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的家里一切都很簡陋,幾間茅草房子,幾間老舊的家具,唯一和別人家里不同的也就是師傅這麼簡陋的房子牆壁上掛著一柄雕飾異常精致
的寶劍,看來就是師傅說的紫雲了。掛著的這柄寶劍讓房子顯得有些突兀,就像是一個髒豬圈里一下子跳進一只梅花鹿,或者一個裝飾異常精美的盒子一打開里面放著一個冷包子。
怡兒從牆上將劍取下來,此時這柄劍已經是怡兒的了。以後師傅的房子就不會這麼突兀了。
半天沒有任何事,倒是幾個丫頭將師傅院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別誤會,她們可不是幫著打掃整理,而是剛知道章叔就是自己師伯,此時正
在師伯家里找有沒有值錢的或者有價值的東西。比如怡兒師姐手中那樣的寶劍。
不過幾個丫頭忙活了半天,白愁找到幾斤米渣滓,彩蓮找到一件師傅破爛不堪的髒衣服,雲嵐找到一個碎了被師伯扔在牆角的碗,剩下什麼也沒有找到。
劉山倒是安然的坐在凳子上,看著忙了半天,臉上都是汗水的三個丫頭,有一種想要發笑的感覺。不過,劉山此時的心倒是有些沉重,劉山來以前也想過農民過的應該是很苦的日子,可是沒有想到會這樣。師傅再怎麼說也還算是一個基層干部,大大小小還是一村之長。可是就連師傅家里也還住著茅草房子,用的家具都是老舊的不能再老舊的東西,一個三條腿的桌子,一個沒有靠背的椅子,一個被老鼠咬了好幾個洞的箱子。
就連家里吃的也是富人家根本看不上的米渣滓。師傅家是這樣,別人家肯定更苦了。可是,劉山明白,恐怕就連這米渣滓也不夠吃。怪不得見到村里的人都是面帶饑色,身上的衣服也破爛不堪。在這樣的情況下,王世充還要加稅,這讓農民怎麼活。
幾個人等了半天,不見章叔回來,大家的肚子都開始叫了。劉山和怡兒還好點,那幾個丫頭可不行,已經開始叫了。
看著空空落落的家,劉山听著耳邊像是饑餓的小鳥在等著老鳥捕蟲回來喂一般的叫聲,和怡兒走出的院子。
日已西斜,馬上就要落山,此時正是仲夏,糧食算是剛剛打完,此時都已經沒有糧食了,劉山不敢想之後的日子孟家溝要怎麼過。章叔是村正,以章叔的為人,劉山知道,孟家溝應該還算這一帶好的村子了,劉山真的不敢想周圍的村子是什麼情況。
劉山以前的認識,老是停留在書本上,哪里哪里旱災,哪里哪里水災,哪里哪里赤野千里,顆粒無收。可是,在這里,在洛陽周邊,劉山才明白一個道理,即使沒有水旱災害,即使沒有赤野千里,農民的日子也是苦不堪言。苛政猛于虎,虎也只是謀幾人之食,可是苛政饑一國之民。何止是猛。
怡兒很乖巧的站在劉山身邊,和劉山一樣沉默不語。自從那夜以後,怡兒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總是這麼乖巧,和以前那個冷若冰霜的人判若兩人。只是偶爾,劉山還是在怡兒的眼中看到那深深掩藏的仇恨和冰冷。劉山明白,怡兒在他面前一直在努力改變著自己。
夕陽西下,萬里染紅。村民也一家一家回去了,等章叔回來的時候,天上的星辰已經眨著俏皮的眼神,對塵世的疾苦視若無睹。
「章叔,我餓了!」看到主人回來,幾個丫頭紛紛來到章叔面前叫苦。她們是真的餓了,雞公山的生活,雖然不算富裕,但是也還溫飽,雲姨四處雲游采藥行醫,也還有些積蓄,對幾個徒弟也算愛護。此時來到這里,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飯的幾人自然餓了。
劉山站在怡兒身邊,怡兒的肚子也咕咕叫了,只是劉山在問她的時候,怡兒只說不餓。
看著幾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還有此時一臉平靜的劉山,章叔拿著已經空的只剩下米渣滓的米袋子。
「拿去煮了。」
「章叔,你不會讓我們就吃這個吧!」三女紛紛抗議。憑良心說,三女的要求也不過分,這夾著石頭,塵土,草籽的米渣滓確實吃起來難受,可是章叔家里也實在沒有別的吃的了。
劉山踫了踫怡兒,怡兒乖巧的過去提起米袋子。這讓師傅的臉色終于好了一點。
此時,暮色深沉,在天幕之上,幾只倦鳥還在不知道疲倦的嘹嘈而過。
「剛好,晚上讓幾位賢佷女和徒弟吃頓好的。」章叔說完,踢起腳邊的幾個碎石頭,石頭的破空聲響在劉山的耳邊,劉山已經听到鳥的悲鳴。
此時,暮色深沉,天空中飛過的鳥劉山也只能看見個大概的黑影,可是,章叔竟然僅憑幾個碎石頭就將幾只鳥全部打落下來。
「師傅好本領!」劉山由衷的贊道。
「今天你們幾個在這里,我就露一手,省的以後見到師妹,師妹說我虐待你們,不給你們幾個吃的。」黑夜里看不清章叔的表情,但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劉山還是感覺一絲的無奈和蒼涼。
幾個丫頭見到落地的飛鳥,紛紛上前拾起來,準備拔毛清洗。
轉眼飯已做好,幾個丫頭都不吃那米飯,只吃烤熟的飛鳥,劉山和章叔吃著崩牙的米飯,雖然極為難以下咽,但是看到章叔吃的平靜,劉山也算是吃一頓老百姓的飯,也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
怡兒看到劉山那樣吃,也吃了一小碗,看到怡兒這個算是嬌生慣養大,至少在衣食方面從未吃過苦的女孩子如此,劉山感覺自己的眼楮有些不爭氣。
望著章叔,怡兒,劉山望著黑暗里看不到的遠方。
既然,官不讓民活,就只能官逼民反了。
飯還沒有吃完,就有幾個村里的年輕人來到了章叔的家里,章叔請他們坐下,也一起吃了。劉山此時也想起章叔白天說的,晚上有事要談,看來這幾個人就是和章叔談事的。這幾個人見到劉山也一一熱情的打了招呼。最後來的是孟小黑,只是此時的孟小黑也少了前幾日的灑月兌和不勒,劉山是後來才知道的,孟小黑的娘前天老死了。
吃完飯,幾個人來到章叔住的屋子,屋子里也沒有什麼擺設家具,圍著一張桌子,在院子里搬了幾個木樁子,算是大家都有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