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骨 第一章 京都醫館

作者 ︰ 任逍遙

天下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動蕩征伐的三百余年過去,近百年神龍大陸漸有三大國統治。

梁國處于江南之地,工農商業發達,南人文風頗盛,吟詩作畫,詞曲歌琴。

大江之北,中原之地,齊國民風重武,披甲數十萬。皆因草原胡人叩關,常年征戰。

蜀國依山傍水,縱跨關中、巴蜀,富饒美麗,自給自足,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但因民族甚多,權力不集中。

當其時,可謂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神龍大地處處祥瑞,六大名城燕京、洛陽、揚州、建業,長安,成都,各國皆佔兩席。

齊國皇城洛陽,中原之地,四通八達,物產豐富,久不經戰亂,益發繁盛。

燕京地處齊國北地,重兵把守,抗擊胡人,齊國的軍事帝都。草原各部落與中原的交易中心,所以燕京工農商高度發達,隱隱超越洛陽。

燕京北城多商鋪,南城多高牆大院。多是巷子很寬,青石鋪路,高門大院,築山穿池,風亭水榭,樓閣連接,丹青素堊,雕刻之飾,不可單言。其人非富即貴。

正值夏日,清空萬里,驕陽如火。一支支柳條無精打采的低垂著。城西北多居百姓,其間有個醫館林家醫館。

二十年前,老林夫婦帶著十多歲的兒子扎根燕京城,有四處游醫攢下的錢開了家醫館。

起步艱難,鮮有人來看病。只有病不及求醫者,才把老林喊去家里看。幾年過去,憑著老林不凡的醫術,和低廉的收費,漸漸被附近百姓所認可。

間或有人問起過老林,這樣收錢不足以維持生計吧。老林總是一笑而過。

天底下還是窮多富少,老百姓的錢得來不容易。自己習得一身本事,雖然不足以踏上修行之路,那就多做點善事,以求子孫多福。

二十年間,老林給兒子娶了京城的媳婦,也有了孫子、孫女。附近的居民非常尊重老林,過時過節總有人給醫館送這送那的,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老林打心眼里高興。

一個老頭身穿藏藍大褂,一張如鞋底一樣滿是皺紋的臉上留著雪白的山羊胡子,嘴里叼著煙鍋子,坐在醫館一進門的椅子上。

一邊等一個孩子給他抓藥一邊閑聊道︰「老林,你這老小子可是有個好孫子啊,林海這才十二歲,就能幫你看方子抓藥,這腦袋瓜子可是聰明,以後肯定有出息,咱這街上誰不喜歡?」

老林說︰「王老哥,你就別夸了,看那混賬小子樂的,小心一會兒弄錯分量,明兒我還得關門送你去了。哈哈」

一排藥櫃子前,一個扎著小馬鬃身穿青衫的孩子,長得是只能用女孩的清秀來形容了,只看那雙靈動的眸子,就知道聰明伶俐。手拿小銅秤準確並快速的在眾多抽屜中尋找和稱量。

小林子听到爺爺的話,嘻嘻的笑了下,沖著門口的老頭子伴了個鬼臉。

老林看的眼里,沉著臉說︰「好好抓藥,人命關天,說你多少次。大福你看緊點,別讓小鬼頭弄錯。」

知道,錯不了。林海忙說道。旁邊的大福,長著一副憨憨的模樣,袖子挽起至小臂,看的方子在檢查著。

老林也拿起煙鍋子走到門口和老王坐下,準備抽袋煙。

老王問道︰「老林啊,你這醫館生意也過得去,還讓兒子帶的兒媳婦和小孫女去馬關城行醫,你還真以為自己不老啊。」

「老了,也就快干不動了,過年的時候他們回來我也就不干了,讓兒子接著干吧,咱們幾個老兄弟每天喝倆口,下下棋,好好過倆天吧。」老林說道

老王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煙鍋子,站了起來,往林海那邊踱去。

「你好好教教林海這孩子,弄不好你老林培養個名醫,也給你林家光宗耀祖了。走了,林海也給我抓完藥了,回去讓老婆子給我熬去,喝了這幅藥暑熱也就差不多好了,到時候讓你老嫂子做幾個菜,你和小林子過來吃飯。」

「沒問題,我和爺爺一定去,王女乃女乃那手藝沒的說。王爺爺這藥你拿好,溫水泡小半個時辰,然後煎好,早晚飯前一次。」林海說道。

「滑頭小鬼,就是會說話。」老王拿著藥揚了揚手,走上了青石路。正值太陽毒辣,青石路上仿佛冒著縷縷青煙。

林海走到爺爺跟前,坐在了門口石階上雙手托子下巴,看著快要落山的太陽,說道︰「爺爺,真的讓爹回來不走了?」

「不走了,爺爺老了,你爹這些年也把爺爺教他的那些東西吃透了,經營咱這小醫館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

听了爺爺的話,林海心里別提多高興了,自從記事以來,爹就被爺爺「流放」了。

這行醫治病就得多走多看多治,這樣才能體會書本上的醫理,做到對癥下藥,藥到病除。見識少了,本事也大不了。郎中一時的失誤,那毀去自己的名聲是小事,萬一害人家破人亡,那就是造孽了。

林海回頭看了看爺爺,帶著一種玩的語氣說︰「爺爺我也習醫吧.」

其實林海也是沒有辦法,他還是喜歡舞槍弄棒,但爺爺不讓他接觸功夫。

爺爺說︰「學吧,你腦子不笨,藥材也認得差不多了,你想學爺爺高興還來不及了,郎中是好行當,但你要學就得能吃苦,看看你爹,他腦子沒你活,但听話,肯吃苦,可你小子,鬼精靈,總想的學武,我怎麼都不放心。」

「好,爺爺我肯定學出個名堂來,還和您一樣做個好郎中,給那些被大醫館趕出來的窮人看病。」

「好小子有志向,大醫館的郎中看病救人,醫術也好,就是多了些唯利是圖,少了些懸壺救世的味道,哎」

海兒,咱爺倆回去吧,天也不早了,讓大福早點弄飯,吃完了,爺爺開始造就我們未來的「名醫」。

「好」林海一听就興奮了,他自己最喜歡的就是針灸法。

晚飯後,爺爺叫林海進了屋子,林海對藥理已經知道皮毛,每天抓藥悟出些東西,老林也時不常的說說,那些藥對沖,那些藥互補。這林海天分很好。

只是哎,真的能留的住這孩子在身邊嗎??想想孩子身世,我也不能太自私了。可是孩子還小,不管怎樣,讓他學會醫術,對他有所幫助,真到離開的那一天不想了。老林強壓住自己的思緒。

林海看見爺爺盯得窗戶入神,還以為想該怎麼樣教導我了。于是他說,「爺爺我看你針灸術好厲害,我想先學這個。」

自從爺爺那次給伏威鏢局的張鏢師行針通脈後,林海認識了張鏢師,問問這,問問那。時不常的去鏢局偷看鏢師們操練。

後來他才知道,是張鏢師練功出了岔子,傷了經脈。爺爺用針灸給他治了傷,這針灸術肯定也是門厲害功夫。

老林,听到林海的話,一臉嚴肅的說︰「混小子,當我不知道你經常早晨去偷看伏威鏢局早操嗎?不學開藥,單學針灸術???」

「是,我去看過,還看了好幾次了,那些鏢師真威風,打拳的時候,那種氣勢讓我很是向往。可爺爺你不讓我學,不讓張大叔當我師傅,不學打拳總能學針灸吧。」

林海又想起那往事,嘴嘟囔著,滿心的委屈,把自己的心情全寫在了臉上。

「爺爺是為你好,我可就你一個寶貝孫子,拳腳無眼,你看那張鏢師他是厲害不也得來看傷??學他作甚。你想學針灸我就教你,要不你不得和我作對多長時間咧。」老林知道林海這小子拗的厲害。

「爺爺咱可說好,我肯定好好學,你也得盡心的教,我以後就研究這針灸術,弄個什麼京都第一針王,萬一哪天給大官富商們扎扎。介紹我到洛陽皇城當郎中了。」林海可勁的找爺爺愛听的說。

這死孩子,拿話套我,這針灸術要出名堂,懂經脈是皮毛,行功運氣才是主要,以為針灸就是把人當皮囊讓你扎。變相的要學功夫。

多少年了,我都不在孩子們面前打拳行氣,也就每天早晚靜坐運運功,不讓老底子荒了。

這下躲不過了,不過林海五歲的時候給他吃的那顆丹藥,真不知道是什麼。

但我在師門跟師傅學了多年,又從醫數十載,憑經驗大概知道對人體好。

這小子十幾歲長的就這樣健壯,從不生病,而且奇怪的是全身經脈比成人的還強。腦袋瓜聰明,要說肯定比我強,真不知道這孩子要是進了師門能不能築基。先讓他學學基本的看看吧。

「好,海兒,今天開始就學針灸,爺爺先把經脈詳圖給你拿來。」老林站起身子來,打開櫃子,拿出了他保存了多年的羊皮卷子。

看的這羊皮卷子,老林往事上心頭啊,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師門怎麼樣了,師傅他老人家是不是築基也成了玄士,我這笨弟子他還可曾記得,算了,都是過眼雲煙了。

老林轉身,把羊皮卷子攤到桌子上。說道︰「此為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的各脈分解圖,上附各脈的穴位,此圖博大精深,醫道,武學盡出于此,你先強行牢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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