生出膜拜的信仰情緒。
荊歌立刻跪了下去,卻在膝蓋挨到石階的前一刻,生生停住了。
荊歌臉上露出幾分掙扎之色,好像不願跪下去,卻又希望跪下去!
僵持良久後,荊歌臉上忽地流露出一道奇異地光彩,然後他便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
這一站,就好似激怒了石碑,上面紅光一閃,好似天塌一般的威壓直沖過來,荊歌登時往後一仰,滾了下去。
荊歌悶哼一聲,強力抵制這種威壓。渾身咯咯作響間,荊歌硬是將手往石階上一抓,強行停了下來!
這石階非常堅硬,以荊歌的抓力,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荊歌只是抓在上面,阻止自己往下滾去。
荊歌這一停下,威壓便越發重了起來。荊歌頓時一陣窒息,眼前也跟著模糊扭曲起來。
直覺告訴荊歌,這上面有讓自己心動的東西,因此,荊歌倔性一起,猛地一咬舌尖,然後努力地弓著身子,緩緩爬了起來。
雖然好像身上承受著山岳一般厚重的威壓,但荊歌還是咬牙切齒地站了起來!
只是他不敢站直,只能往前弓著身子,甚至雙手挨地,往上爬了起來!
若是平時,荊歌是沒耐心這般堅持的,但在現在,卻是願意跟著感覺走。
這種讓人不敢逼視的威壓並不是持續增長,在到了一個限度之後,就停止增長了。饒是如此,荊歌還是被壓得口吐鮮血,意識恍惚。
這種神識上的威壓居然造成了肉身的傷害,可見這威壓之強,可見一斑。
無論是誰,都沒給荊歌造成過如此大的威壓!
終于,荊歌爬到了頂端,匍匐在石碑面前!
這石碑,有四五個荊歌高,寬也有十幾米,相比起來,荊歌實在渺小。
但渺小的荊歌卻不願意屈服石碑的威壓,趴在地上,掙扎著撐起了雙手,然後肩膀聳動了兩下,支起了上半身!
緊接著,荊歌黑臉上青筋膨脹,弓起了腰,半跪著一只腳。
然後腳尖用力,荊歌站起了半邊身子!
「哇!」荊歌又吐出一口鮮血,身子顫抖了幾下,用手扶住面前的石碑,強行站起了另一半邊身子!
終于,荊歌靠在石碑上,完全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來,荊歌再次口噴鮮血,鮮血直接染在石碑上面,一點點地沒入其中!
下一刻,威壓全部消失,頓時荊歌哼了一聲,軟坐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一種極其疲憊的感覺直襲荊歌身心,荊歌想睡卻又不敢,正掙扎著月兌離這種感覺的他忽然望見了天空正中的血月,微微一怔後,廣寒天書自動運轉起來。在他的意識之中,也自動出現了一輪皎潔的明月。
不同的是,這觀想出的明月,是血色的!
與此同時,天空中的血月光華稍稍亮了幾分,一道道荊歌並未發覺的隱晦紅光,悄悄沒入荊歌腦中。
若是千夏或千冬在荊歌身邊,敏感的她們,定會發現荊歌身上陰氣越發濃重,好似鬼魅一般。
事實上,荊歌的陰神,在他觀想出血月的時候,已經在自動壯大起來了。
終于,疲憊的感覺被清涼的月光緩緩逼退,荊歌精神重新抖擻,一骨碌站了起來。
雖然石碑的威壓不見了,但荊歌仰望石碑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息,這是一種亙古不變、滄海桑田的古老氣息,好像這石碑,在這里,屹立了萬年,億年,萬億年的無窮時光,見證了整個世界,整個宇宙的輪回衍變、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周而復始!
在這一刻,荊歌似乎忘記了懷疑這是哪里,似乎忘記了自己,只知道仰望那奇異的石碑!
然後,他再次伸手撫向石碑,臉上露出幾分神往之色。
似乎,過往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在荊歌的心里。
此刻,荊歌居然幻想著,如果自己也能化成這塊石碑,那該有多好!
什麼都不用想,一直屹立在這最高點,任無窮歲月流逝,也不動己身分毫!
忽然,荊歌恐懼了!
他恐懼自己再深陷這種感覺,他人會變得無情,會變得健忘!
他不想無情,因為他擁有心愛的人,也擁有怨恨的人!
他不想健忘,因為他不敢忘記陳欣琦,不敢忘記怨靈!
所以,他恐懼,他掙扎!
于是,他松開了撫模石碑的手,神往的表情也變成了後怕!
荊歌的手一離開石碑,那個不停召喚他的聲音就忽然長長嘆息了一聲,這一聲嘆息,傳遍了整個世界,荊歌耳朵居然也實實在在地听到了!
這一聲嘆息,包含了幾分失望,又包含了幾分慶幸!好像十分矛盾,卻讓荊歌莫名地產生了一種親切感覺!
「你是誰?」荊歌急忙繞過石碑,大聲呼喊著。
因為周圍沒有山,也沒有什麼別的阻擋物,因此荊歌的聲音再大,飄出去也立刻分散消失,沒有回聲,也沒人回應。
荊歌不死心地又喊了幾聲,依然如此。
于是他垂頭喪氣地回頭,準備再研究研究著石碑。然後他就發現石碑背面居然嵌入一副巨大的人臉面具!
這人臉,正是那個死人的模樣!
面具比荊歌人都高兩倍,十分巨大,呈淡銀色,卻在表面覆蓋了一層血紅色蛛網狀顏色,給人一種詭異恐怖的感覺。
面具雙眼鏤空,嘴唇緊閉,嘴角微微上翹,好似邪異的微笑。而讓人更為驚訝的是,在面具的眉心位置,一柄普通大小的黑色長槍完全洞穿過去。
長槍上符咒永無休止地游走,似在鎮壓面具。而面具則是安安靜靜,毫無反應。
荊歌舌忝了舌忝染血的嘴唇,眼露幾分欣喜之色,暗道︰「定是寶貝!說不定又是仙器級別的法寶!」
只是讓荊歌大感為難的是,在這里,他不能飛,甚至跳躍都十分困難,而筆直朝上的石碑表面又十分光滑,根本爬不上去!
沉吟片刻後,荊歌將紅綾祭出,往上一拋,紅綾一端便飛速延伸上去。
眼看紅綾就要纏住長槍,長槍上就忽然跳出一道符咒,將紅綾彈了回來!
荊歌面露不甘之色,又試了試,依舊不行。于是他將黑洛劍祭出,往長槍上狠狠一刺,卻依舊被反彈了回來!
荊歌見狀,將劍一收,轉了轉眼珠,又只用真元化成索狀緩緩延伸過去,卻還是讓荊歌失望地無法接近。
有些氣惱的荊歌索性一彈手指,一滴精血往那長槍上飛去!
這一次,讓荊歌驚喜交加的是,精血成功穿透符咒的包裹,沒入了長槍槍身!
在荊歌放光的眼神下,好似經絡一般,槍身表層多了一層紅網,然後整座「金字塔」都震動了一下,長槍一顫,發出一聲悠長的嗡鳴!
這一聲,居然化成實質性的波紋,一直蕩漾到天邊才消失!
然後,荊歌臉上的驚喜之色頓然一僵,因為他看到周圍一眼望不到頭的墳墓全部龜裂,從里面爬出無數雙目通紅的骷髏!
「怎麼回事?」荊歌吞了吞口水,連退幾步,靠在石碑上面。
忽然,他若有所覺地抬頭一看,就見長槍一點一點地往外自動拔出,而底下骷髏們則是瘋狂大吼著往這邊聚集沖來。
他們單手往上一抓,那凝結不散的雲霧便被他們聚集于手,化成一把把彎刀!
他們的速度極快,在長槍冒出幽紅色槍頭的時候,荊歌周圍就圍滿了骷髏!
荊歌大驚之下,急忙以紅綾護體,同時黑洛劍上黑光大現,往前一個橫掃!
頓時,最前面一排骷髏化成飛灰,消失不見,而第二排卻已經加速,數把彎刀一起劈下,直遮蔽了天空!
荊歌忙將紅綾一催,護體光罩膨脹開來,硬挨了他們一刀。讓荊歌稍稍松氣的是,他們的力量並沒多強,因此他再次一橫掃,劍氣飛馳出去,擊殺了周圍一排骷髏。
荊歌又將黑洛劍一催,上面紅針蜂擁而出,圍住周身的同時,絞殺著逼近骷髏!
而這些骷髏一死,就會自動化成飛灰,飄飛出去,卻不消失,而是在半空中聚合起來,化成一個個龐大的骷髏頭,黑氣森森,張著大嘴,往荊歌這邊噴出道道陰火!
荊歌吃了一驚,急忙避讓,同時撞開一條通道,往石碑另一邊閃躲。
既然這些骷髏看似並不強大,荊歌便將術法分散開來。因此他一邊用黑洛劍阻止他們逼近,一邊騰出左手,在胸前飛快地畫出符咒!
每一道符咒都會停在他胸前,然後融入第二道,第三道……符咒!
在荊歌幾個呼吸間打入了一百多道符咒後,他張嘴噴出一口黑氣,沒入符咒之中。然後符咒自動飛上天空,化成一道光幕,往四面八方分散開來。
一直遮蔽了方圓數百米的天空,荊歌才用神識一催,頓時這黑色光幕往下猛地一罩!
隨後便是一陣陣爆炸聲響,方圓百米內的一切骷髏全部消失!
雖然消失,荊歌的心卻更是一沉,因為後面還有數不清的骷髏沖殺過來,根本殺不完。而且被轟中的骷髏也不是真的消失,而是化成飛灰,飄飛出去,又再次聚合成會術法的骷髏頭在上空盤旋攻擊。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那桿槍,是鎮壓這里無數死人的?現在槍被我破開了,這些死人就又跳出來了?」荊歌心念急轉,暗暗想到。
荊歌忽地抬頭一看,就見那長槍已經完全拔出,正飄浮在空中不動。而它身上的符咒也都消失,一桿黑漆漆的長槍槍頭為紅色,看上去卻是絲毫不起眼。
「下來啊,你下來啊!」荊歌惱怒地叫道,同時將劍捅進一骷髏肋骨夾縫,將它狠狠往上一拋,又兩個橫掃,擊殺了擁上來的其它骷髏。
那飛空的骷髏撞在長槍上面,居然撞了個實在!
然後骷髏連飛灰都沒化成地完全消失,長槍上閃過一道光華,致使所有骷髏都在原地頓了一頓!
荊歌趁機又殺了一群骷髏,然後那些骷髏就又沖了上來。
荊歌眼前一亮,立刻催動幾根紅針,撞在長槍上面!
長槍果然又是一嗡,那些骷髏也都又是一頓,而荊歌卻是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的紅針,完全爆開消失了!
這讓荊歌很是心疼!
無奈,荊歌只好將一群骷髏殺死,留出幾秒鐘的空地,然後將一骷髏一抓,砍成數塊,一塊一塊地扔向長槍……
就在荊歌殺得惱火之極的時候,那巨大面具眉心的洞口,居然在緩緩蠕動!
蠕動之間,那洞口也以細微的速度,一點一點地縮小著!
同時,鏤空的眼楮里面,忽然燃起了兩團幽幽紅火,緩緩擴張,最終覆蓋了面具整個眼眶!
面具的嘴角,翹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