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智見狀,扶起師傅。隨即坐在師傅身後,讓師傅躺在自己的懷里。一品方丈眼聚精光望著門外,兩手伸開,盡管氣喘吁吁,眼楮仍然用力睜開。
龍靜宇見到一品方丈的異常舉動,便問︰「老師,他是想要什麼?」
「他想要見孫子!唉——早知道這樣,就不叫焦健下山了!」焦成仁說話的時候,眼里噙滿了眼淚。
傍晚時分,焦健把小琴送回家去,又把被辭的佣人找了一些回來,然後,騎上快馬,直奔靖龍寺而來。有爺爺、爹爹和太子殿下在寺里,他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寺里。他並沒有想到︰爺爺會在這個時候即將離開他們而去。
焦健到了寺院,拴好馬,急忙向方丈室跑去。離門口還有十多步遠,他就大聲喊道︰「爺爺,我回來了!」
一品方丈听見焦健的喊聲,眼楮睜得老大,緊緊的抓住焦健的手。
焦健見爺爺這樣,急忙問︰「爺爺,你怎麼啦?」
一品方丈動了動嘴沒有說出話來,霎時間,臉變得非常平靜,兩眼慢慢地閉了起來,手慢慢地松開,鼻涕和眼淚同時竄下。
事發突然,焦健一時不知所措︰「爹爹,爺爺他怎麼啦?」
焦成仁淚如雨下︰「孩子,你爺爺他走了!」
「什麼?」焦健猛地站起來,他不敢相信,這十八年以來,剛知道自己有爺爺,與爺爺見面還沒有一天時間,爺爺又去了!
慧禮和慧智哭得比焦成仁還要傷心,他們從小就沒有親人,他們把師傅當成自己唯一的親人,現在親人去了,想起自己這一生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所以他們既在為師傅痛哭,也在為自己的身世痛哭。
但他們哭聲很低,怕驚動了寺院里的其他人。
兩個徒弟上前替師傅月兌上穿的衣服,端來溫水,從頭到腳擦個干淨。這擦身有個講究,特別是,要擦得干淨,這樣做,對後代有好處,後人不會出烏七八糟的事。一品方丈是寺院的方丈,對寺院也有好處,寺院不會有鬼魅作崇。
擦淨身上,開始穿壽衣。壽衣穿好,帽子戴上,最後穿靴子時,焦成仁親手來穿。在民間,穿靴子有孝子來穿;在寺院,有接替方丈來穿。焦成仁既是孝子又是方丈,這靴子便理應有他來穿。
這里有依先人的足跡永遠走下去,子孫萬萬代。如果由別人來穿,就有「絕後」之說,所以,這個關目雖然不大,但很重要。
穿戴停當之後,在焦成仁的指點下,慧禮和慧智在一品方丈的頭前和腳後,各放一個豆油燈盞,這燈盞是用棉花拈捻成捻子作為燈芯,然後點燃燈芯。
燈盞里的油少了,可向里面加油。在頭前這個燈盞是黑色,這黑色燈盞意在表明︰讓亡去的人知道,自己已在陰間,與人間已是陰陽兩隔。
這黑色燈盞也便提醒亡去的人,自己已在陰間,防止亡人乍尸。腳頭這燈盞是白色,表明亡去的人腳下亮堂,不會走錯路。
就這樣一個傳說︰從前,一個沒有經驗的土公,在剛去世的人頭前腳後,把燈盞放反了,頭部放了一個白色燈盞。
由于白色燈盞的照耀,亡去的人還以為自己在人間,雖說他沒了呼吸,但他爬起來也像人那樣行走,突然間變得力大無比,因為死了以後,沒了人性失去約束,于是見人就殺,後來請一法師作法才將其制止。
這種死人的短暫復活,在民間俗稱「乍尸」,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所以,這白色燈盞與黑色燈盞擺放位置就顯得尤為重要。
燈盞擺好以後,便在地上擺上火盆,燒些火紙。這些火紙都是冥間通用的錢幣,所以在亡人入棺前燒得越多越好,這樣,亡人今後在陰間就會大富大貴。
焦成仁點燃第一張火紙,然後,各人向火盆里面也加了一些火紙,此時,火紙迅速的燃燒起來,望著燃燒的火紙,大家都低聲啜泣起來。他們誰不想放聲大哭?然而,在這樣的時期,大哭必然會把全寺院的人都驚動起來。因此,他一邊低聲哭著一邊往火盆里添加火紙。
龍靜宇見他們哭的時間長了,便對焦成仁說道︰「老師,節哀吧!」然後,他又對大家說道︰
「大家也節哀吧!現在還不是悲傷的時候。明天,黃龍寺的人可能會來鬧事。天氣熱了,方丈的尸體不能久放,所以,眼下的關鍵,一是要處理好方丈的喪事,二是要想好明天怎樣對付黃龍寺的人。因此,方丈的喪事不能聲張,如果讓黃龍寺的人知道,他們肯定會有恃無恐的趁火打劫!」
焦成仁擦干了眼淚,望著眼前幾個十幾歲的孩子,他想,在這關鍵的時刻,自己不能亂了方寸,應該有所主張才是。
于是,他哽咽著說道︰「現在,根據太子殿下剛才說的,我們應當這樣︰由于氣溫漸高,爹爹的尸體不能停放太久,好在他早就準備了壽材。他的喪事明天清晨就辦,尸體入斂壽材埋入墓地,不要聲張,應在悄悄中進行。明天,我就把頭發替了,裝成爹爹的模樣應付黃龍寺的人。對付黃龍寺的人主力是思明和慧智。還有大家都知道了太子殿下的身份,我們對誰也不能說,這是關系到國家大事。表面上,大家稱呼他‘龍少爺’既可。慧禮、慧智你們看如何?」
「我們沒什麼可說的,一切听方丈安排!」慧禮、慧智兩人表達了相同的意思。
焦成仁見他倆沒有意見,便說道︰「眼前,在黃龍寺人的面前,你們像稱呼我爹爹那樣稱呼我‘師傅’,在自己人面前,你們稱呼我為方丈即可。你倆如果沒事的話,先回去休息,明天清晨早點安排人來。今夜守靈就由我和焦健來守。」
慧禮和慧智哪里肯走?自己和師傅是朝夕相處,明天早上就永遠也見不著師傅了,今夜就剩這點時間,怎麼能離開呢?
于是,他倆不斷地磕頭,不斷地往火盆里添加火紙。無論焦成仁怎麼勸,他倆就是不走。不大的方丈室里,幾個人只能坐著,連躺下的地方都沒有。此時,龍靜宇起身告辭。
龍靜宇來到門外,外面漆黑一團。隱約中,他看見有些黑影跪在路旁,待他走過後,一個個方緩緩起身。龍靜宇心想︰方丈去世,人間在忙活,陰間也開始忙活了。
來到「鬼屋」門口,在門頭上,隱約可見「明屋」兩個凹刻大字。他知道,一品方丈在臨死之前的用心良苦。
因為說一個太子住在大家通稱的「鬼屋」,今後傳出去實屬不雅。龍靜宇推門進屋,南牆隱隱約約閃出亮光,走近前去仔細一看,一個好大的窗戶。
靠北面牆邊,順牆增加一張床,床上空空如也,這張床明顯是替思明搭的,可並不見思明身影。
原來,思明住在東閣樓上住慣了,明知這張床是為已所搭,但朝上一躺,並不如倒掛梁上心里舒服和踏實,于是,又在東閣樓上倒懸在梁上。不過,現在不比往常,現在倒掛時,頭幾乎著地。
龍靜宇听到從東閣樓上傳出微微的鼾聲,知道思明睡著了。幾天來,經歷的事情太多,他躺在床上睡意全無,便起身練起蝙蝠神功來來。由于蝙蝠神功練的不甚熟悉,練一會兒,便要思考一下。書就在眼前,可是,夜里無法看清書中內容。
正在龍靜宇思考下一步招數時,只听思明站在閣樓梯上提醒道︰「斜穿雲天」,龍靜宇按照思明提醒,作了一個「斜穿雲天」的動作,緊接著,思明又說道︰「伏地待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