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道信師傅的禪室里,悟空死死的用兩只眼楮盯著道信大師兩道銳利的目光好像打算在道信大師的臉上劃出兩道口子一樣。而道信大師則是眯縫著眼,臉上帶著笑容,一眨不眨的看著悟空,就是不說一句話。
兩個人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半天之後,悟空終于無可奈何的敗下陣來。
「好吧,好吧,我怕了您了。」悟空郁悶的說,「我說師傅啊,您到底打算做什麼好歹跟我說一聲啊,不要給我悶聲不吭的坐在哪里,嗯嗯啊啊的裝稻草人。」
啪!
道信大師收回了手里的戒尺,「什麼裝稻草人,沒大沒小的!」
「好了,好了,您沒有裝好了吧!」悟空眨著大眼楮看著道信,「不過師傅您好歹給您可愛的徒弟交個底啊,到底您是怎麼想的,或者說怎麼打算的行不行啊!」
「我說悟空啊••••••」道信大師咳嗽了一聲。
「恩恩,我在呢?」悟空連連點頭。
「時候不早了,你是不是該回去睡覺了。」
「師傅,小心徒弟翻臉哦!」
「悟空啊,為師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用一些心思,空出時間來多多靜坐,不要荒廢了你的佛x ng根器。就像這次,如果你可以真的了悟即心即佛的道理的話,那麼這件事情不管是對你還是對為師我來說,都不會成什麼問題了。」
听到道信大師的話之後,悟空疑hu 的眨了眨眼,「師傅,我不是很懂哎,我了悟不了悟的,和您這件事情有關系嗎?」
「當然有!」道信大師端起茶杯。
「是嗎?」悟空奇怪的問,「有什麼關系呢?」
「你如果可以真的了悟的話,為師不是就可以把衣缽傳授給你,那樣的話•為師的x ng命就無所謂了不是嗎?」道信大師喝了一口茶,一副輕描淡寫的語氣,「到時候,你就用不著擔心李二陛下來要了為師的命不是嗎?」
道信大師放下了茶杯•「怎麼,好徒兒你覺得為師我說的不對?」
「師傅,弟子真的會翻臉的哦!」
「哈哈哈哈••••••」道信開心的笑了起來。「悟空啊,你真的想知道為師為什麼不願意去長安嗎?」
「當然,師傅,您說吧!」悟空連連點頭。
「為師說也可以,不過呢……」道信大師拖長了聲調•用眼楮看著悟空。
「不過什麼?」悟空有點疑hu 的說。
「以後你每天的早晚課延長一個時辰。」道信大師慢條斯理的回答。
「…•••」幾道黑線從悟空的的額頭上浮現了出來。
「師傅!」悟空咬牙切齒的回答,「弟子真的翻臉了啊!」
「唉!隨便說笑而已,至于那麼認真嗎?」道信大師伸手拍了拍悟空的頭,「徒兒你是越來越不可愛了啊!」
「師傅……」
「好吧,好吧!」看著悟空一臉認真的表情,道信大師也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經的回答,「其實這也是佛門的一件秘辛了•不過悟空啊,你確認你想知道嗎?」
我擦!佛門秘辛,為神馬佛門有這麼多的秘辛啊!
「其實為師不願意去長安•不是說我師僧璨有這樣的囑咐。其實這個我相信悟空你也能看的出來。僧璨大師其實巴不得我們能回到北邊去呢,但是問題是如果我們現在去長安的話,只怕前腳才進了長安的門,後腳就被人…… 嚓!」
道信大師學著悟空的動作,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喉嚨邊上,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種傅您的意思是說,您去了長安的話就會死?」
「不光是老衲我,」道信大師平靜的說,「你如果去了也是會被 嚓掉的!」
「伊姆帕森博!」悟空的眉毛皺了起來,「師傅•李二陛下這個人是心狠手黑了點,但是他也不是那種沒有腦子地人,絕對不可能做出派人宣召我們去長安,然後借機收拾掉我們這種腦殘的事情的。如果他真的想殺我們的話,恐怕直接派人在黃梅弄死我們更簡單啊!」
「老衲有說是李二陛下想要弄死我們嗎?」道信大師斜了悟空一眼。
「不是李二陛下嗎?」悟空在認真的想著,「難道說師傅您是在擔心那些道士嗎?也對•我上次去長安的時候,跟上清派結了不小的梁子。不過師傅啊,上清派剩下的那點余孽有什麼好擔心的,您要是實在不放心的話,我來把他們都送去見太上老君好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
「師傅我錯了!」
「記住,下次不要再讓師傅我听到你說這種殺氣騰騰的話。」
「明白了!」悟空認真的點頭,「下次徒兒保證只做不說!」
啪啪啪啪啪啪啪!
「好漢饒命啊!」
「這不關道士的事情,其實老衲我從來就沒有擔心過道士,」道信大師把戒尺收回了自己的袖子里,咳嗽了兩聲,接著說,「道門這種自己跟自己都扯不明白的宗派,還不在老衲我的眼中。」
「師傅,貌似我們和尚自己跟自己扯的更加不明白吧?」悟空小心翼翼的回答,「要不然的話,玄奘也不會想要去西天取經了。」咱們這個按照好徒兒你的話說,叫體系混亂,而道門則是壓根連體系都沒有,這個能一樣嗎?」道信大師瞪了悟空一眼,放緩了語氣,「對了,你現在把玄奘大和尚弄到哪里去了?」
「徒兒把他賣到東南亞去當豬仔了••••••」
啪!
「好吧,半年前他在三佛齊,現在在哪里徒兒我也不知道。」悟空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師傅您也清楚,這個海船開出去之後,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徒兒我也控制不了啊!」
「三佛齊啊••••••」道信大師沉吟了起來,好像在思索什麼的樣子「師傅您不用擔心,玄奘他是金蟬子轉世••••••嗯師傅,師傅,您在想什麼?」
「為師在想,你前段時間給為師我送來的那些叫山竹的果子似乎就是三佛齊的果子吧?」道信大師一副神往的表情,「三佛齊的果子還是很好吃的啊!」
「師傅……」
「好吧,說正事,說正事。」道信大師咳嗽了一聲,「好徒兒啊,剛才我們說到哪里了?」
「說到您不去長安既跟李二陛下沒有關系,也跟道士們沒有關系。」悟空咬牙切齒的回答。
「對了就是這樣的。」道信大師接著說,「其實我擔心的是其他的佛門‘高僧,啊。」
「擔心佛門高僧?」悟空奇怪的說,「師傅您什麼意思?」
「悟空,你從四歲的時候就跟在老衲的身邊,雖然說還不曾開悟,不能證就阿羅漢果,但是你也算是聰明,諸般經典隨口就來那麼你倒是說說看,讓僧人不再行腳,不再接受供養自己勞作,自食其力,自老衲之前,哪個和尚這麼說過,這麼做過?」
「這個嗎?」悟空仔細的想了想之後,搖了搖頭。
「更不要說老衲還時常教導你們不必依靠佛像經卷,而是專注于本心佛x ng。而老衲自從到了黃梅縣以來,逢年過節,舍粥舍飯之類的次次不少,但是為師我從信眾手中拿過一文錢嗎?」
「沒錯,您是沒有從信眾手里拿過錢,因為您都是從徒兒我的手里搶錢!」
「怎麼,為師從你的手里搶錢,你不滿意?」道信大師眯起了眼楮。
「這個,師傅您說呢?」悟空試探的問了一句。
啪啪啪!
「滿意滿意,徒兒非常的滿意!」
「這就對了!」道信大師心滿意足的收起了戒尺。「悟空啊,你知道不知道,我禪宗的初祖達摩大師,還有二祖慧可大師,乃至三祖僧璨大師,他們都是什麼人嗎?」
「地球人?」
啪啪啪!
「徒兒只是隨便說說••••…」悟空眨著自己的大眼楮,「其實我知道他們都是和尚!」
「廢話!」道信大師收起了戒尺,「和尚也有很多種的,我禪宗達摩祖師乃至慧可和僧璨大師,他們其實都是楞伽師。」
道信大師說的不錯,其實現在一說起來,禪宗的經典似乎是金剛經,或者是六祖壇經,但是事實上,禪宗二祖慧可與三祖僧璨真正奉行的,是楞伽經。甚至禪宗本身就是從楞伽師發展起來的僧團宗派。
但是在隋朝甚至之前的時候,楞伽師一度曾經被認為是佛門之中的叛徒。其中天台宗的智和尚,就曾經公然宣稱禪宗的二祖慧可,乃是叛教之徒。
因為楞伽師很牛逼的把大乘佛法分了兩塊,一塊是教義里含有「立十地階位,說功德行相」這一類的,比如說天台宗,華嚴宗之類佛門十三宗其余三四個自稱自己是大乘宗派的貨s ,統統都是有相大乘,屬于比較低級的哪一類,而自己的這種主張叫無相大乘,是比較高級的那種。
當然,囚僅僅是這樣的話,其實也沒有什麼,最多就是被其他的宗派在背後戳戳脊梁骨而已,但是問題是他們還公然宣稱,說這些信奉有相大乘的和尚,一個個全都是衣著華貴,吃的腦滿腸肥,完全月兌離了佛法的本意!
大家可以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楞伽師能有什麼下場。
怎一個慘字了得啊!不要說我們本土的楞伽師,那位抱著金剛腳的牛人稠禪師都幾次險死還生的,就連偉大的國際主義戰士菩提達摩先生,一樣是被其余宗派的高僧們追的滿地咕L跑,如果不是命好的話,早就不知道死了幾次了。
在悟空沒有來到的真實的歷史之中,禪宗的興起要一直等到了六祖慧能之後,就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大環境已經不是其余的宗派和尚們說了算的時候了。而在這之前,就算是達摩親自來傳道,一樣是被追的滿山跑。
「所以,對于我們禪宗來說,老衲的這些做法,是對佛門的改良。但是對于很多的‘高僧,來說,老衲此舉,比傅奕給太上皇和當今陛下上的禁佛條令還要歹毒啊。」道信大師感慨的說「因為傅奕就算成事,也不過是可以暫時抑制和尚們的規模而已,但是如果老衲所提倡的事情推廣到整個佛門的話,就是斷了那些‘高僧,斂財的手段。」
「正如悟空你曾經跟老衲說的那句話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老衲的這些做法,被那些高僧栽一個佛門叛徒的帽子是一點都不冤枉的。現在,老衲我最擔心的,就是這幫高僧們把手伸到黃梅來啊。」
「他們敢!」悟空嘿嘿一笑,「黃梅現在是小衲我的地盤,誰敢進來都是死路一條!」
「徒兒你還記得為師跟你說過的薛道衡嗎?」道信大師又問了一句。
「嗯記得,師傅您不是說他是道門的走狗嗎?」
「這個應該是沒錯啦!」道信大師端起了茶杯,「不過這個不是重點,我記得為師曾經跟你說過,薛道衡死之前的那段時間發生的那些事情是吧?」
「就是和尚們會大吼一聲的哪個神通?」
「差不多吧!」道信和尚平靜的說,「當時在為師和僧璨大師的幫助下,總算是把這個事情化解過去了,但是為師有沒有告訴你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麼。」
「接下來?」悟空皺了皺眉「不是灌頂和尚就被發配了嗎?」
「那是在之後的事情。」道信大師的嘴角l 出了一抹冷笑,「而就在灌頂和尚被發配之前的時候,天台宗華嚴宗等幾個在帝都勢力很大的宗派,聯合起來,跟僧璨大和尚于為師,簽訂了一條約定。」
「什麼預定?」悟空感覺到自己已經越來越接近事實的真相了。
「沒有什麼。」道信大師輕輕的吹了吹茶杯上的茶葉末,「也就是一些小事情而已,比如說我禪宗如果在三十年之內,如果要是向北擴張的話,那麼就••••••」道信大師伸出食指,隨便的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啪!悟空一拍桌子,整個人就跳了起來。「誰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威脅師傅您?您把他的名字告訴我,小衲我這過幾天就送他去極樂世界」
「你現在去有什麼用?」道信大師喝了一口茶水,「都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在的大部分人不用你去送,他們早就去西方極樂世界見佛祖去了。」
「對了••••••」悟空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師傅您不是說僧璨大師很能打咩,而且還會那個什麼少林分筋錯骨手之類的,你們怎麼會……」
「就為師我和僧璨大師兩個人有什麼用呢?」道信大師的語氣平淡的好像不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一樣,「當時禪宗在帝都的百來號人全被人家給圍起來了,難道你要我和僧璨大師兩個丟下其他人自己逃走?」
「唉,禿驢何苦為難禿驢啊••••••」
「好徒兒啊?」道信大師m 著自己的光頭,眉毛一挑,「你剛才說什麼?」
「徒兒錯了!」
「所以啊••••••」道信大師平靜的回答,「當時為師和僧璨大師就都發了誓,說自己三十年之內,絕對不踏進帝都半步,這才算是把這個事情了掉。然後為師和僧璨大師就帶著禪宗的人手,南下吉州了。」
「你現在知道為師為什麼不肯去長安了吧?」道信大師平靜的對悟空說,「當時跟我和僧璨大師訂約的佛門宗派,他們的勢力都在長安和洛陽一帶,如果為師我或者是悟空你奉詔的話,那其余的幾個宗派肯定會對我們下手。」
「來就來唄!」悟空一撇嘴,「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誰怕誰?」
啪!
「我怕師傅您行了吧!」
「我說悟空啊,你沒事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暴力••••••」
「師傅您說這句話的時候,如果能把手里的戒尺收起來的話,就比較有說服力了。」
啪啪啪!
「禺師說話的時候,你不要插嘴!」
「是!」
「其實為師不去長安,倒不是完全說是怕了其他的和尚暗算。」道信大師平靜的說,「在那些和尚的眼里,可能帝都之類的地方很有吸引力,但是對于為師我來說,其實住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就算是類似三佛齊那樣窮的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師傅••••••」悟空用懷疑的眼光看著道信大師,「您不是吃山竹吃上癮了吧?」
「嗯,那種水果的確是……咳咳!」道信大師咳嗽了兩聲,「當然不是,你看為師我像是那種貪圖口月復之y 的人嗎?」
「很像!」
啪啪啪!
「我告訴你!」道信大師收起了戒尺,一本正經的回答,「為師只不過是不願意和其他的那些和尚們起沖突,畢竟凡事以和為貴,所以為師我時常教導你們,做人呢……(以下省去一萬字)」
教訓了悟空好一陣之後,道信大師終于停下了嘴巴,「總之呢,事情就是這樣,上次徒兒你去長安的時候,並沒有打算在哪里落地發展,弘揚我禪宗,所以其他宗派的和尚們還是可以容忍的,但是這次如果我們奉詔入京的話,那就完全不同了…•••」
「師傅?」悟空遲疑的問了一句,「那些禿驢真的有這麼厲害嗎?我記得王遠知當年輕輕松松就快把長安的高僧給一網打盡了。」
「笨蛋!」道信大師呵斥了悟空一句,「你根本不知道啊,宗派之中,其實真正說了算的,並不是那些明面上的高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