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本以為暗夜分部的秘密通道入口,定然深藏不露,常人難以發覺。
但當蒼穹把眾人帶到一間普通民宅的院子里,指著院角的一個下水道入口對眾人示意時,陳默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
這座民宅位置不算偏僻,但從外表來看一點也不引人注目,再加上旁邊是條水溝,平日里也沒有行人從這里經過。更何況旁邊竟然還是一所托兒所,即使帶著孩子進出,也絕對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暗夜的人只要稍微小心謹慎一點,在這個全年都有游客雲集的小鎮,是絕難被人注意到的。
殺手組織做事,果然不能以常理去揣度。
蒼穹借了陳默的彎刀,伸手將下水道蓋子掀了起來。鐵蓋子剛被丟到一邊,就從下面沖出一股惡臭之氣,葉戀離得最近,正往里好奇地打量,結果被這惡臭一沖,頓覺頭暈眼花,跑到一邊干嘔去了,又連喝了好幾口水,才將這股子惡心壓了下去。
即使是站得稍遠的陳默和月刀,也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惡臭的味道之濃烈,讓人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站到了大糞坑里。所幸這里所處山區,風一吹,氣味便散了。
蒼穹對陳默打了個手勢,然後縱身跳了下去,不多時又爬了上來,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有人從出口進過通道,里面全是尸體,都腐爛得差不多了。不過沒有發現變異獸的蹤跡。要下去嗎?」最後這句話他是朝著陳默說的,顯然是在等陳默這個隊長拿主意。
「尸體有被啃食的痕跡嗎?」陳默想了想,問道。
「有,」蒼穹點點頭,「骨頭上留有細細密密的空洞,應該是被變異蚯蚓吃掉的,初步推測應該是有一些人進入通道後,被變異蚯蚓或者大群變異螞蟻堵在了通道內。現在已經幾個月過去了,變異獸應該不會回到洞內了。」
陳默看了一旁的月刀一眼,又回頭看了看還在旁邊大喘氣的葉戀,道︰「天色還早,再等十分鐘吧,氣味散了再進去。」
另外三人自然沒有異議,趁著還沒下去的功夫,蒼穹蒙住了口鼻又進去探查了一次,最後確定至少入口處,暫時沒有變異獸還在活動的痕跡。
十分鐘過去之後,下水道口的味道雖然還有些濃烈,但至少不算太刺鼻了,四人都捂住了口鼻,由蒼穹帶路,一一跳了下去。
陳默的能力者身份說開之後,他也不再掩飾什麼,順勢往下一跳,然後在即將落地的時候身體詭異地頓了一下,便找準了位置輕松地站到了地上。
不過月刀就沒這麼幸運了,他雖然動作極其輕巧敏捷,但落地時還是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待陳默回頭向他看來時,他便無奈地攤了攤手︰「傷口沒裂,不用緊張……」
「誰緊張你啦,娘娘腔。怕你拖我後腿才對!」葉戀沖月刀扮了個鬼臉,氣得月刀伸出手指想彈葉戀的爆栗,卻又被自己的動作牽扯住了傷口,再次疼得皺起了眉頭,自然又惹來葉戀一番吐槽。
陳默在一旁看著,也露出了一絲微笑。隊伍之中有葉戀存在,的確少了幾分緊張的氣氛,也讓眾人的心情放松不少。他回頭時,正好看見蒼穹目光柔和地看著葉戀,頓時恍然大悟。
蒼穹之所以願意跟他組隊,多半還是有葉戀的因素在。這樣一想,陳默反倒安心了不少。
「小心,大家注意跟著我走。這個地下通道位于整個小鎮的下水道網中,不知道道路的人,根本找不到正確的路線。千萬別走丟了。我走最前面開路,葉戀斷後,隊長和月刀走中間。隊長,有問題嗎?」蒼穹說完後,轉而征詢陳默的意見。
陳默搖了搖頭,說︰「沒有,你想得很周到,不愧是暗夜的教官,很厲害。」
「謝謝夸獎。」蒼穹笑著答了一句,臉色突然就變得嚴肅起來,「那麼,我們這就出發了,路上保持安靜。」
下水道中幽深黑暗,但四人都在夜里活動慣了,適應了一會兒,就能基本看個大概。尤其是葉戀和蒼穹,更是絲毫不受光線的影響,陳默一問才知道,原來暗夜組織的殺手都是從小培養,小時候便關在地底練就了一雙夜眼,即使在黑夜之中,也能清晰看見周圍的情況。
這無疑提高了暗黑小隊的生存率。
但下水道內長期積水,此時的污水也深達腳背,還有一寸來厚的爛泥,讓眾人的行動速度變得緩慢起來。尤其是不時在爛泥中踩到的骨骼,更是最讓人頭疼的障礙物,一旦踩到骨刺,很可能就會讓腳底受傷,甚至戳個對穿。
再往前走了一段之後,幾人才明白蒼穹所說的尸體很多是什麼意思。在整個下水道中堆滿了死尸,惡臭更是撲鼻而來,散發出陣陣腐朽的氣味,讓人聞之欲嘔。
這些尸體看上去大多都是半大的孩子,陳默忍著惡心蹲在一具尸體前仔細看了看,發現他的骨架上的確有許多細如米粒般的窟窿,看樣子確實是被大量的小型變異獸鑽入體內,如寄生蟲吞噬了寄主一般,從內而外將整具身體完整地吃掉了。
不過暗黑小隊的人雖然都覺得惡心異常,但站在這里的,不要說尸體了,自己親手殺過的人或者變異獸,用上兩只手都數不過來,自然不會太過驚訝。
但讓陳默有些頭疼的是,大量的尸體堵在了路中間,其中還有許多未被啃食完,也沒有完全腐爛的腐尸,在水中泡得都完全沒有人形了,踩上去便濺出一團渾黃的液體。
暗黑小隊根本就沒有裝備,也不敢貿然讓自己身上沾染上尸水。這些尸水中且不論尸毒,光是變異獸遺留下的病毒就足以致命了。
四人湊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卻也沒有足夠好的辦法。這段路程足有三十米左右,任憑他們再好的身手,在沒有器械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在不沾地的情況下到達對面。
陳默皺著眉頭想了想,便開口說道︰「我出手,應該能讓你們過去……」
他話音未落,就听葉戀斬釘截鐵地打斷道︰「不行,你傷口會撕裂的。再出血的話,你真的會死的。你知道你現在情況已經很糟糕了嗎?」
就連月刀也苦著臉笑道︰「算了隊長,你就別逞能了。我現在連舉手的動作都完成不了,你還能把我們全部扔過去不成?」
蒼穹也打量了他一眼,果斷地搖頭道︰「確實不行,我昨晚見過你的傷口,一旦有劇烈活動,立刻就會再次出血。」
陳默的嘴角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現在的模樣的確很淒慘,腦袋上包著繃帶,上身更是纏滿了沾血的繃帶,比月刀還要淒慘幾分。但只有陳默自己才知道,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從變異烏鴉體內得到的血珠仍然在持續作用,他的復原能力比普通人強悍太多了。
此時他臉上的傷口已經開始隱隱發癢,說明正在愈合。而胸前的傷口較深,但陳默也能感覺到開始結疤了。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不發生大的戰斗,他的身體基本上都支撐得住。
但這些話陳默自然不可能說出來,坦白自己的能力者身份,是因為這個根本不算秘密。而有關于變異獸體內的血珠,陳默卻可以肯定,至少絕大多數人還不可能知道。想在成群結隊的變異獸中得到尸體內的物品,不要說想不想得到,光是做到就很難了。
既然如此,陳默便將血珠當做了自己的一個底牌。在暗黑小隊沒有完全處于自己掌控之前,他不會把自己的底牌亮給任何人。
見三人都不同意,陳默也不多言,突然走過去抓住了葉戀的胳膊,然後手上猛地用力。在葉戀驚叫著往前撲去的同時,他右手往前一拍,無形的神羅天征力場立刻展開,將葉戀彈向了尸堆對面。
而葉戀雖然嚇了一大跳,但她畢竟是殺手出身,在半空中時便配合著提了一口氣,盡量減輕自己的體重,配合神羅天征的力場,輕松地到達了對面,然後沖著這邊不停招手。顯然,在空中飛行的經歷,讓她既驚又喜,忍不住露出了小孩般的笑容。
將葉戀拋出去之後,陳默輕輕皺了皺眉頭,似乎因為剛才的動作,牽引到了自己的傷口。
蒼穹有些驚訝地看著對面的葉戀,又回頭看了看陳默,擔憂地問道︰「我倒是有辦法過去,不過月刀的體重可要重得多,隊長,不要勉強。」
月刀也被陳默的這一手憑空飛人驚得不輕︰「你該不是打算像這樣把我扔過去吧?」
「蒼穹哥,請你先過去,然後接住月刀。」陳默卻不由分說地說道。
蒼穹略微猶豫了一下,但看著陳默堅定的眼神,他也只好點了點頭,伸手在地上挑了兩根腿骨,雙足在地上一踏,竟然沖著尸堆直接沖了過去。
陳默站在原地,仔細地看著蒼穹的動作,只見蒼穹在即將踏入尸堆的範圍之時突然用力躍起,直接跳出了三米左右,同時在即將落地之時,又用腿骨插入了爛泥和腐化的尸身之中,身體仍然在空中保持著平衡,竟然就這麼以腿骨代足,交叉點地跑了過去。
這看似簡單,但實際上需要相當的腕力和平衡能力。
蒼穹過去之後,朝這邊打了個手勢,陳默便面帶微笑地朝月刀招了招手。月刀俊美的臉龐上頓時浮現出一絲不情願,但看著陳默的眼神,他卻只好無奈地走了過來,說道︰「那啥……瞄準啊……」
月刀的體重的確和葉戀相差甚遠,在走到陳默身前之後,他便提了一口氣,而陳默也適時的以同樣的方法將他送了出去。
但陳默只有百分之六的神羅天征之力,並不足以支撐月刀的身體完全飛過尸堆,在距離對面還有十米左右的時候,月刀突然發出了一聲哀叫,竟垂直落了下去。
眼看下方腐尸近在咫尺,惡臭更是撲鼻而來,月刀死的心都有了,但就在這時,他卻覺得身體再次受到了一股彈力,竟又一次飛了出去。
蒼穹適時地接住了月刀,轉過頭來看陳默時,卻見陳默猛地往一旁的水泥壁上拍了一把,整個人斜著飛到了另一邊水泥壁,而他在即將撞上之時,又再拍一把。竟靠這種方式,將自己輕松地送到了對面。
「呼!」接連使用神羅天征,陳默的臉上又白了一些,身體也覺得有些負擔,傷口也開始隱隱作痛。
看見陳默的表情,又轉頭看了看毫發無損的葉戀和月刀,蒼穹突然走過來朝著陳默伸出了手︰「謝謝你,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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