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黑影剛靠近秦軍大營,便被值夜的秦兵發現,秦兵大喝道︰「是誰?」緊接著彎弓瞄準。!。
兩人連忙舉手過頂,哈著腰小跑到火把照耀的亮處訕笑道︰「別射箭,我們是襄陽都尉李大人派來與你家主帥接洽的。」
「找我家主帥?」秦兵將信將疑,仔仔細細的將兩名晉兵的身搜個遍,腋下腿彎、靴筒腰間、連胯下卵蛋也捏了一捏,確定無任何武器,這才向值夜的校尉稟報。
那校尉不敢怠慢,連忙入中軍帳求見苻丕,苻丕倒也沒有睡覺,這幾日他煩的緊,長安來了聖旨,責罵他攻城不力,死傷六萬人城池都沒拿下,苻堅在聖旨里言道,明年開春若不拿下襄陽,便賜毒酒一杯讓苻丕自行了斷。
苻丕又氣又急,離明春只有兩個多月了,襄陽城整個便是一座鐵打銅鑄的城池,圍困斷糧之舉似乎也並沒有產生什麼效果;最近幾次的猛攻還是被仿佛精力無限的晉兵們打退下來,著實令人煩惱,教他如何睡得著?
听到親衛的稟報,苻丕一下子從帥案後蹦了起來,連聲吩咐︰「去請各位將軍前來大帳議事,帶那兩人在帳外等候。」
不一會,諸將陸續趕來,他們有的打著啊欠,有的睡眼惺忪,面色都不太好看,這麼大半夜的喊他們來大帳議事,也不知這位大將軍發什麼神經,只不過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諸人也只能從床爬起來,聆听苻大將軍的教誨。
苻丕眼楮里閃著異彩,他敏銳地感覺到此事將會是一個轉折點。
「帶來!」苻丕喝道。
兩名晉兵被推推搡搡的推進大帳內,親衛大喝道︰「跪下。」
兩人急忙跪倒磕頭道︰「各位將軍在,小人給您等見禮了。」
「你們從何處來?」苻丕問道。
「我等從襄陽城墜城而下,冒死前來貴軍大營,來替我家督護送一封信。」一名晉兵道。
「信在哪里?呈來。」苻丕道。
「不不不……這位將軍,我家督護大人言道此事重大,要小的將信呈給貴軍主帥,不知哪位是貴軍主帥呢?」
「瞎了你的狗眼,你面前坐著的便是我家鎮南大將軍苻大將軍,再嗦割了你們的舌頭。」一名親衛喝罵道。
「哎……怎可無禮,不知者不怪嘛。」苻丕溫言道︰「本帥便是苻丕,此間的主帥,那信可以呈來了麼?」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名晉兵抖抖索索月兌下靴子,在里邊摳啊摳了半晌,方才摳出一團紙來,舉著著臭哄哄的紙團雙手呈。
秦兵親衛皺著眉頭將紙團接過,再將這團散發著汗臭腳臭的紙團呈到苻丕面前。
「唔……此事重大,怕事不成敗露,故而藏在腳下,倒讓大帥聞了咱的腳臭味,失禮……失禮之極。」那晉兵解釋著。
苻丕翻翻白眼,沒理他,展開紙團觀看,然而紙團一無所有,一片空白。
苻丕一陣失望,皺著眉頭道︰「原來兩位是來消遣本帥來著,來呀,拉出去砍了。」
親衛們如狼似虎的沖來駕著兩人便走,帶著信的那人高呼道︰「冤枉,這怎麼可能?」
另一位晉兵大呼道︰「大帥,那是封隱形字寫的信,信有內容。」
「拖回來。」苻丕喝道。
「大帥,臨來時我家督護叫我轉告一句話給大帥,說什麼‘蔥汁干透、遇火而現’,小人琢磨了半晌也沒明白,直到這位阿三哥帶來的這封信沒有字,小人才明白;督護的信恐怕是蔥汁寫的,要靠近火加熱方能顯出字來。」那士兵驚魂未定急速說道。
苻丕將信將疑,指著那帶信的士兵道︰「你帶著信,你家督護大人難道沒告訴你這是一封隱形字的信麼?」
帶信的士兵撓頭道︰「沒有啊,大人只交給我這封信,便命我跟四狗一起送信來貴營,其他的並沒說什麼。」
苻丕也弄的糊涂了,在一邊看了半天的石越明白了,前道︰「大帥,這是哪位督護大人的小心之處,他命兩人送信,一人偕信,一人攜讀信之法,萬一事情敗露,這兩人被抓住,只要死不承認便可毫無證據,抑或是抓到一人逃了一人那更是毫無頭緒了;末將看著信定然有內容,大將軍不妨一試。」
石越這麼一解釋,帳內眾人也都明白了,這位督護大人還真不簡單,如此工于心計,明哲保身,可謂是狡兔三窟,計劃周密。
苻丕不再猶豫,拿起紙張靠近燭火慢慢預熱,果然在烘烤之下,淡淡的青色字跡顯露出來,真的是一封信。
苻丕靜靜看完,壓抑住心中的激動環視帳中眾將不語。
「大將軍,信說的什麼?」苟萇湊來問道。
苻丕道︰「這位李伯護大人要和我們里應外合破了這襄陽城,他的要求是城破後要做咱們大秦的三品以大官,要在長安有宅子,還要賞賜良田千畝、錢百萬。」
眾將吸一口氣,這家伙好大的胃口。
「那他如何和我們里應外合呢?」石越問道。
「信說城中已經斷糧十余日,已經開始殺馬炖草為食,所仗著一口氣而已,只需我軍佯退藏于西北南陽郡山野之中,這口氣必泄;然後我軍趁襄陽松懈之際,輕騎直突城下,他自會為我們開城門迎接入城,而且還會親自將朱序綁來見我。諸位看此計是否可行呢?」
「計策倒是好計策,若真是像他所描述的那樣,此計定然奏效,只不過……謹防有詐啊,晉兵奸猾不已,萬一在使詐,咱們再吃一次虧,那可被人笑掉大牙了。」石越說的也是實在話,誰也無法驗證這信所說的真實性。
苻丕想了半天,躊躇不決,此刻也沒人替他拿主意,只能靠他自己。
苻丕想來想去心道︰「按照這個架勢,如果不像那李伯護所說的那樣,這座城自己恐怕再攻個半年也無濟于事,明年開春若是攻不下來,父皇可是要賜死的,父皇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莫說殺自己的兒子,即便是自己的兄長苻生,還不是被他亂刀宰殺;若是如此,左右是一死,何不搏一搏呢,如果這李伯護所言是真,襄陽城破,便萬事大吉了。
想到這里,苻丕下定決心,他命人召來兩名晉兵,也用蔥汁蘸了寫下一封回信,交與那送信的晉兵道︰「煩惱兩位回去稟報李大人,便說他的條件我答應了,明日我便退軍二十里,要他做好準備。」
那晉兵連連答應,將回信卷卷再次塞進靴筒,穿靴子。苻丕命人沒人賞錢兩吊,兩人歡天喜地的除了大營,沒入黑暗中。
苻丕靠在椅子出神,半晌揮手道︰「諸位將軍回營歇息去,明日一早便拔營退兵二十里,听我號令行事。」
眾將知道他已經下了這場豪賭,也無話可說,城攻不下,莫說苻丕會被賜死,自己這些人也落不了好,既然大將軍都願意賭一賭,他們又有何不願意的呢?
除了慕容垂之外,眾將均無異議,慕容垂暗自打定主意,明日見勢不妙即刻拍馬便走,趕回遼陽族人聚居地,登高一呼,又是一番光景,決不能受連累,讓別人抓住小辮子將自己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