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月擺龍門陣,一把火,把你擺進去了。你血脈噴張,熱流洶涌,激情四射,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白浪滔滔,巨浪滾滾。巨浪,巨浪,不斷地增長,漲起來,落下去,落下去,又漲起來,奔向高山,奔向大海,奔向原野,奔向鮮花盛開的地方。
「長江,長江,我是黃河,我是黃河,向我開炮,向我開炮。」
「黃河,黃河,長江听到,長江听到,來了來了,這就來了。」
轟轟隆隆,霹靂啪啦,排山倒海,電閃雷鳴。天哪!江堤潰決了,黃水泛濫了,摧枯拉朽,一發不可收拾。黃水奔流向東方,河流萬里長。水又急,浪又高,奔騰叫嘯如虎狼。開河渠,築堤防,河東千里成平壤;麥苗兒肥啊,豆花兒香,男女老少喜洋洋。自從鬼子來,百姓遭了殃,奸婬燒殺一片淒涼,扶老攜幼四處逃亡。丟掉了爹娘,回不了家鄉!黃水奔流日夜忙,妻離子散天各一方!妻離子散天各一方!你沒天各一方,你滿眼淨是水汪汪的黃泛區。于是,你奮不顧身,挺身而出,一個猛子扎到水里,剝開花衣,直奔花心,哈哈,鮮花盛開的村莊,多麼美麗的地方啊!頭一回面對精身子的女人,頭一回大開眼界,頭一回美不勝收,早知道精身子的女人如此美麗,早該叫她精身子在你面前了。精身子這麼美,人為啥非得穿上寬寬大大、松松垮垮的衣服,美人看不出美來,丑人看不出丑來,多麼多余,多麼累贅哦。日後你倆在一起,就面對面,精身子,美不夠。她身上的皮膚比她的臉蛋兒細女敕得多、潔白得多,要是她臉蛋兒也跟身上一樣細女敕、一樣潔白,那她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呢。你溫熱的臉頰在花間運動著、探尋著、廝磨著,花在顫栗,人在喘息,在申吟。哼哼唧唧的聲音在大炕上蕩漾,空氣浸婬著潮氣。她準備好了,你準備好了,都準備好了。好了,暴風雨終于來了。你立馬橫槍,她嚴陣以待,等待著你連人帶馬收入囊中。纏繞,緊緊地纏繞。藤纏著樹,樹連著藤,你中有她,你在她中。你向上攀登,更上一層樓,腳一打滑,掉了下來。太陡,太峭,小心,慢性。喘口氣,再攀登,迷路了,跑偏了。鼻子底下就是大路,問。咋好意思問呢?不恥下問。咋能不恥呢,這麼羞的事咋能不羞恥呢?羞!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道理如是,但那是針對知識而言的呀!這也是知識呀,處處留意皆學問。真沒想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你這陣兒是二人行,再加一個,就一個。不行不行,絕對不行,一個也不行,不準加塞兒,一是一,二是二,不準三。還不準放屁試看天地翻覆呢。哪兒跟哪兒啊!這兒這兒,就這兒。你哪兒都看,看路。路,這也叫路?那當然了,世上本無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路咋就這麼險這麼難走呢?一回生,二回熟。頭一回都難,不會回回都難,誰都有頭一回。慢慢來,走著走著路就認下了。你方向感差,愛迷路。沒關系,認準路標,認準了就你不會迷了。嗨,真是個麻迷。太激動,過分激動,欲速不達。沒麻達,反正你年輕,有的是勁,大不了使出吃女乃的勁,大不了冒上一身臭汗。你的汗,她的汗,汗濕在一起,焊住了。你急,她急,一起急。
「急急,心急吃不了熱包子。」
「不急不急,這不是在這兒等你呢,等著你攀上高峰,一道躍上山巔,一道登峰造極。」
自古華山一條路。回心石過去了,千尺幢過去了,白尺峽過去了,老君犁溝過去了,天梯也上來了,還有,千萬忘了鷂子翻身。你心里想著自古華山一條路,別無他途,沒有捷徑。既然沒有捷徑,只得老老實實,一步一個腳印朝前走。光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不成,那會犯路線性的錯誤,路線問題關乎生死存亡,路線弄錯了,一頭栽下去,掉到萬丈深淵里,就徹底完蛋了。蛋完了,本錢沒了,你還玩兒啥去呀!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站穩了腳,穩扎穩打,拼盡氣力,終于殺開一條血路,打破神秘的堅冰,大踏步地挺進到中原月復地。頓時,一座富麗堂皇、美妙絕倫、如夢如幻、神仙一般的宮殿,呈現在你面前。你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留戀往返,沉浸在奇幻迷醉當中。你時而翹首遠眺,時而駐足觀望,時而悠閑信步,時而激情奔放,時而山窮水盡,時而峰回路轉,欲醉欲仙,不能自己。她依然在守望,在等待,只是在你狂烈地橫沖直撞之下隨波逐流,並沒有隨你奔涌的激情奔涌起來,像是呆到半空里,上不上,下不下。你說不來她是因為你結束了她的一個時代而悲切哀傷呢,還是因為你把她最寶貴的東西獻給你而無怨無悔。然而,有一點你明白,她愛你,你愛她。她不止一回對你說,她從來沒有愛過別人,只要一想起你,就坐臥不寧,而且越想越放不下,越想越幸福。她想著夫唱婦隨的良辰美景,想著有朝一日跟你到長安工作、結婚、生娃,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即便你回不了長安,一起守在農村也好,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萬一你招工回城,她也可以做個「一頭沉」的媳婦,像村里有些人家的媳婦一樣,成天盼著等著在城里工作的男人放探親假回家。她盼著等著你,就是盼著等著她的幸福。她最怕的就是守不住你,怕你花心,怕你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