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沉迷
「憑什麼?!」盛二女乃女乃忍不住滿腔的怒火,尖聲道︰「老五的爛攤子,憑什麼讓你去出頭?好事輪不著,壞事兒就一股腦兒的推過來,惹得一身臊,最後成全別人的清白名聲!」
「你說完沒有?」謝長盛不耐問道。
盛二女乃女乃和丈夫是多年的夫妻,一听語氣,就知道丈夫是上火了,自覺方才聲音大了些,有些怯,「我……,我也是擔心你。」
「你除了會害紅眼病以外,還懂得什麼?」謝長盛的口氣很不好,冷笑道︰「往大道理上說,大哥是咱們家一家之主,他不好了,咱們就能落著好處?往情分上說,做兄弟的替哥哥擋一回麻煩,有什麼了不起的?」
盛二女乃女乃一肚子委屈,「……那也不能欺負人啊。」
「婦人見識!」謝長盛的眉目有些疲憊,——他長得像吳太姨娘,和兩個兄弟沒有半分相似,氣質也各有不同,但卻有著謝家人的冷靜,「自從上次的米鋪案子,我就一直賦閑在家,若是不讓大哥欠個人情,如何好口去求官職?」
「這……」
謝長盛眼里閃過一絲黯然,苦澀道︰「再說我是姨娘養的,不像老五,哪怕他是一灘爛泥,大哥也不會不管他。」
盛二女乃女乃又是一陣生氣,恨恨道︰「要是爹在,早就打死他了。」
「將來,我們這一房總是要分出去。」謝長盛沒有理會妻子,繼續說道︰「不求大哥能多分什麼,只求他念在我本分謹慎,別克扣我的那一份就夠了。」
「你是說……」盛二女乃女乃目光大驚,慌張道︰「我看大哥不像那樣的人啊。」
謝長盛聞言冷笑道︰「多少人為了錢財,就是親生父子都還不顧,何況隔了一層肚皮的兄弟?大哥是什麼人,將來分家產的時候才知道。」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凌厲,「所以在這之前,你給我好好的夾起尾巴做人!」
「我、我怎麼了?」
「怎麼了?」謝長盛反問,「你整天看著大嫂眼紅,看著老五媳婦不順眼,你以為別人都是瞎子麼?都瞧不出來?」
「我沒有。」盛二女乃女乃反駁,卻有些無力沒底氣。
謝長盛懶得去爭辯,只是盯著妻子的眼楮,鄭重道︰「你可別忘了,等到將來娘不在了分家,那時候……,是大嫂在主持中饋把著銀子!」
一語戳中了盛二女乃女乃的心窩子,幾乎要冒冷汗。
「你說你傻不傻?」謝長盛沒有任何安慰,而是咄咄逼人質問道︰「你整天跟大嫂比什麼?人家是皇後娘娘的親妹子,你是什麼人物?不說這天差地別的,就是我跟大哥都是一個爹,我要是事事都跟大哥比,那還不早就氣死了。」
「我……」
謝長盛擔心妻子回頭又忘了,決定下最後一劑藥,站起身來,以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妻子,聲音冰冷,「李姨娘的孩子怎麼沒的,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
盛二女乃女乃心里早發了虛,眼下被丈夫挑明一嚇,頓時猶如五雷轟頂,像是被掐住七寸一樣動彈不得,連眼皮都不敢往上抬,手上微微哆嗦。
謝長盛留下妻子慢慢回味,自己出了門。
因為自己是庶出,受夠了其中的嫡庶差別滋味,所以對妻子的那次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她是兩個兒子的親娘。
相信說了這件事,可以讓妻子往後收斂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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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瑜被變相的軟禁起來,不得出門。
初盈有些吃不準,丈夫這是打算關著人就算完?外頭的事都不管了?可是……,仿佛听說那女子懷了孕,不知道是真是假——
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畢竟小叔子不是自己的關心重點,再說沾上了粉頭,哪里是婦道人家能摻和的?想著丈夫是個有主見的人,還是靜待結果的好。
轉眼又過去幾天,到了二十這日謝長珩休沐在家。
上次普世師太給的那張單子,寫了好些大夫,離得最近的一個在京郊,——以傅家和謝家的權勢,加上隔得又不遠,于是用了重金請人過來看病。
那大夫一臉鄭重切了脈,沉吟數息,方道︰「大女乃女乃這是產後血崩造成的體虛,算不上是重病,但是因為元氣傷得厲害,想要完全調養好只怕也難。」
謝長珩听他說得有幾分把握,比太醫的定論要輕,心下不免松快了幾分,當即當然備下紙筆,客氣道︰「煩請贈與一張好點房子。」
「不急。」大夫卻道︰「先看看大女乃女乃從前吃的方子。」
簡媽媽趕忙親自去取了。
那大夫看了小半晌,捻著胡須,「這就很好。」把方子遞了回去,「照著這個上頭吃便是,慢慢調養,假以時日慢慢會見效的。」
謝長珩眸光微沉,——鬧了半天,等于什麼都沒有做白找了人。
可是又不便怒斥那大夫,萬一他回去一宣揚,就成了謝家仗勢欺人雲雲,——往後哪個大夫還敢過來瞧病?只得打發了銀子送人出去。
大夫跟著小丫頭出了內院,又有小廝引領,一直到離開謝家上了馬車,方才大大的松了口氣,「還好,還好,總算出來了。」
那謝家大女乃女乃產後大血崩,只剩下半條命,哪里是幾副湯藥就能治得好的?到時候吃了自己的藥,治不好,謝家豈不是要找自己拼命?還有皇後娘娘那邊,恐怕全家老小都不夠賠進去。
一早就打定主意,什麼方子都是不會開的。
且不說那大夫心里如何慶幸,謝長珩卻是一陣暗惱,還不好發作,以免惹得妻子傷心不痛快,故作輕松道︰「看來章太醫的方子不錯,繼續吃上幾副,等過些日子,再叫人過來瞧一瞧。」
初盈又不傻,自然猜得出那大夫的心理。
只是丈夫努力維持溫馨的氣氛,當然不能去揭破,因而綻出微笑,做出心情輕松了不少的樣子,「是啊,養一養慢慢就好了。」
簡媽媽和凝珠在旁邊看著,——小夫妻兩自欺欺人,都是覺得心酸,接著做事相繼出了門,躲在耳房說話。
「哪里來的庸醫!」凝珠氣惱道︰「一劑好藥也不給開,哪怕裝模作樣寫個方子,事後跟大爺說說,女乃女乃心里也有個盼頭。」
簡媽媽了然道︰「那人分明就是想避事,豈會開方子?」
凝珠覺得傷心難受,低聲道︰「重哥兒還那麼小,女乃女乃身子就這樣,將來……」底下不吉利的話,實在說不用出口。
簡媽媽正色交待道︰「回頭當著女乃女乃的面兒,你可不能這樣。」
凝珠輕聲哽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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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盈的病,身在深宮的初慧也很擔心。
這日皇帝過來,見她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略想了想,大約猜著幾分,問道︰「可是在擔心四姨?」
初慧心里難受,輕輕點頭,「阿盈還那麼年輕,怎麼就……」
「多讓幾個太醫過去瞧瞧。」皇帝安撫了一句,在她身邊坐下,揀了輕松的話題,「哥兒最近識了不少字,漸漸有些讀書的樣子了。」
初慧微笑道︰「哥兒要是知道父皇夸他,不知道多高興呢。」
丈夫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日理萬機、百事煩心,自己家的私事,實在不好一直掛在臉上,——再說治病除了看天意以外,別人也幫不上忙。
而且自己身上的擔子重,壓力大,絕對不能丈夫在鳳棲宮感到心煩,不然惹出來的麻煩事更多。
妹妹的病,只是私下慢慢多派人去找大夫了。
帝後二人的感情一直都很融洽,至少眾人看到的皆是如此,眼下如同那些尋常夫妻一般,說起兒子學業和日常瑣事,頗有幾分恩愛情深的味道。
而懿慈宮內,則是一片氣氛沉重凝滯。
孫太後目光微冷,問道︰「怎麼……,不是說那謝老大是出了名的孝順,出了名的愛護兄弟嗎?如今嫡親的兄弟出了事,反倒撒手不管了?」
孫嬤嬤回道︰「听說給謝家老五告了病假,一直關在家里。」
「外頭呢?」
「看起來是不管了。」孫嬤嬤回道︰「事後又讓人去找了幾次,都是吃了閉門羹,要不就是打發幾兩銀子,說是好生養胎。」
「養胎?!」孫太後冷笑道︰「還真打算生下來不成?」又有些遲疑,「那姓謝的一向狡詐多疑,莫非猜著什麼……?只是他就一點兒都不擔心?」
「姑母。」說話的是孫昭媛,一雙清亮的眸子里光線復雜,輕聲道︰「何必非要去慪氣呢?就算那謝左丞摻和進去,污了官名,只要有皇上在……,難道就一輩子都不能做官了?」頓了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孫太後慢慢的轉回頭,厲聲道︰「這些話是你想說的?還是誰教你的?」
「姑母別生氣……」孫昭媛聞言跪了下去,聲音里帶出三分不滿、七分委屈,「我年輕不懂事,能有什麼見識?這些都是爹爹的意思,早就讓我說了,可是……」頭越發的低了下去,「我一直都說不出口。」
「你爹的意思?!」
「爹爹說……,這天下遲早都是皇上的,何必去爭那些閑氣?」
孫太後萬萬沒想到,連自家的兄長都改了心思,氣得發抖,「沒有我,哪有今日的他?!」也不知道是指孫志,還是皇帝,底下接著話卻是明了,「要我和一個丫頭平起平坐?要我對一個丫頭的兒子事事忍讓?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孫嬤嬤一听不對勁,趕忙出去守著門口。
「從前做皇後要讓著別人,如今做太後也要讓著別人?!」孫太後像是憋了多年的怨氣,一發不可收拾,「我這輩子難道是活該受氣的?你們……」她對著虛空四下亂指一圈,「還不如直接拿繩子勒死我算了!」
「姑母……?」孫昭媛發覺有些不大對勁,看著太後面目猙獰的樣子,更是說不出的害怕,趕忙叫道︰「嬤嬤、嬤嬤!你快點進來!」
孫嬤嬤推門而入,見狀大吃一驚,趕忙上前給太後揉胸口,又朝不知所措的孫昭媛急道︰「昭媛,快點出去讓人請太醫啊!」