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御花園的路有些遠,所幸風不大,雖然寒意襲人,身上衣服厚實也耐得過。約莫走了小半盞茶的時間也到了。
尚未進園,遠遠便聞得一陣清香,縈縈繞繞,若有似無,只淡淡地引著人靠近,越近越是沁人肺腑。園中的積雪並未有人掃除,剛停了雪,凍得還不嚴實。小羊羔皮的繡花暖靴踩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咯吱咯吱的響聲。園中一片靜寂,只听得自己踏雪而行的聲音。滿園的紅梅,開得盛意恣肆,在水銀樣點點流瀉下來的清朗星光下如雲蒸霞蔚一般,紅得似要燃燒起來。花瓣上尚有點點白雪,晶瑩剔透,映著黃玉般的蕊,殷紅寶石樣的花朵,相得益彰,更添清麗傲骨,也不知是雪襯了梅,還是梅托了雪,真真是一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神仙境界!
蘭心情不自禁走近兩步,清冽的梅香似乎要把人的骨髓都要化到一片冰清玉潔。喜愛得很,挑一枝花朵開得最盛的梅枝把自己進宮前額娘給的平安項鏈掛上,顧不得滿地冰雪放下風燈誠心跪下,心中默默祝禱︰
蘭心一願父母安康,二只願自己能在宮中平安無事,想到此竟不由得心中黯然,酸楚難言,長嘆一聲道︰「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話音剛落,遠遠花樹之後忽然響起一把低低的聲音︰「誰在那里?!」
抬頭望去,原來是珍妃娘娘,蘭心忙走過去︰「珍妃娘娘吉祥。」
珍妃高興的走了過來︰「起來吧。」
珍妃放眼望了望四周的梅花接著說︰「這梅花開的可真漂亮。」說著命一旁的跟隨拿出宣紙,畫筆來。
「娘娘是要作畫嗎?」
「沒錯,見近日梅花開的正好,一時興起,隨便畫畫。」邊說邊畫了起來。
不一會的功夫,一副梅花圖畫完了。
蘭心望著那在珍妃娘娘的筆下,栩栩如生的梅花圖,道︰「娘娘把梅花那冰肌傲骨、抗雪斗寒的精神表現得鮮明突出。早就听聞娘娘作畫功夫了得,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珍妃邊整理著畫邊說︰「哪有?到是被那些個奴才們給傳的神乎其神了。」
蘭心伸手撫著梅花圖道︰「梅花美,卻把美留給了潔白無瑕的天地;
梅花香,卻又有誰知道「梅花香自苦寒來」的艱辛;
說著不時觀摩著珍妃的表情︰「我本來就喜歡冬天,只有在這里可以使人的身心解月兌重重的束縛,因而我更喜歡這有魂魄的梅……」
珍妃用一副似懂非懂,似疑非疑,似防非防的眼神看著蘭心,似乎懂得蘭心的言外之意。
轉眼又看了眼蘭心手里的梅花圖︰「梅花,傲雪斗霜、不怕困難、謙虛樂觀。梅花,雖不及月季之梅,也不比牡丹之傲氣,卻成為古今文人墨客贊美的對象,為什麼呢?是梅花艷麗多彩嗎?」
「不!是梅花的精神!冬天到來,寒風呼嘯,萬里冰封,唯梅花不畏嚴寒,頂雪開放,傲視群芳,越是風欺雪壓,花開的越精神、越秀氣;不僅如此,梅花還具有超凡月兌俗,不與百花爭春斗艷的本質。如此一來,梅花豈能不成為文人墨客贊美的對象?」蘭心接著說道。
珍妃也緊接著說︰「這就是梅花,決不是平凡的花。它不像牡丹追求華貴,也不像菊花過于隱逸,梅花有它高尚的一面。它謙遜樸質,堅貞不屈,以自己的品格,帶給人們一片美好的回憶,讓人們盡情享受這踏雪尋梅的喜悅。」
珍妃娘娘話里有話,從她話里能听出她的心聲,她是把梅花隱喻成了皇上,至于這梅花圖背後是否還寄寓著志向追求,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許無聲的行動,勝過多少有聲的語言!
只是在這紫禁城里是沒有什麼言論自由的,一句話要琢磨了再琢磨,想了再想,才敢說出來,況且雖說蘭心跟珍妃有過幾次接觸,可還算不上是深入了解,現在蘭心又是老佛爺身邊的紅人,珍妃對蘭心有所顧及也是在所難免,在正常不過的事了,蘭心反倒希望自己知道的少些,這樣煩惱也就少些。
蘭心理了理情緒把手里的畫塞到珍妃手里接著說︰「所以奴才覺得做人就要像這梅花一樣,謙遜樸質,堅貞不屈,默默地奉獻它的美,在最缺少花的時候開放,雖然它也有苦,可它只為讓大地更美麗,寧願奉獻他的青春。奴才只願看到梅花能自由的在這天地間釋放他的美。」
珍妃點了點頭一笑說道︰「早就听皇上說,你是個不同流俗的人,今日一席話果然如此,有機會還真想好好跟你聊聊,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說罷轉身預走,接著又回過頭沖我一笑。
蘭心俯身請安也沖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