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興銀行的項目誰都不敢怠慢，各公司都派出了規模不小的陣容參加，以求起碼在聲勢上讓招標方體會到他們的重視程度。因而到會人數大大超出了銀行方面的預想，黑壓壓地坐滿了整個大會議室。曾志宏率領的世建投標小組當然也在其列，包括總工、伊非、老杜、楊冬等十來個人。會議還沒有正式開始，「百興」的工作人員先把招標文件分發給各家。趁著這個工夫，各公司和銀行的人、各公司的競爭對手們之間此起彼伏地打著招呼，真真假假地說說笑笑。
「都怪‘福景’，每次都想拿人數取勝，就會做表面文章！」看著亂哄哄的會場，老杜跟坐在旁邊的楊冬和郝偉強發感慨。
郝偉強也有同感︰「就是，弄得大家都跟他們學，生怕給比下去。招標會成趕大集了！」
郝偉強說完見楊冬沒什麼反應，仔細一瞧，他正對著不遠處領取標書的一個小姑娘直眉瞪眼地發楞呢。看那女孩長著張女圭女圭臉，大大的眼楮尤其引人注目，一襲深灰色職業套裝，卻難掩青春靚麗，看起來屬于那種乖巧可愛型。
郝偉強不由得好笑︰楊冬到底年輕，看見對眼兒的就忘記裝酷了。他用胳膊肘踫踫老杜，示意他看楊冬。老杜一看也不禁莞爾。
「嘿！嘿！干嘛呢？」郝偉強把手在楊冬眼前晃晃，「眼珠子別掉出來啊！」
「啊？什……什麼？」楊冬猛然從愣怔中警醒，想裝傻也裝不象。
「原來你喜歡這類型的呀。你別說，跟你還挺般配！不知道是‘百興’的還是哪家公司的。」老杜看那女孩拿著資料走回自己的隊伍，把文件交給了「福景」的副總郭曉勝。
郝偉強︰「呦，不好，是‘敵軍’的人！這可有難度了！」
「別瞎嚷嚷！我……就是隨便摟一眼。」楊冬滿臉尷尬。
郝偉強︰「怎麼了今天？還遮遮掩掩的，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正說著，另一個女孩在門口招呼︰「艾愛！」
那女孩應聲朝門口走去。
郝偉強︰「嘿，叫艾愛，名字都是活潑可愛那路子的。」
楊冬的眼楮不由自主地隨著女孩的腳步移動。路過老杜他們的坐位時，女孩似乎有意無意地向楊冬瞟了一眼，並報以一個似有似無的微笑。這微妙的表情當然沒有逃過老杜和郝偉強的眼楮。
「誒呦，有門兒！看見了吧？這事有門兒！」老杜拍著楊冬的肩膀，「行啊兄弟，少女殺手名不虛傳啊！」
郝偉強︰「而且是秒殺！」
楊冬︰「什麼呀，她剛才指不定看誰呢。也許是看你呢！」
老杜︰「看我？那是少女失手了！」
郝偉強︰「誒我說今天怎麼了？要擱平時有點兒戰績還不夠你得瑟的呢，今天怎麼過分謙虛呀？別真是一見鐘情了吧？」
老杜︰「不會吧？別忘了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簡單欣賞一下得了！」
楊冬︰「別胡說！傳出去不好。」
郝偉強︰「有什麼不好的？哦對，她可是敵營的人！誒干脆你把她策反了得了！咱也發展一潛伏內線，至少也打探一下咱為什麼老輸給‘福景’。看這架勢，這事兒對你應該不難！」
「看資料看資料，別又招頭兒不高興。」楊冬把一部分資料分給郝偉強，打住了他的話頭。
老杜和郝偉強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心里的想法差不多︰看楊冬的表情，說不清是不好意思還是什麼，反正跟平常嘻嘻哈哈的勁頭不太一樣，莫非他真對這女孩動真情了？
會開到一半，老杜實在坐不住了，剛才楊冬和他分享的一大瓶飲料起了作用。他悄悄退出會場，找到洗手間，推門進去，只見「福景」的郭曉勝正在里面方便。
「郭總。」老杜打招呼。
郭曉勝︰「誒，老杜，我正想著你呢。那事怎麼樣？」
老杜︰「那個……先不談了吧。」
郭曉勝︰「別不談呀，條件夠優厚的吧？我看你可以行動了，咱們先把……」
正說到這兒，門一聲輕響又被推開了，楊冬走了進來。郭曉勝的聲音嘎然而止，裝做和老杜互不相識。
「哥們兒也撐不住了。」楊冬站到了老杜旁邊的位置。
「呵呵……」老杜干巴巴地笑笑，表情明顯不自然。
楊冬不動聲色，可心里直後悔︰剛才開門的同時听到了郭曉勝的半句話，門「吱」地一聲響，想退回去偷听已經來不及了。可是听到的那半句話真是字字玄機啊！
招標會結束的時候已近中午。甲方當然不會留乙方吃飯，乙方也不會聯合請甲方消費。于是各上各車，各回各家。「世建」的人上了自己的兩輛車，大家正琢磨著是否回公司吃飯，有人忽然發現楊冬沒在。正找楊冬之際，老杜這邊又出問題了。
「我手機呢？」老杜渾身上下東模西模，「壞了，我手機是不落哪兒了？」
「是不落會議室了？」
老杜︰「可能。我得回去看看。」
老杜急急忙忙往回跑，回到剛才的會議室，保潔員正在打掃。老杜的手機果然還在桌子上，失而復得也算萬幸。正趕上下班時間，電梯供不應求，等了幾趟都是滿員。想著大家都在車里等他，老杜一著急，決定改走樓梯。他進了樓梯間，剛往下邁了一步，就听見一個有意壓低但十分熟悉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你別跟我一起走！你坐電梯，我走樓梯下去。」
這不是楊冬嗎？神神秘秘地跟誰說話呢？老杜奇怪。
「你去哪兒啊？」一個女孩的聲音。
「回公司唄。」
「咱倆一起吃飯吧，反正也下班了。」
「開什麼玩笑！我們公司的人都在下邊，讓他們看見了怎麼辦？」
老杜一下子有種預感。他悄悄探頭向下看去，果然，跟楊冬說話的正是剛才「福景」的那個叫艾愛的女孩！看來他們早就認識，關系還不一般呢！怪不得剛才楊冬的表現有點反常。
「那晚上呢？」女孩又問。
「晚上也不行。最近氣氛比較敏感，咱倆還是少見面吧，回頭我給你打電話。別忘了我跟你說的事。我得趕緊走了，他們肯定找我呢。」
楊冬說完向樓下走去。女孩往上準備乘電梯。老杜連忙退回了電梯間。
老杜再次回到車上的時候，楊冬已經先上車了。
「找著了嗎？」伊非問老杜。
「找著了。」老杜晃著手里的手機，「幸虧沒讓人拿走。誒，你干嘛去了楊冬？等你那麼半天。」
「我上廁所去了。」
「廁所上了那麼半天？」
「廁所里的事復雜唄。」楊冬直勾勾地看著老杜，語帶雙關。
老杜一听果然臉上微微變色。媽的，這小子什麼意思？還想陰我！
「你上哪兒找手機去了？」楊冬警覺地問。
「就剛才那會議室啊。電梯太忙，我走樓梯下來的。不過……」老杜迎視著楊冬的目光，意味深長地頓了一頓︰「不過樓梯上也不清靜！」
看著楊冬變得不無緊張的樣子，老杜心想︰小兔崽子，誰怕誰呀？！
從那以後兩人的關系就變得敏感緊張起來，終于到了爆發的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