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目力所及之處,塵煙滾滾,翻騰起一道數丈高的煙幕,煙幕之下,萬獸奔騰,聲勢猶如千軍萬馬,即便肖辰一介修士,見了心中也忍不住蕩起一絲波瀾。
許多百姓,正在曠野上拼命的往城中奔跑,一些舍不得些許財物的人,推車車子疾奔,一臉焦急,然而度卻是越趕越慢,更有扶老攜幼的,更是遠遠被甩在了後面,過不多時,便被當先飛奔而來的獸潮淹沒了。
莊生的肩膀,微微聳動了一下,道︰「城主——」
城主抬起手,打斷他的話,道︰「你不必說,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不過在這種規模的獸潮襲擊下,即便是闢谷期的高手,也難以生還,所以,你們若打算去救這些百姓,與送死無異。」
莊生臉色微變,還想要說什麼,莊好游在身後拉了拉他的衣角,莊生嘆了口氣,垂下頭不忍再看。
遺棄在城外的,都是一些尋常百姓,奔跑的度再快,又豈能趕得上洶涌而來的妖獸?隨著妖獸大軍的持續推進,越來越多的百姓被吞沒,剩下的那些,也只能是恨爹媽沒有多生兩條腿,拼命的跑著,一些人偶爾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心神立刻被絕望所淹沒,一時間竟然怔怔的站住,不知道逃跑,靜靜等待著妖獸大軍的到來。
站在城主左側的一名身穿月白色長袍的老者,道︰「距離上次的獸潮襲擊,不過才區區百余年,怎麼妖獸這麼快就再一次動了攻擊?這事不對啊。」
另一人也點了點頭,道︰「我回憶了一下,近百年來,妖獸的活動越來越頻繁,許多很少見的妖獸,都走出了自己的老巢,頻繁的活動了起來。」
「是有些蹊蹺。」
「是啊,當真是怪事……」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月白長袍的老者,似乎忽然間想到了什麼,臉色突地一變,扭頭看向城主,目光之中,竟然隱隱泛著一絲恐懼之意。
城主臉色陰沉的看了他一眼,道︰「嬴老弟,你想到什麼了?」
月白長袍老者神色的變化,自然沒有逃得過有心人的眼楮,許多人都扭頭向這邊看來,目光中露出一絲疑惑,和不安。
月白長袍老者謹慎的思索了一下,才道︰「我猜測,這件事情……會不會跟封魔殿有什麼關系?」
當封魔殿三個字出口時,在場大多數的人,臉上都露出了狐疑之色,封魔殿自然是人人皆知,然而那只不過是一座不知道什麼年代遺棄下來的空殿,什麼東西都沒有,妖獸的襲擊,跟封魔殿有什麼關系?
而極少數的一些人,听到這番話,臉色都變了。
城主听了,既沒有說話,也沒有點頭或者搖頭,只是怔怔的看著遠處,過了良久,才道︰「等此間事了了,我偷空去問一下……。」
月白長袍老者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眾人面面相覷,目光之中,也都透出了一絲不安。
封魔殿?肖辰皺起了眉頭,關于這個什麼封魔殿,他自然是一無所知,然而听這位贏姓的老者和城主的對話,妖獸跟這個封魔殿之間,顯然是有著某種聯系,僅憑此一點,便可知曉,那個封魔殿,絕對不是什麼普通的地方,而且也絕非善地。
正在肖辰思索間,一陣吵鬧聲,從下面傳來,肖辰低頭一看,只見一部分百姓奔到城下,大呼開門,許多人都是帶著哭腔。
城主抬眼一看,遠處的妖獸大軍距離城下還有一點距離,當即便下令道︰「放這一波百姓入城,不過,也是最後一波,等他們入城之後,立刻收起吊橋,緊閉大門。」
一名令官應聲而去,不大一會,城門打開,百姓們入潮水一般涌向城中,而當最後一名百姓進城時,吊橋緩緩收了起來,不阻隔在護城河外的,仍然有不少的百姓,不過,他們距離生天,卻是天人永隔了。
對于城主的這個決定,肖辰沒有過多的感慨,修士一生,歲月悠長,必將見慣了人間生死,若事事都去關心,見人都去幫助一把,道心則會偏失,在修真的道路上,難以再有更大的成就。
然而,當肖辰將目光壓得徹底平靜之後,再向遠處掃去,忽然間怔住了。
就在距離護城河不遠的地方,一條大漢手拉著一個少女,健步如飛的跑過來,當二人氣喘吁吁的跑到護城河邊時,吊橋卻早已收起,那大漢沖著城頭上便喊起來︰「我們是附近的百姓,快讓我們入城。」
多麼熟悉的聲音,許日不見,還是那麼宏亮,然而這句話城上之人雖然听見,卻沒有一個人動一下。
這個大漢,竟然是子雄,而他拉著的少女,自然是他的女兒子夜蘭。
他們怎麼會到這里來,而且偏偏如此倒霉的踫到了妖獸攻城?肖辰剎那間,如墜冰窟,全身一下子都涼了。
肖辰在城牆上,站的位置比較靠後,從城下根本就不可能看見他,子夜蘭穿著一身黑色的方格子衣服,頭上戴著一朵當初肖辰親手為她挑選的珠花,一臉焦急的看著城上。
看見城上之人無動于衷,子雄又是驚怒,又是恐懼,又道︰「城上的大老爺們,我們可是咱們潛龍城下屬的百姓,難道你們就打算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子民蒙難,而袖手旁觀嗎?」子雄的這番話,有理有據,听入耳中,頗讓人動情,莊生緩緩閉上雙目,輕輕的搖了搖頭。不過,可惜的是,除了莊生之外,城上所站的,盡是鐵石心腸之人,自然不會因為他這一番話,對他們父女動起什麼惻隱之心。
就在這時,肖辰忽然跨前一步,站在垛口上,沖下面喊道︰「蘭兒——」
子夜蘭一驚,抬起頭來,一眼看到肖辰,驚詫以後,一抹歡喜,迅爬滿在臉上。一旁的子雄,自然也在第一時間現了肖辰,也是又驚又喜。
就在這時,奔騰的聲音呼嘯而來,整個大地,都顫抖起來,無數的野獸,鋪天蓋地般的席卷過來,正在以讓人嗔目結舌的度,迅接近過來。
肖辰見狀,更不再有何猶豫,抬腳便要往下跳去,然而身子剛跳起來,肩膀卻被一張大手按住,又被按落下來。
肖辰回頭一看,按住自己之人竟然是城主,他神色嚴肅的對肖辰道︰「肖辰,我可以很負責人的告訴你,你如果跳下去,就絕對不會有命再回來,莫說你一名築基期修士,即便是闢谷初期的修士,就算是我,跳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條,沒有第二種結果。」
肖辰胸中的一團熱血直涌上來,就在剛剛還對自己的行為有那麼一絲懊悔的感覺,被城主這番一勸說,反而激起了久藏在胸中的一股蠻性,他一把打開城主的手,冷冷的道︰「如果你今天阻止我,我也可以負責人的告訴你,我一定會讓潛龍城雞犬不寧」
城主統領潛龍之地已經數百年,在這個方圓五百里的與世隔絕之地,他就是說一不二的最高權威,還從來沒有過人,敢像這樣對他說話,以至于他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一下子怔住了。
就在他一愣神間,肖辰縱身而起,整個人像一根離弦之箭一般,向子夜蘭撲去。
子夜蘭和子雄此刻卻沒有時間再關心城上,妖獸即將到達背後,子雄抱著女兒的肩膀,一步步後退,半只腳,都已經懸空在河沿上。
子夜蘭的神色中閃過一絲絕望,就在最先的幾頭巨大的象獸沖到身邊之際,她猛然回過頭,對著城上喊道︰「肖大哥,蘭兒來生還會記得你——」
話音剛落,伴隨著一聲嘶鳴只巨大的象蹄,踩踏而落,就在象蹄即將印在子夜蘭和子雄臉上的時候,一道凌厲的劍光,忽然自空中滑落,嚓的一聲條象腿,齊齊而斷,離開身體的象腿,改變了原來的運動軌跡,掠過子夜蘭二人的頭頂,飛入護城河中。
象失前腿,胖大的身軀立刻失去了平衡,向前方兩個較弱的身軀砸去。
一道流光閃過,肖辰見縫插針一般,突然落在子夜蘭的面前,雙手一撐,撐起一個白色的圓盤,滾滾而來的獸群,凶猛的沖擊在圓盤之上,而圓盤在肖辰雙手的支撐下,就像巋然不動的泰山一般,沒有絲毫的移動。
一聲聲嘶鳴,陡然匯聚在一起,立時入爆炸一般響起,正在奔進中的獸群,猶如一朵滔天巨,忽然砸在一面巨大的岩壁上,獸群的中心位置,忽然間鼓起,許多妖獸不受控制的飛了起來,然後重重砸落在獸群中,獸群的中心,登時大亂起來。
感受到外界的變化,子夜蘭睜開一只眼楮,便看到一個消瘦的背影,就在自己的面前,距離自己是那麼的近,他的肩膀,幾乎與自己的鼻子挨在了一起。
不用看,只嗅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子夜蘭也知道,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為自己擋住這滅頂之災的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