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如此光明正大的以這副面目出現在街上,竟然還沒有引起眾人的恐慌,甚至有些習慣了似的安靜異常。不得不說,這應城人民的心里素質還真是讓人倍感欽佩啊!
雪嬋娟勾唇,哂然一笑,雙眉一挑,伸手勾起一縷發絲漫不經心的把玩,倏然揚聲開口道,「哎,大鬼臉,你是來找我的麼?」懶
「我家主人有請。」那鬼面男子嗓子像是被燙壞了一般,發出的聲音沙啞難听,甚至還帶著嘶嘶的聲音。一雙隱在面具之後的幽黑眸子,透過那兩個黑漆漆的眼孔,一眨不眨的看著笑眯眯的雪嬋娟。
「好啊,本姑娘正好沒有住處呢,不如就隨了你家主人的心願吧!」雪嬋娟松開勾纏著發絲的手指,雙手背後,含笑道,「大鬼臉,前面帶路吧!」
「請。」鬼面男子眸光幽幽,定定的看了雪嬋娟好一會兒,才啟唇開口,聲音粗啞。然後他猛然一個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雪嬋娟勾唇一笑,雙眸中光華流轉。扯了扯韁繩,雪嬋娟慢條斯理的跟在黑衣男子的身後向前走去。
在他二人走後,街面上又漸漸地恢復了熙熙攘攘。人群中一抹黑影佇立良久,然後慢慢的再次隱沒在人群之中。
鬼面男子在一座氣勢恢弘的府邸門前停下腳步,然後便有機靈的小廝一邊叫著「鬼叔回來了」,一邊向內院跑去報信兒。蟲
鬼面男子回過頭,對笑的沒心沒肺的雪嬋娟開口道,「這里是應天府。」
「我知道啊!」雪嬋娟微微眯起眼楮,笑的眉眼彎彎,紅唇輕啟,似有挪揄道,「那匾額上‘應天府’三個大字可是明顯的很呢!」
鬼面男子定定的看了雪嬋娟好一會兒,才邁步走了進去。後邊雪嬋娟眉眼含笑,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走進應天府,看著府內的布置,雪嬋娟秀眉一挑,面露幾分贊賞之色。看這府邸布局,便知此間主人是個胸有溝壑之人。
跟著鬼面男子七拐八繞的走過重重回廊,穿過道道院門,才在一座名叫的棲霞小築的院落處停下腳步。
之前跑著前去稟報的那個門童此時正恭恭敬敬的站在棲霞小築的門口,見到雪嬋娟與那鬼面男子,便咧嘴一笑道,「鬼叔,辛苦啦,主子吩咐了,要您到賬房去領賞。」
「嗯。」那鬼面男子向棲霞小築內瞥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身邊的雪嬋娟,似乎有話要說的樣子。然而,他終究是沒有說出什麼,只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姑娘,請。」那門童沖雪嬋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白燦燦的光,彎成弦月似的眸子不時地閃過狡黠的流光。
雪嬋娟微微頷首,跟上那門童的腳步。
走進內院,一縷似有若無的花香迎面撲來,鼻翼翕動,雪嬋娟忍不住勾唇淺笑,好像是桃花的香味呢。
果然,行至數步,拐了個彎,便看到了前面大片大片的桃花林。
大片大片的粉色連成一片,燦爛的仿若天邊的雲霞。碧綠的桃葉托著朵朵絢麗燦爛的桃花,兩相映襯,紅綠相間,美不勝收。桃花朵朵,朵朵不同。或淺粉,或深紅,或純白,或含苞待放,或容顏半掩,或燦若雲霞,姿態萬千,不一而同。大片大片的桃花,爭奇斗艷,競相開放,還真是說不出的美好,恣意,妖嬈。
三月桃花笑春風,四月人間芳菲盡。沒想到,都已經五月份了,還能看到桃花,這應城的氣候,果然是怪異的很啊!
「這桃花林乃是府內禁地,小人只能送到這里了,實在是對不住,還請姑娘多多包含則個。我家主子就在桃花林內的茅屋內等著姑娘,請。」那門童忽然止住了腳步,轉身對著雪嬋娟鞠了一躬後,語帶歉意的開口道。
「哦?」雪嬋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眸光在那門童的臉上轉了一圈,倏然勾起唇角,抬步走進桃花林。
一條小徑幽幽深深,曲曲折折的通向不知名的方向,雪嬋娟唇邊含笑,步履款款,悠閑隨意的漫步其間。眼楮中看著那燦爛的雲霞,鼻子中聞著那沁人心脾的花香,耳朵中听著各種鳥兒奏響的樂音,還真像是落到了仙境一般,如果你能忽略掉那若隱若現的殺機的話。
雪嬋娟雖然笑的漫不經心,看著一副雲淡風輕,沒心沒肺的模樣,實際上心內已經是暗暗戒備起來了。這桃花林里雖然很美,卻處處隱藏著致命的殺機。稍有不慎,便會落入別人的陷阱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終于,在轉了無數個彎後,雪嬋娟終于看到了那個門童口中所說的茅屋。在漫天雲霞的掩映中,那一角茅檐似乎格外顯眼。土牆泥瓦,上面還蓋著厚厚的茅草,木窗柴扉,均是半開半掩。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雪嬋娟微微眯起眼楮,看向四周。
環視四周,不知怎的,雪嬋娟忽然就想起了唐寅的那首《桃花庵歌》來。雖然詩中句子不盡寫實,卻也很是應景。禁不住朱唇輕啟,低低吟誦道,「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杰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啪、啪、啪」的擊掌聲傳來,雪嬋娟驀然回首,便看到一個錦衣華服,手持折扇的年輕男子從一棵桃樹後面走了出來。
長眉鳳目,挺鼻菱唇,青絲如墨,白衣勝雪。眉眼溫柔,唇邊含笑,儀態從容,端的是君子如玉,溫文爾雅。
雪嬋娟微微眯起眼楮,看著來人,眸中的詫異一閃而過。還真是沒有想到,將她請來這里的人竟然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