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布置的極為簡單的屋子,除了桌椅以外,就只有靠在牆角的那張大床能夠引起別人的注意。
流蘇紗帳內,一個模樣英俊的男子靜靜的睡著。兩道劍眉微微蹙起,似乎是在煩惱什麼事情。挺直的鼻子,菱形的嘴唇,讓他整個臉龐顯得英氣逼人。他的兩片唇緊緊地抿著,顏色蒼白,還有些干裂起皮,顯然是缺少水的滋潤。懶
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緊接著那雙緊閉著的眼楮便緩緩的張開了,漆黑的眼珠轉了轉,似有幾分迷茫。
陸緋閉了閉眼楮,意識漸漸回籠,然後便想起了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心中苦笑,他到底還是小瞧了那女子,本以為茶水中的那點提神醒目的藥物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傷害,才會放心的喝下去,卻不想還是著了她的道兒。現在想想,那屋子里燃著的不知名的燻香,可能真的會與那茶水中的藥物相互作用吧!
坐起身,活動活動有些僵硬了的四肢,又試著運了運氣,發現自己體內的真氣並沒有被封住的跡象,這才微微放下心來。只要自己的武功還能用,即使真的會發生什麼危險,他也能抵擋一陣兒了。
掀開紗帳下床,他這才發現這間屋子不大,布置得也極為簡單。除了桌椅和他睡著的那張大床,就只剩下光禿禿的牆壁。
伸手試著推了推房門,那門竟然「吱呀」一聲開了,外面竟然沒有上鎖!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陸緋不自覺的翕動鼻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唇角微勾,那張頗為英氣的臉上便掛上了淡淡的笑容。蟲
抬目四顧,這才發現所處之地乃是一個山坳,周圍景色極為清幽。山明水秀,鳥語花香,這樣的一處地方,真的可以稱作世外桃源。
遠山如黛,綿亙千里,滿眼的翠色恣意蔓延,像是會流動一樣。花香四溢,奼紫嫣紅,許許多多的叫不出來名字的小花張揚的綻放著,甚至鋪滿了整個山谷。
蔚藍的天空,偶爾掠過幾只飛鳥,留下幾道歡快的足跡。潔白的雲朵,蓬蓬松松,好像是棉花糖一樣。明媚的陽光,照亮了整個山谷,使得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美好而燦爛。徐徐而來的清風,送來了幾許芬芳,空氣中便滿是花花草草的甜味兒。
陸緋有些欣喜地看著,听著,聞著,感受著,這樣的親近自然的機會,自從他藝成下山以來,便再也沒有過了。
心中有些悵然若失,什麼時候他才可以真真正正的放下一切,去尋找屬于他自己的生活呢?不自覺的撫上那已經斷掉的臂膀之處,那里的傷口還沒有長好,踫到的時候還會感覺到疼痛,卻遠遠不及他心中的疼。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許真的是上輩子欠了那人的,即使這樣,他還是忘不了那人。即使那人對他不屑一顧,他還是不想放棄。可是,不放棄又能怎麼樣呢?這樣的結果,不是已經說明了那人的心意了麼?
一只小鳥落在了他的身前,歪著小腦袋嘰嘰喳喳的叫著,一點兒也不怕人。陸緋收回跑遠的心思,定下心神,信步走上一條看起來還算平坦的小路。
沒有封去他的內力,亦沒有限制他的行動,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太過自信,認為他不會逃跑,還是打著別的什麼他不知道的主意。不過,那些人確實不用太過擔心,因為他確實沒有逃跑的打算,現在的他十分好奇到底是什麼人將他請來這里的。
慢慢悠悠的走在開滿鮮花,鋪滿綠草的小路上,陸緋此時的心情竟然格外的愜意歡暢,一點兒也沒有被人綁架的自覺。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了許久,陸緋漸漸發現了事情有些不對的地方。停下腳步,茫然四顧,陸緋終于知道問題出現在哪里了。四周的景色很是熟悉,剛剛他已經欣賞過了一遍,那麼,他現在是又轉回了原地?這麼說,他,竟然是迷路了!
伸手扶額,陸緋心中哀嘆,在別人的地盤上果然是不能太過掉以輕心啊!現在他算是明白了,那些將他擄來的人為什麼沒有派人看著他,反而放心將他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了。那些人分明是太過自信,認為他闖不出這里的迷陣,又或者這迷陣之外根本就是有伏兵的。即使他僥幸逃出了迷陣,也未必躲得過守在陣外的伏兵。
然而,此時此刻讓陸緋憂愁的卻不是這些問題。他原本也沒有打算逃出去,自然是不用擔心那些人會殺了他。只是如今他誤打誤撞的走入這迷陣之中,若是讓那些人誤以為他想要出逃可要如何是好?
正當陸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前方樹林里忽然傳來一陣輕響。陸緋凝神斂目,緊緊地盯著那樹林的出口,仿佛里面會走出來一個什麼特別嚇人的妖怪似的。聲音越來越近,緊接著一個面容秀美,姿態清冷的女子分花拂柳的走了出來。
長眉鳳目,嬌鼻朱唇,青絲如墨,白衣勝雪。既不是什麼傾國傾城之貌,也不是什麼閉月羞花之容,頂多算得上是容顏清秀,卻給人一種與過目難忘的氣質。她就那樣自自然然的站在那里,便是一道讓人移不開眼楮的風景。
「陸緋,或者……我還是叫你陸瑤比較妥當。」女子微微勾唇,淺淺一笑,淡淡開口。聲音清冷淡漠,略顯低沉,透著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威嚴。秀美微揚,朱唇輕啟,女子語氣悠然道,「別來無恙?」
不錯,這個少了一只臂膀,長得很是英俊的黑衣男子,便是曾經的酒使陸瑤。至于他為什麼會淪落到現在的這副模樣,那還真的是一言難盡。
此時的陸瑤有些驚訝的張大了眼楮,看著這個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已經消失了整整四年之久的女子,不敢置信的疑問出口,「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