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女人們︰黃葉子 第七章 扯淡(1)

作者 ︰ 齊明

白天明的窯洞房成了你的閱覽室。你怕人看見,天黑嚴了才去白家,呆得晚了就住下,趕早再跑回去。偷偷模模,鬼鬼祟祟,像是做賊,你感覺既好玩兒又好笑。為了看禁書,你像著了魔似的叼空朝白家跑。一見你,白天明滿臉放光,白淨的臉蛋兒泛出淡淡的紅暈,人精神了,話也多了。兒子高興,當媽的自然跟著高興。他媽喜歡你,喜歡你跟她兒子交朋友。白天明和他弟白天亮住窯洞房。你一來,他招呼你上炕,忙著給你端水倒茶,他弟就跑到他媽住的廈房去了。在村里,不論你走到誰家,主人都會熱情地招呼你上炕捂一捂,一听熱乎乎的話,便有了一種家的親切感。初來乍到,你也許不習慣進門就上人家的炕。其實,農村的炕不像城里的床那麼避外,炕不僅是睡覺的地方,也是親朋聚會、招待賓客、娛樂嬉戲的一方天地,即便家里人口不多,也照樣盤個大炕。來串門兒的人都得進門月兌鞋上炕,沒一點兒拘束感。如果主人再三催促,你還不上炕,主人就會當你嫌棄人家了。炕上放一小方桌,方的久了,便有了圓的。方也好,圓也罷,圍到桌子周圍,盤著腿兒坐著,盤不上腿兒的,便摞一摞被子,上頭再加上個枕頭,踞高臨下地坐著,低頭端杯,彎腰夾菜,暖意濃濃,賓至如歸。農村的炕像是是幅員遼闊的大地,不論你讀書寫字,用多少書,用多少資料,都擺到身子周圍,大炕便成了一方大大的書桌,任你揮毫,任你潑墨,信馬由韁,任你馳騁。

跟城里住家戶相比,農家的大炕確實幅員遼闊。你家最早在西大街家屬院住一間十平米的的房子,一家五口人擠一張雙人床。娃碎倒罷了,娃一大,就住不下了。三個男娃,一個比一個高,說睡覺,五口人站到屋里轉個身都轉不開。好在你爸單位又分了一樓一個小間,才算是解決了一點兒問題。木式結構的兩層樓,頭頂隔著一層木板,一「板」相聯,樓上一舉手一投足,就像人在你面前,活靈活現,息息相通。樓上的人在樓板上砸核桃,一下又一下,就像砸到了你的牙床上。樓上樓下人聲相聞,聲音中每個細節都一字不落地順著牆面,一寸寸爬進屋里,爬進你的耳朵里。夜半三更,听不著半夜雞叫,倒是天天听見夜半尿尿。院子里就一個廁所,大白天還好說,夜里黑咕隆咚的,誰都不想睡得迷迷瞪瞪下樓往廁所跑。尿水離開身子落到尿盆里的聲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像人站到你面前開閘放水,清晰可見,近在眼前。一脬長尿尿過去,還有短流,一下,兩下,三下,一如斷了線的珠子落入盆中,大珠小珠落玉盤。落到哪兒去了呢?落到你心眼眼兒里去了,點點記在心。一方落罷,一方登場;一方強勁有力,一方瀟瀟灑灑;一方一瀉千里,一方水漫金山;一方干淨利落,一方欲罷還休。今兒黑是咋了,一方罷了,那一方咋半天沒見登場呢?缺水?旱了?上了旱 ,水干了,沒水可放了?誰會呼風喚雨呢?諸葛亮麼,草船借箭,既生瑜何生亮。哇塞!那只鞋子終于落了下來,樓上的括約肌在一陣緊似一陣地收縮,你一听,條件一反射,憋不住了。實在夾不住,便一發不可收拾,雙手撒把,一泄了之。好爽啊!不行,不得放肆,得慢慢兒放,悄無聲息,于無聲處听驚雷。有雷也得夾著不敢放,一個屁打出去,山響,把尿盆子打翻,就扯雞巴淡了。你朝尿盆里尿尿,謹小慎微,躡手躡腳,哪敢像樓上那倆如此放肆。你尿盆端起,亮出鋼槍,調整角度,一脬尿水就著盆沿兒順勢而下,靜靜流淌,一如消聲器,消尿聲與無形,神不知,鬼不覺,不影響人睡覺,不強迫人聯想,多替人著想。替人家著想,就是替自己著想哦。樓上半夜三更尿尿也倒罷了,怕只怕大事登門。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雖說是,雖說是親眷又不相認,可他比親眷還要親。爹爹和女乃女乃齊聲喚親人,這里的奧妙我也能猜出幾分,他們和爹爹都一樣,都有一顆紅亮的心。你猜不出這里的奧妙,一分也猜不出,這里的奧妙太過深奧,深不可測。你只感覺他倆的心既不紅也不亮,壓根兒沒想著你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毫無保護青少年身心健康的意識,一任少男之心慘遭蹂躪,苦啊,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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