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動听的聲音響起,身上的束縛一松,眼前漸漸恢復了光明。剛剛想要慶幸自己的大難不死,卻被迎面而來的一陣勁風擊暈。失去意識之前,自己看到了明黃色的一片袍角。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自己身上的傷已經被包扎過了。听太醫說,他剛見到自己的時候,自己像是個血葫蘆似的,看著可嚇人了。處理了傷口才知道,自己身上的傷口非常細小,雖然看著嚇人,卻並無大礙。自己昏迷不醒,多半是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虛弱,以後只要稍加調理便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不禁有些感慨,那女子武功之高是自己生平僅見,若不是她有意留下自己一命,自己絕無生還可能。懶
自己能下床之後,就被重新調回萬歲爺身邊。那個時候自己才知道,在自己養傷期間,宮內已經大換血,曾經的侍衛,宮女,甚至是宮妃,都被清洗一空。除了自己,再沒有人知道宮中曾經生活著這樣一個女子。
也不知道萬歲爺在朝堂之上是怎麼說的,總之沒有一個人去追究那女子的事情。後來,萬歲爺便迎娶了他那位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當今宰相之女赫連映蘭為後。同年又與周邊各國罷兵言和,並開始了長達二十余年的休養生息。
關于那一夜的事情,自己一直沒有勇氣去問萬歲爺,雖然自己很好奇最後的結果,總是猜測著那女子的下落,是死了,還是逃了。直到那一天萬歲爺帶著自己來到這里,自己才知道那女子被囚于此。蟲
那一天陽光明媚,地牢里卻是陰暗無光的。那個女子靜靜的躺在榻上,長發盡散,一身紫色華服下,小月復處微微隆起,竟是已經有了身孕。
「你來了。」見到萬歲爺,那女子只是淡淡一笑,閑話家常般的輕聲開口。伸手撫了撫隆起的月復部,手指粗細的玄鐵鎖鏈便隨著她的動作嘩啦啦的響。
沒有怨恨,沒有氣惱,沒有不甘,雲淡風輕,雍容華貴,優雅從容的一如曾經那個睥睨天下,高高在上的鐵血皇後。若不是她手腕和腳腕上叮當作響的玄鐵鎖鏈提醒著自己她的處境,自己差點就以為這里是她的落雪宮了。
那一天,萬歲爺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隔著那鐵臂粗細的欄桿,靜靜的看著那女子,一動也不動。眸色深黑,看不出任何喜怒。
那一天,那女子也再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依舊從容的吃飯,歇息,間或撫模自己的小月復。她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優雅而從容。
再次陪著萬歲爺來到這里的時候,正趕上這女子臨盆。沒有穩婆,亦沒有伺候的人。那一次,萬歲爺沒有讓自己待在里面。不知道過了多久,萬歲爺再出來的時候,一臉的疲憊。自己雖然眼尖的看見了他的手臂在向外滲著血,卻識趣的什麼都沒有問,沉默的隨之回宮。
在那以後,自己和萬歲爺也曾去看過那女子幾次。每一次萬歲爺都是隔著欄桿靜靜的看著里面的情形,卻什麼都不會說。
那女子也不說話,只是逗弄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圭女圭。那是一對雙胞胎男娃,長得可愛極了。細細長長的眼楮,薄薄紅紅的小嘴兒,翹挺的小鼻子,簡直就是萬歲爺的翻版。萬歲爺也是喜愛那孩子的吧,不然便不會暗暗做了那麼多的小玩意兒。只是萬歲爺為什麼不將懷中藏著的東西拿出來呢?自己果然是個笨奴才,猜不透主子們在想什麼。
再後來,自己和萬歲爺來的時候,那女子身邊已經沒有了孩子。那女子的表情也不像一開始那樣淡淡的,見到萬歲爺,也不搭話,竟然直接就動了手。
長長的黑發穿過欄桿,纏在萬歲爺的身上,卻只是懲罰性的割碎了他的龍袍,便偃息旗鼓,退了回去。
站在一旁的自己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只能臉色蒼白的看著那個一瞬間化作死神的女子。那個時候自己就知道,若是眼前的這個女子想,萬歲爺是沒有能力將她抓獲的。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女子心甘情願的被萬歲爺鎖在這里。
萬歲爺沒有發怒,亦沒有多做辯解,也許他的心里比誰都清楚,那女子這麼做的原因,無非就是想要懲罰一下他,懲罰他奪走了那女子的孩子。
自那以後,萬歲爺便很少再帶著自己來這里了。卻總會在固定的那一日要自己同行,據說那一天便是這女子的生辰。
「說吧,那人怎麼了。」女子的聲音淡淡的,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不怒自威的鳳眸淡淡掃過一臉風塵的李總管,黛眉輕揚。
「萬歲爺中了毒,現下昏迷不醒,奴才實在是沒了法子,才來叨擾娘娘的,如今只有娘娘才能救萬歲爺了。」李總管從回憶中醒來,臉色愈發恭敬起來,一股腦的將南宮姬彥遇刺受傷中毒昏迷的事情說了個詳細。之後便眼巴巴的望著那女子,希望女子能想出個辦法來。
那女子沉吟不語,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梳弄著自己的長發,也不知道有沒有將李總管的話听進去。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下方投下了一片扇形的青灰色暗影。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異常。
李總管心下有些惴惴的,南宮姬彥雖然心思深沉,自己總能揣摩到一分半分的。可是這女子的心思,他是從來沒有一次猜準過的。人說女人心海底針,說的便是這樣的女子吧。說到底,自己這一次貿然前來,心中是沒有一點把握的。
「再將你見到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一遍,不得有半分遺漏。」許久,那女子才冷聲開口道。鳳眸微微眯起,掩住了那一閃而過的流光。
「是,娘娘,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李總管又將那一日的事情在腦袋中過了一遍,確定毫無遺漏之處後才一五一十的復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