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私扣了榮貴妃的賞賜,還分了些給小全子,這在宮里本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可壞就壞在被人掉了包,夏草雖然保住了一條小命,卻因著珠胎暗結,牽扯出了她與向冉私通之事,小全子運氣好了點,雖把那附子熬了藥,卻沒來得及喝,想來這也算是命不該絕。
梁沐蝶介入此案,除了想徹查霍秀梅之前的中毒案,另一則她也是听說這批藥材本是皇後賞給榮貴妃的。皇後與榮貴妃明爭暗斗也有段時日了,梁沐蝶自然明白自己若想報仇必須要善加利用這兩個女人之間的矛盾。
「咦,祿公公,您看那是不是馮秀女?」
梁沐蝶正思索著自己下一步應該怎麼做,聞言回過神來,順著小全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馮熒芝神色慌張匆匆而來。
「剛才失火便不見了她的蹤影,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那好像是未央宮的方向,馮秀女怎麼會從那個方向回來?」
眼看著馮熒芝越走越近,梁沐蝶忙把小全子拉到假山後躲了起來,「別打草驚蛇。」
小全子點頭,機靈的閉上了嘴。這時,馮熒之已經快步到了近前,不過顯然她心神不定,雖是左顧右盼,卻沒有發現梁沐蝶的行蹤,不多時便從梁沐蝶藏身的假山旁掠過,轉眼就走得不見了人影。
直等馮熒芝走遠了,梁沐蝶這才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馮熒芝消失的方向。
「剛才因著不見了馮秀女的蹤影,大家都急壞了,卻沒想到她竟沒事人的跑到這邊來,害得我們白著急了。」
梁沐蝶看了眼滿月復抱怨的小全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主子的事兒情我們當下人的有何置喙的余地?只當沒看見便是。」
「公公說的是。」小全子說完想起兩人此行的目的,一指前方的院落,道︰「公公,快到了,我就是在那邊的院子里煮的藥,不過已經熬了一個晚上,恐怕全焦了吧。」
「沒關系,先看看再說。」
梁沐蝶說完便出了假山,直奔小全子跟小同子兩人的住處走去。
當二人到時,小全子立刻發現自己昨晚上安置的藥鍋居然還好端端的架在爐子上,只不過時間久了,火早就熄了,但從焦黑的藥鍋來看,這里面的東西恐怕亦保不住了。
「公公,就是這個。」
小全子把藥鍋提起來,打開一看,果然鍋底粘了一層焦黑的東西,已經分辯不出這原先放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果然,都焦了。」
梁沐蝶蹙眉看了眼,道︰「拿張紙,把藥鍋里的東西弄出來,我們拿回去給李御醫看看,讓他分辨下這到底是不是附子。」
「嗯,交給我吧。」小全子說著找了根木棍,依梁沐蝶的吩咐把鍋底的藥渣全刮了出來。
就在梁沐蝶跟小全子查看藥渣的時候,寄月等人則隨同徐嬤嬤到了儲秀宮隔壁的飛燕宮。飛燕宮比儲秀宮略小,平時宮里只住了幾名不太受寵的妃子,是以這百十來名的秀女一到,頓時讓原本顯得冷清的宮殿熱鬧了起來。
「從今天開始,大家便住在飛燕宮,有何需要盡管跟老奴講。」
徐嬤嬤這邊話音未落,卻見那幾名平日里跟馮熒芝關系較的秀女略顯焦慮的開了口,「徐嬤嬤,我們幾個發現馮秀女不見了。」
「馮秀女?」徐嬤嬤聞言不禁一皺眉,「可是吏部尚書之女馮熒芝?」
「正是。」
「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她不在的?」
「剛才宮里失火,我們也顧不得其他,可出來救火時便發現她並沒有跟我們在一起。」
「這種事怎麼不早說。」徐嬤嬤一听心不由一沉,必竟這馮熒芝若真是出了什麼事情,即便是她也擔不了這個責任,「快找人立刻四處尋找,莫不要是被困在火場里。」
「是,徐嬤嬤。」
眾人聞言也不由急了,正準備分散開來去尋找馮熒芝時卻看到馮熒芝竟沒事人似的從宮外走了進來。
「徐嬤嬤,我在這里。」
「馮秀女?你這是去了哪里?」
馮熒芝笑著走到眾人近前,恭敬的身施一禮,「讓徐嬤嬤跟各位姐妹擔心了,熒芝剛才逃離火場時不慎同大家走散,後來便不知道為何竟暈了過去,直到現在才醒了過來,實在報歉。」
徐嬤嬤疑惑的看了馮熒芝片刻,見馮熒芝神態鎮定,似不像有所隱瞞,便不再細問,「既然馮秀女安然無事,那我們便繼續安排房間,不過飛燕宮中有幾位娘娘居住,你們凡事要謹慎小心,切不可沖了鳳駕。」
「是,徐嬤嬤。」
眾秀女齊聲應了,徐嬤嬤這才繼續安排了大家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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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東海打開紙包,探著鼻子聞了聞里面黑漆漆的藥渣,不由面色一變,「祿公公,您這東西是哪來的?」
梁沐蝶不答反問,「李御醫,您先告訴我這里面的東西卻是何物?」
李東海說著偷眼看了床上仍昏迷著的夏草,沉吟半晌才緩緩道︰「這便是害得夏草滑胎的附子,只不過被熬焦了,所以才看不出來形態。」
梁沐蝶聞言迅速的與小全子對視一眼,心中已確定儲秀宮的那把火確實是想毀滅證據,只是那縱火之人顯然沒想到小全子這里還留了一些下來。
「李御醫,夏草她,她怎麼還沒醒啊?」
小全子心系夏草,見她昏迷許久仍未醒轉,不由有些擔心。
李東海嘆了口氣,道︰「之前我同祿公公說過,夏草不但中毒小產,之後又受了酷刑,她這樣嬌滴滴的女子,又如何受得了這般折騰,如今氣血耗盡,所以才會深睡不醒。」
「那她可有生命危險嗎?」。
「這很難說,本官已替她施針用藥,是否能恢復,卻要看她自己的意志了。」
小全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昨天晚上還能與自己嬉笑怒罵的夏草,轉眼便成這副模樣,心里不禁有些傷感。
梁沐蝶見狀,輕輕拍了拍小全子的肩頭,安慰道︰「李御醫醫術高明,你先不要著急,更何況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夏草會渡過難關的。」
「多謝祿公公。我們當奴才的不過是賤命一條,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別,只是夏草這次確實太冤枉了,求公公一定要查出害她的凶手啊。」
「此事我心里有數。」
梁沐蝶正說著,突然听到床上的夏草發出一陣夢囈,「不,我不會說的,就算死,我也不會說的。」
梁沐蝶一驚,忙坐到床邊,輕聲安撫,「夏草,別怕,不會有人逼你的。」
不知是否夏草听到了梁沐蝶的聲音,本處于極度驚恐中的她竟然奇跡般的安靜下來,沒過多久,居然睜開了眼楮。
「這,這里是什麼地方?」
小全子見夏草醒了,不由喜極而泣,「夏草姐姐,你終于醒了。」
「小全子?」夏草有氣無力的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可努力了半天卻毫無進展。
「你傷得很重,還是好好休息吧。」
夏草似乎直到這時才漸漸清楚起來,亦認出了梁沐蝶,「你,你是祿總管?」
「是我。」
「我,我怎麼會在這兒?」
小全子抹了把眼淚道︰「你被送進了司刑監,是祿總管把你給救出來的。」
「司刑監……」如洪水般的記憶瞬間傾巢而出,卻讓夏草頓時面露懼色,「我,我真的活著出來了?」
梁沐蝶看出夏草是驚嚇過度,是以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是貴妃娘娘命人把你放出來的,不過此事尚未完結,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夏草一听是榮貴妃救了自己,不由得失聲痛哭起來。
「是我對不起貴妃娘娘,娘娘對我信任有加,可我卻讓娘娘失望了。」
「你不該這麼想,別忘了可是你救了貴妃一命啊。」梁沐蝶怕夏草想不開,于是出言勸慰。
夏草直到現在仍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聞言收了哭聲,困惑的望向梁沐蝶︰「祿公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救了娘娘一命呢?」
梁沐蝶沉吟片刻,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李東海。李東海為官多年,自然知道這其中的規矩,于是起身告辭,「既然夏草醒了便是月兌離了危險,之後只要按時服藥即可,若有什麼不適之處,盡管傳下官來。」
梁沐蝶忙起身相送,「有勞李御醫了。」
李東海點頭回禮,隨即背起藥箱轉身離去。李東海走後,這房中便只剩下梁沐蝶、小全子跟夏草三人。
「祿公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梁沐蝶望著夏草跟小全子,輕輕嘆了口氣。「事情的起因,便是皇後賜給貴妃的那批藥材。」
「藥材?那藥有什麼問題嗎?」。
「有,不但有,這問題還不小呢。」小全子見夏草醒了過來,心里稍安,可想到此番險些讓自己跟夏草喪了命,這口氣便惡劣起來。
「你可記得那些鹿茸?」
夏草隱約也覺得這問題是出在了那鹿茸上,不由心虛的答道︰「記得,是我太貪心,才私扣了些出來。」
「你可知道那些根本不是鹿茸,而是與鹿茸形態有些相似的附子,而這附子便是令你小產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