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丫和雲容瑤兒,慢慢地往竹語宮去。
眼前的皇宮,不禁想起了小杜的《阿房宮賦》︰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斗角。盤盤焉,囷囷焉,蜂房水渦,矗不知其幾千萬落。長橋臥波,未雲何龍?復道行空,不霽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東。
來到皇宮兩天,比來古代兩年還辛苦。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好想現代的家啊!
越想越難過,想找個地方哭一場,才發現無處可去。連瑤兒也看出她的不對,不再嘰嘰喳喳,只是一旁默默地陪著。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雲遮。」劉小丫少有的憂郁,望著皇宮邊的山痴痴地念道。
「小丫,可是想念家了?」皇甫浩軒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
「大哥。」劉小丫沒有了早晨敬茶時的謹慎防備,懶洋洋說著。
「是不是想家了?」
「沒有。」
「前兩次你見到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麼突然變生分了?」皇甫浩軒緊跟在劉小丫身邊。
「哪有。」
「是七弟欺負你了?」
「沒有。」
「那你怎麼了?」
「沒事。」
「我看你也累了,去那邊涼亭坐坐!」
「不用。」
「你就不能多說一個字嗎?」
「不知道。」
「小丫,你怎麼啦?告訴大哥,大哥為你做主!」皇甫浩軒走到劉小丫面前,雙手按著她的肩膀,深邃的冰眸里,有那麼一絲溫柔。
「我很好。」劉小丫下意識地掙扎。
「告訴大哥!」邪魅的臉上是王者不可抗拒的霸道。
「放開我!」劉小丫一改懶洋洋的語氣,變得十分冷漠。
「小丫丫,你怎麼啦?你這樣,大哥很擔心。」皇甫浩軒溫柔得劉小丫全身雞皮疙瘩。
「我說放開我!」劉小丫不帶感情的樣子,縱是皇甫浩軒這麼冷酷的人,也不經意地打了一個寒顫,抽開了放在她肩上的手。
「從剛才你做的詩中,大哥知道你想家了。跟大哥說說,你的心里會好受些。」
「謝謝!我沒事。」劉小丫總算沒那麼嚇人了。
「你第一次來宮里,我帶你四處走走。」說著,就要去拉她的手。
「我想回去休息,改天吧!」劉小丫不露痕跡地往旁邊走去。
……
御書房。
「您讓我留下做什麼?小丫第一次來宮里,我想快點去陪她。」皇甫離洛心不在焉地看著外面。
「一會兒不見,就放不下了?這是做大事者的忌諱!」皇甫逸不滿地說著。
「我沒什麼大志。」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明白父皇的心呢?」
「父皇恕罪!」皇甫離洛明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你生在帝王之家,就有自己逃不掉的責任。」皇甫逸準備拉回迷路的兒子。
「您十幾個兒子,個個都很出色,不差我一個吧?」
「在朕心中,你是帝王的最佳人選!」
「一個討厭當皇位的人,會是一個好帝王嗎?」
「只要你明白了權力的好處,一定會喜歡當皇上的。」
「不稀罕!您這樣,對得起太子嗎?」說著說著,皇甫離洛的語氣又沖了起來,「不要告訴我,早上您是在給小丫撐腰!希望這是您第一次傷害她,也是最後一次。否則不要怪我不顧父子之情!」
「你這個逆子!為了一個女子,竟然如此對待朕!好得很,朕這就讓人砍了劉小丫的腦袋!」皇甫逸不再是只危險的老虎,是掉了牙的老貓了。
「您盡管去砍吧!反正我早就發誓和她生死相隨了,她生我生,她死,我亦不苟活!」皇甫離洛毫不在意。
「你……怎麼會是朕的兒子?氣死朕了!」皇甫逸扶著胸。
「我也常常在想,怎麼會有這樣冷血的父親?小丫掏心掏肺地對你,你卻處處算計她!小丫是單純,但不代表她無知。你這樣置我于何地?你當我是您兒子嗎?你就是一個沒感情的人!所有對你好的人,你都把他們當作鞏固權力的工具。」皇甫離洛一氣之下,把尊稱「您」變成了「你」。
「你?朕?哎——」皇甫逸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完整句。
「你為什麼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意見強加在別人的身上?」
「放肆!沒幾天,你就被那只鴨子帶壞了,目前尊長!」皇甫逸惱羞成怒。
「哈哈哈!」皇甫離洛怒極反笑,「沒有小丫,我根本不會原諒你!你不但是個無情的人,也是個忘恩負義的人。這就是一個皇帝的謀略嗎?不要也罷!」皇甫離洛也不告退,徑自離去。
皇甫逸看著皇甫離洛離去的背影,既生氣又懊悔,氣皇甫離洛不懂他的一片苦心,懊悔自己太著急了,好不容易修復的父子關系,又一次被自己弄僵了。
……
坤寧宮。
「玉兒,今天你太魯莽了!」皇後優雅地吹著手中的茶,茶已經涼了,但她並不急著喝,仿佛只是單純為了吹茶而已。
「母後,玉兒不甘心。這麼多年了,太子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她一個丑八怪,太子竟然看呆了。最可氣的,太子竟然說她才有太子妃的胸襟。」李夢玉氣呼呼地說。
「就你這個樣子,難怪浩兒不待見你!」皇後深不可見的眸子里有一點點不耐煩。
「母後,您怎麼能這麼說我?」李夢玉白皙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雲,不知是因為羞愧還是因為生氣。
「怎麼,不服氣?」
「玉兒不敢!」
「口是心非!在太子宮浸泡了這麼多年,還是一如當初,一點心計也沒學到。要不是本宮明里暗里幫著你,不知你要死多少回了。玉兒,皇宮的女人,哪個沒點陰謀詭計?如果不是為了我們李家,本宮才不會一直幫著你。往後,你要學著長大,自己學著去面對,本宮老了。」皇後眸子的疲憊稍縱即逝。
「姑媽,您不能不管玉兒!」李夢玉快哭了。
「本宮不能老幫著你!你想在宮里生存下去,就要學著和各種人周旋,得自己學會抓住浩兒的心,學著和一群女人爭奪一個丈夫。最重要的,要趕緊生個兒子,鞏固你太子妃的位置。一時的口舌之快,只會讓其他的人有機可趁。」
「生兒子的事,不是我一個人就行的!」李夢玉聲音壓得很低。
「浩兒平時不去你房里嗎?」
「偶爾。」
「這麼多年了,總有機會懷上了。找個太醫瞅瞅!」
「這種事,怎麼好讓太醫看呢?」
「你不會暗地里找一個信得過的太醫?」皇後對這個佷女兼媳婦很無力。她這樣子,還能是將來的皇後嗎?
「是啊!還是姑媽厲害!」李夢玉馬上陰轉晴。
「你先下去吧!本宮累了!」皇後揉著太陽穴說。
「那姑媽您好好休息!玉兒告退!」
……
「小丫,你又調皮了!叫你等我的,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了,遇到壞人怎麼辦?」皇甫離洛很滿意劉小丫對皇甫浩軒的態度,他來了有一會兒。
「老七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什麼重要的事,竟撇下這麼可愛的新婚娘子?難怪小丫會生氣。」皇甫浩軒鐵定了要挑撥離間。
「太子,小丫已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七弟妹了!你再‘小丫小丫’地叫,于理不合吧?」皇甫離洛佔有性地摟著劉小丫,她的抗拒,他用眼神告訴警告,別忘了協議。劉小丫放棄了掙扎。
「你們成親前,本太子就認識了小丫,叫習慣了,怕是改不了了。」皇甫浩軒笑得很不拘。
「習慣總可以改的!太子是未來的儲君,不要做出有損形象的事才好。」皇甫離洛暗示,他不想搶皇甫浩軒的皇位,如果皇甫浩軒做了對不起他的事,那就另當別論。
「即使本太子好好的維護自己的形象,但還是有人要來破壞。你說能怎麼辦?」皇甫浩軒笑得沒心沒肺。即使你老七不想要皇位,可是父皇呢?
「身正不怕影子歪!只要你做好本份的事,沒人會去破壞的!」
「你們慢慢聊,我有點累,先走了!」劉小丫說著就要離開皇甫離洛的禁錮。
「也沒什麼好聊的,我們一起走吧!」皇甫離洛微微用力地圈著她。
「大哥再見!」
「嗯,再見!」皇甫浩軒望著一對離去的身影,漸漸地合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麼。
「娘子是在氣我早上不幫你?」皇甫離洛邊走,邊順著劉小丫的頭發。
劉小丫不理他,用力地掙月兌他,甩開步子朝前走。
「這是你第一次面對皇宮的人,必須自己去留心各種人,以後才能防著她們。再說了,我的娘子也不是躲在我背後的小雞,她是一只堅強的丑小鴨。我要是幫了你,更多人會有話說,你也會不高興的。」皇甫離洛不敢再摟劉小丫,只是和她並排地走著。她剛才那麼用力,一定很痛的。
「……」說的有道理,心里就是過不去那個檻兒。
「好了娘子,以後要是有人欺負你,為夫第一個站出來,直接砍了他們的腦袋,為你出氣。你說好不好?」
劉小丫只留給他一個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