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暗戰
在瓢潑的暴雨中一人驟然沖出,劈下鐵掌。
前方的敵手已是強弩之末,硬架了這一掌,臂骨胸骨先後斷折,整個人在雨幕中排開白茫茫的水線,向後跌出極遠,動彈不得。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前那人剛要撲向另一處戰團,就被身後鬼魅般轉出的老者並指如刀,斬中頸側,當即軟軟倒下。
百年一遇的降雨把呈都變成了湖澤,公路上積水過膝,市中心行人寥寥,汽車開過卷起的浪頭簡直像是行船。昏沉的天色跟夜晚也差別不大,雨勢綿綿不絕,能見度極差,五米以外就很難再看清東西。
江東衛分部大門前,飛濺的卻不僅僅只有水霧,更有鮮血。數十名來襲者全都是國術高手,他們從現身開始,就在不斷沖擊正門,想要殺入大樓。
整幢樓房的電源通訊全部被截斷,惡劣天氣成了來襲者最好的保護傘。近在馬路對面的百貨公司燈火通明,但一眼望去卻只有昏黃光亮透來,鋪天蓋地的雨聲掩蓋了斗殺動靜,生死交替正在悄然而殘酷地進行當中。
「老伴!老伴!」馮阿泰擊倒一名江東衛後,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嘶聲狂吼。
「叫個屁,我沒事!」胡三花從側方踏著積水走近,左臂軟軟耷拉在身前,已然帶傷。
馮阿泰握住她的手腕,打算重新接骨,觸手之下卻是一片綿軟,頓時怔住。
大開碑手和崩山掌先後拍中這條手臂,骨骼幾乎碎成了粉末。胡三花無聲慘笑,咧嘴道︰「甭管了,廢啦!」
馮阿泰怒發欲狂,又接連打倒兩條**撲來的身影。
湛陽莫家、方家強強聯手,正在充當著江東衛的銅牆鐵壁。這段時間呈都許多客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騷擾,分部留守的人已經不多,但卻極為悍勇,混戰開始便一直將勁敵阻于公司門外。
蕭定神被殺那天,馮阿泰夫婦並不在蕭家,而是到千層湖看雙方大亂斗去了。後來見相中的兒媳婦,也就是莫紅眉被湛陽人成功救回,知道事情暫時是無望了。回到蕭家後兩人發現大變已生,便索性返鄉,沒過多久卻被沙人屠重新請出了山。
報仇,沙人屠打動他們的只有這一點。
陳默如今不知所蹤,江東衛這座廟卻跑不了。馮阿泰每次想到獨子變成廢人,就無法按捺下心中邪火。今天跟沙家找來的這批人共同行事,也沒計較太多,只計劃著早點弄完走路。
馮阿泰沒想到這一弄,卻是踫上了硬茬。莫家跟方家是世仇,這早就不算新聞,但此刻眼前所見,兩家人卻凝成了鋼纜般的一股繩。
難道戾氣這種玩意也能傳染?
沙人屠和另外兩大豪門之主,對陳默的評價猶在耳邊,馮阿泰冷笑一聲,截脈刀再次出手。
這一回正面迎來的莫家漢子沒再閃避,也沒有硬抗,而是無視了截脈刀攻擊,合身撲上將馮阿泰死死抱住。
馮阿泰被這種自殺式的打法弄得怔了怔,雙臂一翻,那漢子胸口血氣逆沖,在雨幕中噴出赤紅。與此同時卻有個方家人斜刺殺到,連環三掌結結實實拍在馮阿泰身上,悶聲如雷。
跟混混斗毆毫無區別的蠻干套路,讓馮阿泰終于倒下。莫家漢子厲聲大笑,聲如金鐵交擊,「日你祖宗的,不是裝高手嗎?不是牛嗎?青古叔要是在這里,早把你屎捏出來了!」
「我家老祖宗到場的話,這幫雜碎根本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方家那人此時仍不忘較勁,見對方慢慢萎頓,趕緊上前扶住。
胡三花已被其他撲到對手纏住,眼看著丈夫重傷,驚怒交集地用上了拼命招式,卻被馮阿泰斷喝制止︰「別管我,沖正門,去找那個女娃!」
所有來襲者的目的都是為了那女孩,沙人屠的指令從一開始就明確,如今江東衛的靈魂人物正是她。只要她被結果,江東衛也就會變成散沙。
听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有了陳默這活生生的先例,同樣年輕的女孩成為首腦,似乎也算不上稀奇了。
胡三花咬了咬牙,掠向大樓正門。
追來的兩人被己方好手截住,周遭混亂的戰團再無一人能顧及到殺氣騰騰的老婦。幾個躺在地上的湛陽漢子齊聲示警,目眥欲裂。
火光悄然一閃,跟著便是槍聲。胡三花飛掠中的身影驟然蹌踉,跟著滾跌在水中。
江東衛竟敢在這都市中心動用火器!
馮阿泰掙扎地撐起身,向大門處沖去,火光又是一閃,他胸前血花飛濺,成了被伐倒的枯木。
用最後一點力氣,馮阿泰抬起頭,不甘地望向摟火那人。
黑衣,長發,明眸,紅唇,七連發雷明頓。
稍近些的來襲者全都看到了這女孩,合力撕破莫家人的防線,向著她狂沖過來。
潘冬冬欺霜賽雪的雙手略微抬了抬,槍機重重彈放,青煙迸發,一枚粗大彈殼翻著跟頭飛起。前方暴雨中一人被打得騰空倒撞,後心大團烏血雜物如同井噴般四濺。
她毫無停頓也沒有半點表情,這把嶄新的霰彈槍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巷戰之王,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下更是發揮了十足殺傷力。
來襲者陸續倒下,其中以腿功見長的一人抱著不翼而飛的半條右腿,慘呼聲已經不能用淒厲來形容。
刺耳的剎車聲隱隱傳來,攻擊方又有強援趕到。第一個跳下車的壯漢看著江東衛公司門前躺著的十多人呆了呆,隨即怒吼︰「干死這個小婊子!」
砰然一聲槍響,潘冬冬的身軀因為後坐力而震了震,喊話那人的腦袋飛去半邊,車身上涂滿糊狀物。
沒有人再敢上前,同樣沒有人想到江東衛會如此瘋狂!
那身黑色制服穿在其他江東衛成員身上,透出的是彪悍、殺氣、雄性力量,為潘冬冬帶來的卻是冰冷的凜冽之美。
她站在公司門口,身後是漆黑的大堂,似乎已成為江東衛最後能站出來的一人。目標就在眼前,來襲者全都喘著粗氣躍躍欲試,那滿地流淌的血水卻讓他們不得不重拾理智,考慮起沖動將會換回的後果。
潘冬冬盯著雨中的人群,慢慢填彈,然後踏上幾步,也站到了狂暴如瀑的雨幕下。
她再次摟火,霰彈擊中人體,引發爆裂,一團又一團血霧相繼怒放。莫家人和方家人已在緩步回縮,護著兩翼地帶,來襲者唯一還能突入的區域,就只剩下了潘冬冬正前方。
「她就一桿槍,口袋里能裝多少子彈?咱們有這麼些人,怕個鳥!」外圍一人高聲咆哮。
潘冬冬將槍口轉向了那個方向,手指搭著扳機,不再動作。
她在等。
但那人卻始終沒有勇氣沖上,警笛聲遠遠傳來,隨即只听腳步聲紛雜,剩余的來襲者全都上車撤離。
對于這些真正的格斗強者來說,這無疑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慘敗。
「老板娘……」莫紅旗喘著粗氣走近,神情激動,「你把槍給我,我就說是我干的!」
「不用,我被公門帶走的話,他們能消停一會。」潘冬冬平靜地回答,「江東衛現在要的是時間,我沒事的。」
被沙人屠一方步步緊逼,等于是壓著打到今天,就算是心高氣傲的莫紅旗也早已融入江東衛這個整體。同仇敵愾逆境求存,他日漸發現自己不是在干一份工作那麼簡單,而更像是在與高高在上的豪門開戰。
潘冬冬被幾名警察帶走後,莫紅旗發現自己有些手足無措。莫青古已去m國參賽,方長風去了古蒙,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跟誰商量。
「什麼?動了火器?」高漸飛接到電話後目瞪口呆,變得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有些手段,在特殊場合可以用,但在呈都市中心也悍然亮劍的話,等于是正中對方下懷。要是能調火器的話,沙人屠早就調了,又怎麼會等到今天。如今江東衛雖說是防衛,但一動家伙,事情的性質已變得截然不同。
「爸,你得救救我朋友!」小高沖著莫凌珊也使了個眼色。兩人結婚證領好後不久,莫凌珊就有了身孕,如今住在高家,很討老頭子喜歡。
「這事用不著我管,會有人管的。」一身戎裝的軍區司令語氣輕松。
呈都警局,潘冬冬經歷了一系列審問之後,被帶到隔離間。
西裝筆挺的肖建很快坐到了她面前,將手里厚厚的材料放在桌上,「潘小姐,我姓肖,肖建。陳默為我們23局工作,上次他還讓我安排兩名老兵去了摩利亞,如今我跟他卻失去了聯系。如果你能幫我的話,我或許也能幫你解決現在的問題。」
「陳默不會不聯系他的朋友,所以你還是再等等看吧。」潘冬冬回答得不亢不卑,顯然是沒被打動。
「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足夠你被判死刑?」肖建森然說。
潘冬冬迎著他的目光,微微一笑,「23局的干員都這麼業余嗎?我男人怎麼會找了你合作?」
肖建隱有怒色,剛站起身,隔離間的門已被人從外面大力撞開!
「23局辦案,你們是干什麼的?!」肖建厲聲呵斥,手按到了腰邊。
一本亮銀色的證件幾乎是立刻貼到了他臉上,有個透著磁性的聲音冷冷響起︰「總參二部,卓倚天。」
「這小妞歸我們了,你要是不爽,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打電話抱大腿。五分零一秒,老子會把你扔出去。」那野性畢露的女子壓根沒看肖建,而是沖潘冬冬露出燦爛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