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和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笑得包容。
他看著她,一瞬間竟有一種縹緲的感覺,仿佛眼前的景象雖然美好卻已經不實在。猛然意識到時,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起來,聲音不禁急躁。
「好了,不要胡鬧了,回房休息。」懶
他說著,拉了她就要往回走。
她卻不動,用手覆上他的,「再縱容我一次,好不好?」
他高大的身影猛然頓住,手上不由松了力。她一掙,便掙月兌開去。
她又重新蹲在地上,半個月躺著沒有動,山珍海味地吃著卻仍舊清瘦了不少,這時看起來,身子便只剩下小小的一團,在夜晚的雪地里。
他的心狠狠一抽。
有什麼,亂了。
其實,早就已經亂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亂了,他看不清,在感情的迷霧里胡亂模索磕踫,而後,亂上加亂,終于再也理不清。
他一念執著,只想著將她留住,不擇手段地留她,甚至不懼怕她恨她,也只要讓她對他的感情如他對她一般的強烈深重,即使是怨恨,他想,那也是感情,也是她對他的感情。那麼,他和她之間的糾纏和牽絆便只會愈深。
人,都是這樣的,都是靠著愛或者恨維持著非同尋常又同時無比牢固的感情。漠然和生疏,即使有禮,卻終究是情感淡薄,而那淡薄的,必定會煙消雲散,到最後,什麼也剩不下。蟲
他不要他和她之間,什麼也剩不下。比起一切如雲煙散去,最後了無痕跡,他寧願她恨他,即使一輩子,那至少,她一輩子還和他都有著最深最重的糾纏。
感情里,他取她的恨,他心中就當真不掙扎不痛苦了嗎?不過是,已經沒有辦法了。她的愛,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丟了,他大驚大急,可是,他越是急著去追回,她卻偏偏逃得越快越遠。他著急,因為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然後,一念之差,他便落到了不得不取她的恨,如此地步。
然而,他似乎又一次算錯了。
新珩就是新珩,他逼她恨他,她卻連恨都吝于給他。
半個月,不論他怎麼對她,對她好,或者壞,她都不理他,對他,甚至吝嗇于睜開眼楮。他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放棄。
她,放棄他了嗎?她不愛他了,現在,便連對他的恨,也跟著放棄了?
這樣的念頭,讓他的心髒霎時沉澱得可怕,可是那沉澱卻並不是因為里面填滿了血肉。現在,左方的心髒里,他不知道內里填的是什麼,或許是類似于雪一樣的東西。冰涼的、沉澱的,痛苦窒悶,卻仍舊是留不長,太陽一照,便會悉數化成雪水流出,然後,里面就真的是空了,什麼也沒有了。
這一個晚上,她在燈光下為他做雪雕,他就在一旁看著她的臉,目光痴迷、沉醉、不知歸路。
「好了,你看看,像嗎?」
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他甚至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他只是把所有的目光都攏在了她的臉上。
這時听到她的聲音,他一震,之前那所有的縹緲和絕望竟因為這短短的鮮活的幾個字而去了大半。他見到她的雙手通紅,這才反應過來,她被凍到了。
他忙一步上前,將她的手裹住。
她卻掙扎開來,看他,沒有多少表情,「你要不要先看看?」
原本握著她的手的他的手,空了,心口莫名一窒,終究還是順著她的目光往前看。
而後,渾身一震,眼神倏然已暗。
再不做多想,長臂伸出,便一把將她抱到了懷里,緊緊地摟著她,聲音竟是久違的激動和興奮,就像個尚不成熟的小伙,「像,像,太像了。」
他說著,已經忍不住,狠狠在她臉上親了幾下。
雪雕,是他,或者說,是他的雪雕。
半人高,易辛一身風衣立著,是他常有的微微勾著唇角,慵懶,卻又睥睨天下的神態。不大,卻真正的是形神俱在。
而在做雪雕的過程里,新珩甚至沒有看過他一眼。那麼,只能是,那模子印在了心上。
這個念頭讓他整個人霎時振奮起來,又接連在她眉眼上落下急切的吻,「謝謝,新珩,謝謝你。」
能將我記得這麼深。
新珩這時並沒有掙扎,就在他懷里,任他親吻,又睜著清亮的眼楮看他,「喜歡嗎?」
他想,他這時笑起來一定像個白痴,「喜歡極了。」
她問,「你知道做雪雕最重要的一步是什麼嗎?」
易辛被難住了,試探,「細節?」
她搖頭,「再猜。」
「定型?」
她再搖搖頭,又對著他呵呵一笑,「拍照。」
他見她笑,心神一蕩,又瞬間恍然大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是,最重要的確實是拍照。」
她便輕輕推開他,又自己坐到雪地上去,就坐在雪雕易辛旁邊,對著易辛笑道,「那拍吧,我們來個合影。」
她雖然笑著,他心中這時卻突然微微一沉,說不上為什麼,但見她坐在地上,他擔心地上雪涼,終是極快地拿出手機,為她和它拍照。
她本是小心依偎著雪雕,一直手輕輕環過,快門按下那一剎那,她卻突然往雪雕臉上親吻去。
畫面一瞬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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