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們算說算分工協作,各把一關。這個使勁摁住黃育才的四肢,那個像蛻雞毛似的月兌他的衣服。月兌上衣的月兌上衣,月兌褲子的月兌褲子,月兌鞋的月兌鞋,配合默契,有條不紊。黃育才坐以待斃,仰天長嘯,搶天呼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啥呢叫,沒用。你坐山觀虎斗,只管看熱鬧。就那回事,大大小小的媳婦們都是過來人,沒啥了不起的。想殺就殺,想剮就剮,想月兌就月兌,想看就看,反正也丟不了,拿不走,怕啥呢。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褲的重任落到了李冬梅身上,她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報一咬之仇。婆娘們望眼欲穿,焦急地等待著,等待著泄盡春光那一刻的到來。李冬梅帶牙印的手一把解開黃育才的腰帶,爾後一粒一粒地打開褲門兒上的扣子,赫然醒目的大紅褲衩明晃晃地呈現在眼前,鼓鼓囊囊的槍彈已然依稀可辨。不知冬梅是緊張還是羞澀,只見她的鼻尖尖兒上冒出了汗珠珠,呼吸也緊迫起來,手僵住了。你看得出,她猶豫了。看熱鬧的婆娘們急不可待,再也按捺不住了,急急火火地就要上手。李冬梅在一片鼓噪聲中,猛得一把將黃育才的紅褲衩扒了下來。天哪!一副碩大的槍彈活像活蹦亂跳的野兔蹦出了窩,豁然飛進了人的眼里,正中婆娘們的要害。李冬梅驚得立起身來,驚得一句話月兌口而出︰「達達!怕怕!活月兌月兌的一根驢毬麼,媳婦太受活了。」
婆娘們見狀,四散開去,驚嘆不已,慨嘆黃育才人小鬼大。有婆娘余興未盡,解下頭上的紅頭繩,小心翼翼地系到長槍上,再插上兩朵油菜花,爾後,把衣服架在地頭的柿子樹上。
你震驚了,倒不是震驚黃育才碩大的槍彈,而是震驚鄉村野風強勁。野風把你吹暈了,吹得你倒吸一口涼氣。粗獷原始的生命沖動,釋放出壓抑已久的巨大能量,這是多少輩兒累積起來的野風吹了過來,吹得人東倒西歪,魂不守舍。你本以為,婆娘們不過是熱鬧熱鬧而已,說笑說笑罷了。不料想,在一干婆娘眼皮底下,門戶敞亮,春光泄盡。黃育才*果孑然坐在地里,遙望遠方,兩眼空空,兩手空空,渾身空空,*。不對,他身上掛有一絲,你看他那桿長槍系了一根紅頭繩,插了兩朵油菜花。他沒起身爬上樹取他的衣服,也許他沉浸在嬉鬧之中還沒回過神來,看上去有一點兒郁悶,只不過是郁悶而已。你怕他玩兒不起,其實,你多慮了,他沒惱,挺得住。他承受住了婆娘們強加給他的無理取鬧,並不覺得她們*了他的意志,侮辱了他的人格,反倒感覺再自然不過了。今兒她們可以玩兒他,趕明兒他也可以玩兒她們,而且可以翻著花樣玩兒。你玩兒我,我玩兒你,轉著圈兒地玩兒,玩兒完了,扯平了,公平了。還沒下鄉那會兒,就听有農村親戚的同學說,廣闊天地野風強勁,這一下真真切切地見識了一回。傳說,在田間地頭肆無忌憚的性*,甚至荷槍實彈的干性事,能夠增加莊稼的收成。果真如此,既增產又增收,還令人歡樂無比,天大的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天碧藍,飄著雲。一大片黃茸茸的油菜花,在綠油油的麥苗映襯下,動人心扉。春風輕拂,拂過臉龐,滑過耳邊,沁入人心。風牽著雲的手,一步兩回頭,小心翼翼,慢慢兒走,生怕一不留神摔上一跤,摔個嘴啃泥。散落在地里的樹,孤零零的隨風低吟,你不知道說些啥,你听不懂,他也听不懂,誰都听不懂。他*著身子形單影只地站立起來,猛一下站直了,直挺挺地站著。陽光暖暖地灑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春意濃濃,春光無限。春光從他背後逆泄而下,輕柔地撫模著他勻稱的肢體,勾勒出輪廓,寬肩窄臀,倒三角形,胸肌挺拔健碩,肩三角肌結實飽滿,肱二頭、肱三頭肌堅實有力,月復下平坦雜草叢生,荷槍實彈突兀而出,強健的雙腿支起充滿活力的身體,每一寸肌肉隨著他體位的變換而律動著。蝴蝶結樣的紅頭繩伴著油菜花,依然在長槍上爭奇斗艷競相示美,他無意拿下,一任美麗長存,青春永駐。火紅的蝴蝶結,女敕黃的油菜花,健碩的長槍短炮,融合為一,絢爛瑰麗。你眼前粲然浮現出《大衛》,再切換成《青銅時代》。哪個雕塑家用黃育才當模特兒塑上一尊雕像,準是一尊《東方大衛》。你看著黃育才的郁悶悄然消散了過去,快樂驟然迸發了出來。他吹起口哨,身手矯捷地爬上樹拿他的衣服,胯下美麗的蝴蝶結伴隨他移動的節奏,歡快地跳動,盡情地舞蹈。湛藍的天,潔白的雲,女敕黃的花,油綠的苗,孤獨的樹,舞動的蝴蝶,佔滿了人的眼。一幅充滿村野靈性的田園風光,留在了田間地頭,留在了你的心上。
婆娘們歡娛的笑聲隨風飄零,零零落落,飄落在家家戶戶的灶台上,飄落到男女老少的耳朵里。黃昏時分,煙靄漸生。辛勞了一天婆娘們,喊著男人拉著兒女回家喝湯。端著老碗的男人,立在自家的門前,吼上一嗓子大秦之腔,那種豪情,那種壯志,在吼叫聲中越發顯得的意氣風發,斗志昂揚。身後是曾經精雕細刻卻已斑駁不堪的門樓,是磚箍的窯洞,是殘破的窗花,是萌綠的白楊。空氣里彌漫著桔桿的草焦味兒,臊子面的酸辣味兒,玉米糊糊的清香味兒,平平淡淡的人生就在此時此刻驟然神采飛揚起來。一直到夜深人靜,遠遠地還能听見空靈悲壯的腔調回蕩在曠遠的黃土地上,飄搖在黑沉沉的夜色之中。夜黑了,黑嚴了。上炕,睡覺。你們五個光葫蘆睡了一炕,唾沫星子亂飛。一干光葫蘆睡到炕上亂噴,你噴了一回晌午干活兒地頭的一景。
作者題外話︰(1)普通話「」,西安方言為「*子」(由部首「尸」和「九」組成,音為「勾」,即「勾子」),發布到正文頁面上顯示為「*」號。(2)普通話俗語「拉屎」,西安方言為「把(同音)屎」(由部首「尸」和「巴」組成),由于字表里沒有此字,便用「屙」來代替。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