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入宮的日子,臨行前蘭心和姐姐在大堂內拜過阿瑪,額娘,蘭心凝望額娘,她才四十出頭,只是素日安居家中錦衣玉食保養得好,更顯得年輕些。可是這幾個月之內兩個女兒都要離開身邊,臉上多了好些寥落傷懷之色,鬢角也添了些許蒼白。她用絹子連連拭著臉上斷續的淚水,只是淚水如蜿蜒的溪水滾落下來,怎麼也拭不淨。
蘭心心酸不已,含淚抱著額娘勸道︰「額娘,我此去是在宮中,不會受多大的委屈。若是落選,不久就可回來。到時候還可以承歡膝下。」額娘抱住了蘭心,依舊啜泣不已。
額娘用力拭去眼淚,叮囑道︰「時常听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如今也輪到了自家身上。你們姐妹兩個此去要多多心疼自己。落選還好,萬一被選中,後妃間相處更要處處留意,能忍則忍,勿與人爭執起事端,尤其是老佛爺。將來你若能有福氣做皇上寵妃自然是好,可是娘只要女兒好好的。所以自身性命更是緊要,無論如何都要先保全自己。」
蘭心與姐姐勉強笑了笑,說︰「額娘請放心,我全記下了。也望阿瑪,額娘好自保養自己。」
阿瑪面色哀傷,沉默不語,只肅然說了一句︰「以後一切榮辱皆在自身。自然,沈家滿門的榮辱與你們相依了。」
蘭心用力點了點頭,阿瑪,額娘再三叮囑,終是依依不舍地出去了。
憐香也低頭不語,不停的抽泣著,看著日益衰敗的大清王朝還有鐵心手腕的老佛爺,有誰願意讓自己的女兒進宮呢?只是形勢所逼,沒辦法的辦法,落選還好,可萬一被選上,便一輩子的年華都要在那高高紫禁城里所耗盡,終生不得出宮,想到這里,筱瞳就覺得自己真是倒霉,為什麼要把她帶到這個本不該屬于自己的時代呢?還要去參加什麼選秀,蘭心跟阿瑪,額娘道別後,遂一行人各自乘了轎子往紫禁城行去。因上大學時選修‘卷軸畫史’課,故宮常有畫展,所以經常去,不過只熟悉繪畫館附近的幾個地方,太大了,從來沒有逛完過。今日即將欣賞到這個宮殿的全盛狀態,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一道道門,一重重禮,一排排衛士,蘭心已經完全暈了,精神高度緊張,唯恐行差踏錯。根本顧不上看周圍的環境。蘭心才暗自慶幸,嬤嬤訓練得好。好不容易坐定,感覺腳有些發軟。緩了緩勁,四處打量︰懸燈萬盞,亮如白晝,銀光雪浪,珠寶生輝,鼎焚龍檀之香,瓶插長青之蕊。暗自嘆道︰好一派皇家氣象,根本不是現代的電視劇可以描摹萬一的。
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待選的秀女們來到了神武門,依次排列,由戶部交內監引閱。這算是第一次挑選。先是由一個年長的嬤嬤與太監來進行挑選,因而,蘭心並未細心打扮。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綠色挑絲雙窠雲雁的時新宮裝,合著規矩裁制的,上裳下裙,泯然于眾的普通式樣和顏色,並無半分出挑,也不小氣。頭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七寶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略略自矜身份,以顯並非一般的小家碧玉,可以輕易小瞧了去。
如此不肯多費心力,只想等著「撂牌子」,讓自己落選。
看著前面的姐妹一個個的被廖牌,蘭心真希望被廖牌的是自己,眼看著就快到自己了,蘭心略一思索,于是伸手把自己的頭發隨意往下一拉,前面的頭發被拉的亂七八糟,正擋住了自己的臉,年長的太監走到蘭心面前,隨便看了眼扯著不陰不陽的嗓子,道︰「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真不知道戶部都是怎麼選的。」說完又指這蘭心對身邊的嬤嬤說︰「瞧瞧,瞧瞧,連頭發都不會梳的人也能選進來。」說完一擺手,正暗自高興,突然一陣風吹來,蘭心臉前的頭發被吹開,年長的太監道︰「慢。」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太監走到蘭心身邊,道︰「給我抬起頭來。」蘭心依然低著頭,太監有些急了︰「我讓你抬起頭來,沒听懂嗎?」蘭心緩緩把頭抬起,那年長的太監仔細端詳了一番,命身邊的隨從把梳子拿來,把蘭心的頭發往發髻兩邊梳了梳,道︰「這麼好的一塊玉差點就給丟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蘭心有些緊張,用顫抖的聲音回道︰「奴才叫沈蘭心。」年長的太監听後,一笑,便命隨從把名字給記了下來。蘭心心里大不悅,本來以為第一輪就會僥幸的被刷下來,可沒想到自己這麼倒霉,還是被記了名。
凡經太監挑選被記名的,須再行選閱,經過一次次的初選,復選最後留下來的只有老佛爺佷女都統桂祥之女葉赫那拉氏,侍郎長敘之女他他拉氏姊妹還有蘭心和姐姐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