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點鐘,起床的鐘聲敲響了。
清脆的鐘聲不僅叫醒了寄宿的孩子們,還打斷了酣眠中的姚曉璟。睜開睡衣朦朧的眼楮,動了動還處在半蘇醒狀態的身體,嘶一聲驚呼從口中不意飛出……
不是因為陳慕楓一大早便不知去向。而是她的身體……
模了模酸脹疼痛的腿根,她不禁咧嘴對著空氣桀桀怪笑了幾聲……原來她姚曉璟也可以有這樣淒慘的一天,因為被太強的老公「欺負」而下不了床……
抱著被子在床上楞坐了一會兒,她一骨碌跳下床來,呲著牙迅速穿好衣服洗漱。以為暖壺里不會有熱水,可是掂了一下卻發現里面滿滿的……
心里漾上一波波的溫暖,朝顏映在水中的倒影,臉上粲然的微笑使她看起來更加的靈動和活力十足……
她換了一身輕便的運動裝,想找到陳慕楓和他一起去鄉里買明天結婚用的東西。雖然他說了,來回不過一個多小時,可是分開一分鐘她這會子也不願意。
操場上並沒有他的身影,只有一群孩子排排蹲在房檐下洗臉、刷牙。
看到他們昨晚討論了半宿的仙女阿姨朝他們走過來,一個個激動萬分,有幾個直接把漱口水吞了下去……
「仙女阿姨……」
姚曉璟對仙女這個高尚的稱謂實在不敢妄自擔當,可叫她小妖精可能更會損傷孩子們的心靈,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喊我曉璟阿姨吧……孩子們!」
「曉璟阿姨……你起這麼早干啥呀!你又不用上課……」
「是呀……阿姨你是餓了嗎?」
「曉璟阿姨……今天的早飯有米線!!你是不是也愛吃呀……」一群衣著單薄破舊,寒涼的天氣里卻仍然穿著露腳趾涼鞋的孩子們,睜著一雙雙清澈見底的眼楮好奇地問她……
看著他們……姚曉璟忽然間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喉頭哽哽的,她攬住身邊一個還未梳頭的小女孩,說︰「阿姨來幫你們……把梳子拿來好嗎?」
「你要給我們梳辮子嗎?」在這兒寄宿的女孩子們,梳頭是個老大難。
有時候時間緊張,攏一把便揪起來上課去了……她們也喜歡曉璟阿姨高高的馬尾辮,那麼漂亮精神,走動起來,辮梢一甩一甩,充滿了動感和活力……
姚曉璟數了數,她一共給17個長頭發的女娃兒梳了同一規格的高辮子,她們梳完並不走,嬉笑著倚在她的身邊看她給下一個幸運兒梳頭,等到所有的女娃兒都成了姚曉璟的縮小版之後,她突發奇想讓高辮子都和她站成一排,由會照相的男娃兒給她們來了張合影……
這下可炸了窩了……
不僅短頭發的女娃兒不願意,連羞澀內向的男娃兒也不高興了……
于是乎,大人小孩齊上陣,拍了這張拍那張,一直到年逾花甲的張老師喊他們,一群孩子才拉著姚曉璟去食堂吃飯……
食堂是小學乃至全村唯一的禮堂,遇上節日,禮堂就是孩子們的舞台,平時,這里是學校的食堂。
不大的空間里擺放著幾張破舊不堪的桌子,沒有板凳,買好飯的孩子們包括老師也只能把腰弓成90度趴在桌上吃飯。
早餐是面條和米線,1份面條1元,米線稍貴點,每份要1。5元。姚曉璟看到一個身高近170的高年級孩子花了1。5買了份米線,又花了5毛錢買了一袋方便面,他先把米線吃下去一部分,然後把方便面泡進米線里。唏哩呼嚕地吃得非常暢快……
「曉璟阿姨……喏……這是張老師讓我給你拿的碗。老師說你隨便盛,想吃多少都行……」小女孩一臉羨慕,看著身邊吃得爽快的同學,咂了咂嘴……
姚曉璟半蹲子,扶著女娃兒瘦削單薄的肩︰「那阿姨盛一大碗,你吃個飽好不好?」
女娃兒有點楞怔,反應過來後拼命擺手︰「我爹給我有錢……每個月50塊錢,夠我吃飯了。」一天不到2。5的標準,正在成長發育中的孩子,能夠嗎?
「50塊錢……夠吃嗎?」50塊,在大城市買不到肯德基一個全家桶……可是放在這兒,卻足夠一個普通的孩子一個月的生活費……
「夠吃……俺們食堂的飯可好吃了,量還大……」她笑著露出剛才刻意擋著的豁豁牙……
「曹麗娟……你說謊……我看見你好幾次把面條湯都喝了……」身邊正吸溜米線的男娃子揭穿了同學的謊話……
曹麗娟紅著臉,怒瞪著他︰「夠吃!夠吃……就是夠吃……」
男娃兒做個鬼臉,專心吃飯去了。
姚曉璟心里難受得很,胸口像是堵了個鉛塊,連呼吸都感覺不順暢……這樣的環境,孩子們卻生活了一年又一年……
她把碗伸進食堂打飯的窗口,微笑著沖昨天還嘮過嗑的做飯師傅說︰「麻煩師傅給我打三塊錢米線……」
做飯師傅是本村的村民,他和陳慕楓關系也很好,看到是姚曉璟,不由得笑著給她盛了滿滿一大碗,端給她的時候又加上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東西︰「楓娃子在後面劈柴,說是讓我給你做糖水雞蛋,你一起喝了吧……」
糖水雞蛋?
身邊的曹麗娟小朋友見到她手中陶瓷大碗里的東西,不由得兩眼放光,伸舌頭舌忝了舌忝嘴……
「來……我們一人一半,把米線和糖水一起吃了怎麼樣?」
「我有錢……曉璟阿姨……」她拿出了攥在手心里汗濕的1。5毛錢,仰頭看著眼眶慢慢變紅的仙女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